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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相爺疼惜大小姐,可能會冒風險退婚,并惹怒聖上,這對相府大大不利。不如提議二小姐替嫁之,這樣不算違背聖旨……燕王那邊若是同意,各退一步,可謂是兩全其美的方法。”
許氏是秦雲鶴的表妹,是秦雲鶴的母親許老夫人在兩位正妻都懷孕時,以強硬的手段下擠進秦家的,為了開枝散葉,求一個孫子繼承秦家的香火。而她嫁進秦府十七年,只為秦雲鶴生了一個女兒秦婉兒。
秦婉兒如今十三歲,還未及笄。就算她心中想高攀燕王,她女兒的年齡也實在是太小了。丞相府慕容氏一手遮天,她能在機關算盡中養出個女兒,是因為她善于觀察,懂得伏下做人,背後也有許老夫人撐腰。如今,她察覺出了慕容氏的心機,順勢順水推舟,博得慕容氏的好感,可讓她在相府過得安穩一些。
“可……”慕容氏又看了秦落衣一眼,生怕她到時候在相爺面前鬧,所以讓陳氏故意提出這點,主要是想說服秦落衣。只要秦落衣松口,愛女如命的秦雲鶴必定松口,皇上那邊再由皇後吹着枕邊風,這替嫁之事就成了!
秦落衣怎麽會察覺不出她們的心思。她初來乍到,不願意莫名其妙就嫁人。此刻,雖然不滿她們處處算計,但面上憂傷感慨着:“像燕王這般俊朗的男子,唯有像二妹這麽才華橫溢的女子才可相配……”說着,她憂心地望着一直沉默的秦芷萱,顫着唇問,“只是二妹可有喜歡的人?我不想她因為我失去幸福。妹妹這麽好的人兒,一定要嫁的幸福……我寧願自己被燕王侮辱,也不願妹妹受苦……”
怎麽說的燕王好似洪水猛獸。秦芷萱暗中白了她一眼,扯出一個虛僞關心的笑容:“姐姐,妹妹也希望你幸福。如今你和燕王的事情鬧大了,流言蜚語太過難聽。”她湊到床前,握着秦落衣的手,紅着眼睛道,“妹妹不想你受苦,更不想父親觸怒龍須。如今有折中的方法,妹妹自然願意幫助姐姐和父親。妹妹願意嫁。”
秦落衣心中冷笑,說的如此深明大義,冠冕堂皇,心裏恐怕偷着樂吧。
“妹妹,你對我真是太好了……”
兩人心中皆腹诽着對方,面上卻姐妹情深地握着雙手,互相流着眼淚。
許久,秦落衣呻吟了幾聲裝虛弱,她們才依依不舍地離去。
慕容氏走了幾步,總有種奇怪的感覺,忍不住回頭望了秦落衣一眼,見她真的虛弱躺下,眼中寒光一閃而過。
衆人一離去,被叮囑不許開口的玲兒憤憤地關上門,氣呼呼道:“小姐,你怎麽同意二小姐嫁給燕王呢!二小姐處心積慮就是要嫁給燕王,你怎麽能同意呢!她們簡直是欺人太甚,在小姐傷口上撒鹽!”
秦落衣撇了撇嘴,幽幽道:“不同意,讓我嫁?我可不想嫁給這種渣男。她要嫁,就讓她嫁,她能平平安安出嫁都是個問題。”這事鬧了那麽大,不知道皇上那邊會怎麽處理。她自然不會讓這對渣男賤女順順利利就在了一起。
當然,如果皇上寵溺包庇燕王的話,她也沒必要去碰這顆硬釘子。畢竟這是個男權的國家,在這個封建的社會,女人是男人的附屬物,根本沒有任何自主權。如今燕王犯下這種未嫁先休的惡毒事,輿論的焦點卻全都怪罪秦落衣這個口吃貌醜的弱女子上。這就是該死的封建男權制度!
玲兒聽着一愣,忍不住看向秦落衣,剛才一直痛苦嗚咽的人兒此刻神情冷淡,仿佛剛才的痛哭都是幻覺,談到燕王更是喜怒不形于色。小姐不但不口吃了,整個人似乎都變了。她心頭一跳,總有種奇怪的情緒浮現心頭。
秦落衣默默環顧了一下她的房間。房內布置頗為清雅簡潔。一張梳妝臺擺放在窗邊,上面擺放着一個模糊的銅鏡和一盆盛開的蘭花。窗戶蒙着灰緊閉着,使得房間有些不透氣,可見秦落衣這個人不常開窗,因為貌醜有點自閉不願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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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是上好的紫檀所做,柔軟而精致。青色的紗簾挂在一旁,伴随着淡淡的香氣。是典型古代女子的房間。
床頭邊的牆角處有張古琴,上面蒙着幹淨的白布。秦落衣順着視線往上望,牆上有着一副挂畫,畫的是落雪下的梅花。上面提着一道詩——牆角數枝梅,淩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
秦落衣蹙了蹙眉,這不是王安石的詩麽?難道這朝代也有王安石?
一瞬間,一股強烈的情感伴随着破破碎碎的記憶碎片沖擊的腦袋。秦落衣心情一哽,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淩寒獨自開。
“玲兒,我要休息了。”
房內,秦落衣不再說話,閉上眼睛開始休息。她不是看不出慕容氏和秦芷萱心中的得瑟,不是不明白秦落衣心中的委屈難受和痛苦。她要鬧并非不行,但現在她剛受了重傷,體弱身虛,最要緊的是養精蓄銳。秦落衣的仇可以慢慢報,養好身體是最關鍵的。
淩寒淩寒,燕王的名字為楚淩寒。一年前,秦落衣花了千金求到了這副圖,日日夜夜望着,日日夜夜相思。她認為燕王,就是那在嚴寒中,獨天下而春的梅花。而那琴也是因為楚淩寒喜歡聽琴,特意辛苦學之,只為了給心上人彈上一曲。
這等癡人……太傻太傻……秦落衣,楚淩寒不配得到你的喜歡……
迷迷糊糊間,她沉睡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玲兒已經離去。她暗嘆這具身體真是太虛弱了,只是講幾句話,竟然不知不覺就累得昏睡過去。
頭上的血已經止住,大夫說她失血過多才昏迷,額頭被刺穿一個傷口,會留下一個很大的疤痕。女人的容貌比命還重要,更何況是秦落衣這種未出嫁的女子。額頭醜陋的傷疤相當于毀容,更別提秦落衣原本就長得貌醜,如今更是醜。
“這就是你口中不錯的身體?”秦落衣沉着聲音,怒道,“一上來就演這麽一出戲,真是不錯!”
空中浮現出一個淡淡的影子,他望着生氣的秦落衣,谄媚道:“國公府的嫡孫女,丞相府的嫡女,皇子的未婚妻,身份可是極其顯赫的,別人想求都求不來。”
“被繼母繼妹算計,被未婚夫退婚,真是榮耀哦。”秦落衣嘲諷道。
前世她是西南秦家的少主,是很少将中國古武術傳承比較完整的隐世家族。雖然流傳到這代,內力心法大多失傳,但醫毒術卻完好得繼承了下來。她前世名為秦落衣,今世依舊名為秦落衣。比起原身撞馬車自盡,她前世死得可冤枉了,竟然死在自己研制的毒藥中。
原來這毒她可以解的,誰知小鬼勾錯了魂,她陰差陽錯下還陽成為了南楚國丞相嫡女秦落衣。
影子微微一沉,低低道:“你原來的身體都火化了,你陽壽未盡,不能輪回,只能找與你命格相符的人還陽。而且,我都讓你回去看過一眼,接待過了後事,你就別那麽多抱怨了。”
“你!”對于地府的敷衍作為,秦落衣氣怒道,“我若莫名其妙在這死了,必定鬧得地府天翻地覆以求讨個公道!”
“咳咳,以你的能力,應該……”
“小姐,你醒了?”門“吱呀”一聲推開了,秦落衣瞪了一眼漸漸消失的影子後,任命地接受了自己成為相府嫡女秦落衣的事實。因為,哪怕她不接受,各種大鬧,借屍還魂這件事已經成為事實了,她凡人之軀怎麽可能鬧得過地府?
“小姐別動,傷口會裂開的。”玲兒小心翼翼地揭開紗布,看見秦落衣額頭上猙獰的褐色疤痕時,眼睛不由一紅。
小姐破了相,若是照了鏡子,會不會再去尋死?為何這麽菩薩心腸的小姐要遭受這些磨難……
“小姐,真的不嫁給燕王嗎?”在她看來,小姐已經毀容,在外的名聲又很差,雖然有丞相府撐腰,但毀容的女子想嫁得好真的很難,嫁給普通百姓又委屈了小姐的身份。唯有綁住燕王這個未婚妻,日後才不會過得苦。
秦落衣不禁凝眉:“你想小姐我再受屈辱,再尋死覓活?”
“不!玲兒不是這個意思。”
見玲兒着急辯解的模樣,秦落衣笑開了。她這一笑,牽動了額頭上的傷口,疼得她痛叫了一聲。玲兒看着心疼不已,暗罵燕王和秦芷萱數百次。
“我已經是死過一回的人,很多事在那刻忽然看開了。燕王不是我的良人,嫁過去不會幸福的。我如今毀容,名聲極差,但若有人不顧那些流言蜚語仍喜歡我,那才是我的良人。”她淡淡道,“至于燕王,我會讓他後悔今日所做的一切。”
玲兒一呆,随後抹了一把淚,破涕而笑:“是,燕王休了小姐是燕王愚蠢所謂。啊,呸呸,小姐都沒嫁人,哪裏被休。是玲兒嘴笨,說錯了話。小姐那麽好,一定會遇到良人!
拿出大夫給的藥膏,玲兒細細為秦落衣上藥、包紮。
上藥的過程有股鑽心的痛,秦落衣死咬着牙,出了一身冷汗。玲兒連忙拿來臉盆,為秦落衣擦臉。
将臉洗幹淨後,秦落衣仔細的看自己的臉。秦落衣所謂的醜是因為皮膚略黑,臉上帶着微黃的雀斑,身材還有些臃腫。南楚國以白以瘦為美。衆觀全國,秦落衣自然排不上醜女的名列,但她長年跟随在秦芷萱的身邊。
秦芷萱是誰,京城第一美女,又白又瘦。肌膚細膩光滑,吹彈可破。身材窈窕,引衆君子折腰。秦落衣原本可能是中等的,在秦芷萱身邊一站,簡直是放大了自己的缺點,變得又黑又胖。這皮膚黝黑黝黑的,這大腿小腿粗粗的。
再加上秦芷萱說的美白方法,秦落衣都聽進去了。臉上覆着很多白粉,想讓自己變白,其實反而變得滑稽可笑。這醜女之名就是這樣傳出去的。
如今失血過多,秦落衣看看自己這張蒼白的臉,發現秦落衣的五官其實長得不錯,若是白一點,算得上清麗可人。
當然,秦落衣有一個重大發現。秦落衣的口疾和皮膚黝黑是出生就帶有的,是娘胎裏帶的毒。這毒是慢性毒藥,下了足足十六年,普通大夫極難發覺。但她是誰,醫毒雙修的秦家少主,在看見秦落衣桌上的胭脂水粉時就瞬間了然。
還有脖頸的掐痕。短時間沒有浮現,現在隐隐約約顯現出青紫色的痕跡。玲兒以為是她撞馬車時擦到的傷痕。秦落衣卻覺得這是個手印,而且是女人的手印。
當時和她出門的是秦芷萱,能下手的只可能是她。秦落衣撞馬車時還存着一口氣,卻被秦芷萱生生地掐死了。
秦落衣撫着脖頸的傷口,冷冽的目光似啐了毒。
秦芷萱,先容你蹦跶兩日,稍後再收拾你!
這樣想着,她不禁心口默念:秦落衣,你被歹人蒙蔽了心,欺負到頭上卻不知。如今,我成為了你,那些曾經笑話你,暗中算計你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你可安心離去,來世堅強點,別再這麽容易被人騙了……
從今以後,我就是你,相府大小姐秦落衣。
☆、4表哥來訪
秦落衣所在的院落在丞相府最中間的位置,秦雲鶴的主院在其東側,再旁邊依次是正妻慕容氏,幾位少爺小姐和幾位妾室的院子。秦落衣院子的西側是她嫡親的弟弟秦曉君所住的地方。
秦雲鶴有多寵秦落衣,可從相府院子分布中看出。而秦落衣所在的竹園分為前院和後院,前院山石嶙峋,花木茂盛,後院有個荷花池,盛滿了朵朵荷花。滿池碧色,美不可言。她更是擁有了兩位大丫鬟,四位二等丫鬟和六位三等丫鬟。只是秦落衣為人懦弱,說話口吃,嫌少出門,丫鬟們都是見風使舵的主,好多都是慕容氏安插在內的細作。
除了玲兒外,此次知道大小姐在外丢了人,還被燕王休棄,一個個只覺得丢了自己的臉,在其他丫鬟面前擡不起頭,對待秦落衣可謂是怠慢極了。
此時,秦落衣披了一件淡藍的外衣,緩緩從房中走出。外面的丫鬟正閑言碎語着:“大小姐被休了,如今相府成了京城的笑柄。老爺回來,肯定生氣,不知道大小姐還會不會受寵……”
有些長得漂亮的丫鬟動過歪腦筋,跟着秦落衣身邊,往後秦落衣嫁給燕王為正妻,她們可以撈個燕王通房當當。王爺的通房可比普通家庭的小妾地位都高。若是有幸懷了孕誕下一子,可就母憑子貴了。如今夢破碎了,不禁對秦落衣埋怨了起來。
“大小姐真是的,竟然不争不搶地把機會讓給了二小姐。真是沒用!”
“你這什麽意思。像二小姐這樣貌美如花的女子才是燕王正妃的最佳人選!”二小姐要替嫁的消息早就在丞相府默默傳開了。有些人見風使舵,迅速開始抱秦芷萱大腿。“大小姐哪比的上二小姐,不論是誰,都會選二小姐……”
玲兒怕這些閑言碎語惹秦落衣傷心,上前一步,大怒道:“你們胡說什麽!”
明秋并非秦落衣的丫鬟,而是秦婉兒的大丫鬟。她路過此處,聽聞衆人讨論,所以不懷好意地插了幾句。在別人都因為玲兒怒吼閉嘴時,她卻膽子大的撇了撇嘴,道:“她們說的是實話,你生氣什麽。長得那麽仇,還自取其辱,活該被人休棄……”
“玲兒,掌嘴。”一直隐匿在陰影裏的秦落衣緩緩走出,她的聲音淡淡的,半個頭被紗布包裹着,應顯得柔弱不堪,可此刻,卻讓人不敢懷疑這話的分量。
玲兒一得令,“啪”的一聲,打了明秋一巴掌。以前秦落衣被人嘲笑,斷然不會說出這種話。她很懦弱,對于自己的長相又很自卑,所以其他院的下人在相爺不在時,會狗仗人勢,暗中擠兌擠兌這位大小姐,欺負欺負玲兒。而這明秋仗着秦婉兒大丫鬟的身份,暗中嘲諷秦落衣和玲兒的次數可多了呢
玲兒這麽一打,自然報複性地加重了力道。
明秋被打得發懵,半響,才氣急敗壞道:“你,竟然打我?”
秦落衣緩緩走近,明明依舊是柔弱不堪的外表,卻莫名給人一種強烈的壓力。她看着明秋捂着發紅的臉蛋,張牙舞爪的怒色,扯了一個極淡的笑容,緩緩道:“言論主子的不是,你說該打嗎?說一句,打一下,你剛才說了幾句呢?”
她淡然的目光望了望忽然靜谧的衆人,聲音淡淡仿若自言自語:“丫鬟似乎太多了,都閑着沒事幹,是該裁掉一些人了。我看就留三四個手腳麻利的。”
衆人一聽,驚慌了起來。丞相府的月俸比其他地方高,大丫鬟有二兩,二等丫鬟一兩,三等丫鬟五百文錢。若是被趕出相府,可就找不到這麽好的差事了。
“小姐,不要趕我們走!”
“我餓了,去準備下點心。院子不養閑人,我會觀察幾日,做出決定。”丫鬟們不由疑惑起來,大小姐說話聲音雖然還跟以前那麽慢,卻好似和先前有些不一樣了,可是卻說不出具體哪裏不一樣。
秦落衣身為相府嫡女,院落裏有個小竈頭,同樣有竈頭的是慕容氏和秦芷萱。
秦落衣話音一落,衆人立刻四散開,忙這個忙那個,好似要告訴這位大小姐,她們都是有用的。而明秋漲紅着臉,在秦落衣詭異的笑容下,氣呼呼地離開了。
玲兒揮了揮拳頭,高興道:“若誰再閑言碎語說小姐壞話,我就将她打得連爹媽都不認識!”
這麽暴力的玲兒,不禁讓秦落衣輕笑,心裏卻泛着一股動容:這麽好的一丫頭,跟着懦弱的大小姐,恐怕受了不少的委屈,卻一直忠心耿耿。以後,她若闖出一片天地,定要好好待她。
威脅過後,衆人的手腳瞬間麻利了起來。不一會,就給秦落衣端上了熱氣騰騰的點心和清淡的薄粥。
端盤子的是秦落衣的另一個大丫鬟——春香。她在秦落衣身邊呆了三年,感情沒玲兒深厚。剛才她這位小姐受傷卻沒服侍在側,秦落衣不禁懷疑她究竟忠不忠心。
“小姐,請用。”
古代的點心特別的美味,并且種類豐富。
秦落衣拿起一塊小巧玲珑的玫瑰酥,輕輕一咬,餡兒柔軟起沙,入嘴酥松适口,口味留存舌尖,細膩提絲,口感綿軟。
秦落衣眯着眼睛正享受時,門“啪”的一聲被人撞開了。來人步伐匆匆,看見秦落衣猛烈咳嗽的樣子,焦急走近。他一邊拍着秦落衣的背,一邊焦急道:“表妹,你怎麽了?怎麽咳嗽的這麽嚴重……要不要喝水?”
秦落衣早就知道有人靠近,卻沒想到對方沒敲門就迅速沖了進來,導致她一慌被糕點噎住了。
男子的親密接觸令秦落衣僵硬起身子。她邊咳嗽,邊躲避男子的碰觸。臉漲得通紅,有史以來第一次這麽狼狽。耳釁則是這人不停地緊張追問:“表妹的額頭是怎麽回事?那該死的燕王竟然敢當衆給表妹休書,太過分了!”
好半天,緩過了氣,秦落衣擡眸,默默觀察着這位臉上挂着心疼氣憤的青年。他一身藏藍長袍,面容白淨,身子纖瘦,有股書生氣息。
秦落衣迷迷糊糊中想到了這人應該是原身的表哥司徒逸。秦落衣的母親司徒氏有個哥哥,比較鐘情,一生只娶了一位女子。其妻只生下了一子,今年二十歲。由于司徒氏早亡,他們對于秦落衣這個侄女像對待親生女兒一般,疼愛有加。而面對唯一的親戚,這位司徒表哥對秦落衣是相當的寵溺,完全當成親生的妹妹。
由于秦落衣面色微黑,臉上雀斑點點,又患有口疾,變得十分自卑。他們花費了不少人力和藥材想醫治她的病,可惜一無所獲。
一想到這人是誰,秦落衣不再警惕拘束,全身放松了下來,有些疲憊地靠在了司徒逸的懷裏。這表哥一聽到她來就急急見她,甚至忘記了男女大防急急推門而入,一心想确定她安全。可見是真的關心她。
玲兒卻急了,雖然兩人是兄妹,但總歸是表的,不由母雞護小雞地将秦落衣圈到了自己的懷裏。
司徒逸原本就沒那心思,他只是看着秦落衣半個腦袋被紗布包紮的,想到外面傳的特別過分的流言蜚語,聲音激動地揚了起來,怒吼道:“燕王太過分了!表妹哪裏不好,竟然如此羞辱你!我去找他評評理!”
司徒逸是誰,只是普通的一個商人。士農工商,商人最低等。這麽沖過去罵皇子,完全是自殺的行為。
“不要沖動!”
一急,秦落衣忘了僞裝,聲音快速而嚴厲。司徒逸被呵斥得一愣,他呆呆道:“表妹,你的口疾……”
秦落衣眼睛一轉,虛弱道:“這次一撞,受了刺激,口疾突然就好了……”
司徒逸為秦落衣高興。外面都傳表妹口疾,如今好了,真是喜事。
他高興道:“口疾已好,燕王沒有理由休妻。等相爺回來,找皇上評理去!”理智歸來,司徒逸忽然想到自己平民的身份,這件事只有相爺出馬,才能好好教訓燕王這個混小子。
秦落衣不以為然,十分随意到:“讓燕王把這婚退了吧。”
“休得胡言。”司徒逸急急道,“這是聖旨所下,皇上金口玉言,怎麽可能輕易退婚,就退婚了呢!你可別說氣話!”
“今日,我已經令家族蒙羞,成為京城笑柄。我自問配不上,也不願燕王如此厭惡我的情況下嫁過去。燕王不喜歡我,這麽嫁過去我只是自取其辱。表哥,你想表妹幸福,就該支持我退婚!”見司徒逸動容,秦落衣立刻補上一句,“相府又非我一個千金,皇上想和相府聯姻,換誰都可以,不會多加責怪的。”
司徒逸聽聞,重重一嘆:“你和她們,不一樣啊……”
他說得極輕,秦落衣沒聽清楚,疑惑地擡頭看他。他已經收斂了表情,輕輕道:“如果你不想嫁,就不嫁。以後不要後悔就好了。”
秦落衣搖頭:“不悔。”
司徒逸仍是認為秦落衣在說氣話,必定曾經的秦落衣有多愛慕燕王,他這個表哥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一年多前,燕王去邊關鍛煉。她每日睹畫思人,又日日誦經祈求燕王平安歸來。這麽深的愛戀,怎麽可能說忘就忘呢。
他苦笑了一下,摸了摸秦落衣的腦袋,低嘆道:“你這丫頭,竟然做得如此決絕。我和父母都被你吓死了。你說我就你一個妹妹,你若出事了,我們怎麽和你九泉下的母親做交代呢……”
秦落衣心中一顫,眼眶不由漫出淚花。這種濃烈的感情來的強烈,也來得突然。她連忙低下腦袋,啞着嗓音道:“以後不會了。”
“這傷口重嗎?”
在旁安靜的玲兒忽然接口:“小姐這傷,傷得特別重。大夫說,可能留疤。小姐這容毀了,該怎麽辦啊……”
“這麽嚴重!”司徒逸蹙眉,“女孩子可不能破相。”
秦落衣想到了什麽,眼中閃光亮光,問道:“表哥是不是有間藥鋪?”
司徒逸點頭。
秦落衣急切道:“剛才大夫給了我一些藥方,你能抓些藥材給我嗎?”
察覺司徒逸狐疑,她又補充道:“我用的胭脂水粉裏被人下了毒,我臉上才會一直泛着黑黃色。我想盡快把毒去除幹淨。”
司徒逸大怒:“是誰?!秦芷萱?”
秦落衣輕輕點頭:“我發現這件事不能讓其他人發現,所以要暗中進行。而我臉上的傷疤,怕在取藥、煎藥的過程中被人動手腳,所以想請表哥幫忙抓些藥材,暗中給我。”
她心中一沉:只要解了毒,臉會慢慢變白的,至于微胖,只能靠減肥了。
司徒逸點了點頭,聲音同樣放輕:“包在我身上,今晚就給你送來。”
司徒逸身為男子,不能在女子閨房多停留。臨走前,他忍不住道:“要好好保護自己。若是受了委屈,就來我府上小住吧。”
司徒逸的父親無其他妾室,所以司徒逸沒有經歷過所謂的妻妾争寵,子女間互相暗算。沒聽過,不代表不知道。他是商人,商人最會的是察言觀色。他總覺得秦芷萱意圖不軌,但秦落衣對秦芷萱比他還親,所以有些話,他從未說出口過。怕被有心人聽到,變成了他破壞她們姐妹的感情。
如今這女人竟然欺負到他妹妹頭上,他心裏恨不得沖過去揍她一頓。雖然他不打女人……
長眸微阖,秦落衣輕聲道:“表哥放心,我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很多事都想通了,看明白了。”
司徒家是普通家族,靠着相爺的嫁妝,在京城開了幾家小店,日子過得平平淡淡。比起慕容世家這個有背景的娘家,秦雲鶴卻更善待司徒家,更寵秦落衣和秦曉君。更奇怪的是司徒家原本并非京城人士,是因為司徒氏嫁給了秦雲鶴,她哥哥舉家搬遷來了京城。
一個身份高貴的國公府大少爺,一個普通的平民百姓。兩人竟然成了夫妻,身份低微的司徒氏還和身份顯赫貴族大小姐慕容氏同樣成為平妻,這點令人十分耐人尋味。
秦落衣不禁想,皇上若是有腦子的話,肯定要燕王娶秦芷萱,即是貌美如花的美人,又得了丞相府和慕容世家的雙重扶持。
可偏偏,楚瑞帝在聽到燕王當衆給秦落衣寫下休書時,氣得臉色都青了。
“孽子!你不僅讓秦落衣和你的名聲受損,竟然還害她差點自盡而亡!還不給朕跪下,等明兒,好好去丞相府請罪!”
☆、5必須娶她
楚淩寒眼皮一跳,連忙“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請罪道:“父皇,兒臣不知道她會因為這件事就自盡,這件事的确是兒臣做錯了。可父皇,兒臣不想娶她,這不是兒臣的一時沖動……您不知那個秦落衣長得有多醜,而且還口吃。你怎麽能讓孩兒娶這樣一個身患疾病的女子呢!而且還是正妃!你讓其他人怎麽看兒臣呢……”
楚淩寒說得言辭懇切,楚瑞帝卻完全不為所動,他震怒地将茶杯掃在地上,額頭的青筋不斷地跳着,可見他有多生氣。
“你必須娶她!”
“父皇!”
皇後在旁軟言相勸:“陛下,你若是因曾經金口玉言賜下的聖旨,不想背信棄義的話。完全可以讓寒兒娶別人。秦丞相救了您一命,您為了獎賞決定與相府聯姻,那完完全全可以不是秦落衣。秦家還有二小姐秦芷萱,如今正當妙齡。不如讓她和皇兒……”
“不行!”
楚瑞帝态度如此堅決,讓皇後錯愕。她原本以為吹吹枕邊風,這事就順理成章的成了。寒兒剛得勝回來,不娶秦落衣應不會遭到楚瑞帝的強烈責怪和反對。而且這休書當着衆人的面已下,楚瑞帝為了皇子的面子,不應該強迫寒兒再娶秦落衣。為了維護雙方的聯姻,折中的方法只有一個——娶二小姐秦芷萱。更何況秦芷萱是她的侄女,親上加親,不是更好嗎?
此刻,楚淩寒心中恨不得氣得掐死秦落衣。叛逆的情緒一上來,他怒道:“父皇一定要這樣逼迫兒臣娶她?她一個醜女,有何資格成為兒臣的正妃!兒臣剛得勝回來,就這麽一個小小的要求,您都不能答應兒臣嗎?!”
楚瑞帝抿了抿嘴,許久,沉聲道:“秦落衣和秦芷萱不一樣!”
這話一出,皇後和楚淩寒雙雙大吃一驚。秦落衣不過是司徒氏的女兒,毫無身份地位。但秦芷萱不同,她可是代表着慕容世家!
父皇這是什麽意思,難道不希望我得到慕容世家的支持?不想讓我稱帝?所以讓我取一個沒用的醜女?
楚淩寒的心低落到谷底,這時,楚瑞帝又道:“不管如何,秦落衣你必須娶。你若喜歡秦芷萱,可以讓她當你的側妃。聽說她們姐妹感情極佳,一起嫁進皇室也未嘗不可。”
皇後驚訝地長大了嘴巴。讓萱兒給那個賤丫頭做小?!陛下老糊塗了?
楚淩寒氣紅了眼:“我若一定不娶呢!父皇這麽喜歡秦落衣,為何自己不娶!”
這麽大逆不道的話說出口,皇後臉色一白,楚瑞帝氣得直喘氣:“你這個孽子!若再說這種話,朕!”皇後見狀,連忙拍着他的背安撫,并且使勁地向楚淩寒使眼色。
楚淩寒不甘心地跪倒在地。“是兒臣說錯話了,請父皇息怒。”
皇後立刻接口:“陛下息怒,寒兒只是一時激動了。他娶,他會娶。臣妾會好好勸勸他的。”
出了禦書房,楚淩寒陰沉着臉,雙拳在袖中緊緊握着。心情同樣糟透的還屬皇後,可眼下不是和皇上硬碰硬的時候。
到了萦華宮,皇後軟言哄他:“寒兒,做大事者能屈能伸,或許秦落衣有何特別之處入了陛下的眼。要知道秦丞相最寶貝的就是秦落衣,或許陛下想到的是這一點。今日的事是我們算計錯了,要不,你就把她娶回王府吧。你不喜歡就将她擱在那。等以後事成了,她這個王妃你想休棄就休棄,想立誰就立誰。”
話外之音,是指皇後之位。
“可芷萱那邊……兒臣……”這麽貌美嬌弱的女子,他怎麽忍心讓她為妾。
“你派人先給萱兒說說,明日一早去丞相府謝罪,務必請得秦落衣的原諒。”
楚淩寒不屑道:“她愛慕兒臣多年,得知兒臣要去,肯定眼巴巴地等着,心裏不知道有多歡喜。母後您說她當衆自盡竟然沒死,說不準是故意的,讓父皇給兒臣施加壓力,讓兒臣不得不娶。”
若是秦落衣聽到楚淩寒這些話,必定氣得吐血。他們合謀設計退婚,如今婚退不成,竟把一切的錯怪到她的身上。世上竟有如此無恥之人,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他說着,越發委屈:“她那副尊榮,兒臣看一次就吐一次,偏偏明日要對她情意綿綿,想想晚上就要做噩夢。”
皇後聽後,心中疼惜,嘴上道:“明日切勿再出差錯,別讓父皇對你失望,讓人有了彈劾你的機會。你是母後最寶貝的兒子,有整個慕容家族幫忙,太子之位非你莫屬。”
楚淩寒垂下的眼睑,點點頭,算是默認。
傍晚時分,相府四小姐秦婉兒和五少爺秦曉君從學院歸來。兩人的表情皆是臭臭的,秦曉君的臉上髒兮兮的,臉上還挂了彩。
一到相府,秦曉君立刻從馬車上跳下,紅着眼急急地奔向秦落衣所在的竹園。秦婉兒見之,不屑地撇了撇嘴,沉着臉下了馬車。
秦落衣被燕王休棄的事情以最快的速度在京城裏傳播了開來。雖然楚瑞帝有心想把這件事瞞下,但今日燕王得勝而歸,不少人在城門口守候。目擊者衆多,更有人在旁煽風點火。所以眼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秦落衣被未嫁先休了。
秦婉兒是秦家的庶女。由于秦家子嗣單薄,只有兩位嫡女,兩位嫡子。秦婉兒是相府唯一妾室生下的孩子。慕容氏為了博得賢妻之名,給秦婉兒享有的幾乎是嫡女的待遇。
而秦芷萱平常喜歡裝友善,心裏雖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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