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人都會變

“你如今就像是一個拼命掩飾、拼命忍耐的孩子,掩飾不了便逃避,忍耐不了便放肆,絲毫不懂制約、不懂自制。你只是一個最平凡的女子,并不是世人簇擁憧憬的神佛,沒有人有必要遷就你,忍耐你,幫助你,會這樣對你的都是關心你、愛護你之人,而你卻侍寵生嬌,将別人的寬容愛護當做放肆的理由。你可以拒絕我,但我想管你的事,操心你這個人都是我自己的決定,你阻止不了。”

北陵青在說這些話時,書雲箋忍不住抓緊他的衣袍,身子完全無法控制的顫抖起來。她的臉埋在北陵青的脖頸之間,眼淚順着臉頰流出口中,味道苦澀。

“奚遠,謝謝!”還有對不起!

書雲箋想起前世紫藤樹下,她因為蕭景疏與北陵青恩斷義絕的瞬間,那時候的北陵青依舊是他平時的樣子,神情從容安穩,目光深不可測,笑容懶散随意,看起來甚是閑适自在,好似所有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他只是世外之人,獨自看着紅塵中的愛恨情仇。

但是他們從小一起長大,那些年幾乎日日在一起,他怎麽可能獨身事外?只不過,他習慣了那副樣子,無論是痛苦,還是傷心。

“看來是聽進去我的話了。”北陵青拍了拍書雲箋的背,動作溫柔清淺。他放開書雲箋,目光定定的看着她,“敏敏,就算這世上所有人都背叛你,都沒有關系,你要比那些人活的更好,讓他們知道……”

“阿……嚏……”北陵青的話還未說完,便被書雲箋打噴嚏的聲音打斷了,想來書雲箋的身子有些着涼。不過這也難怪,如今三月尾端,天氣還帶着絲絲涼意,特別是晚上,更是寒涼慎人,書雲箋在湖水中泡了這麽久,會着涼也是正常的。

“你一打斷,我忘了後面要說什麽了。”北陵青輕笑了笑,語氣溫良。

書雲箋也不禁笑了起來,“忘了便忘了,反正我如今心情好多了,你不必勸我了。”書雲箋臉上的笑容極為的溫和寧雅,猶如月光傾瀉。她看着北陵青,北陵青亦靜靜的看着她,兩個人看着看着突然笑了起來,随即彼此向前靠近了些,額頭相抵。

閉着眼睛,書雲箋感覺到北陵青溫暖輕柔的呼吸,那是北陵青獨有的溫和優雅。

“狐貍……”書雲箋輕輕的喚了一聲。

“嗯,敏敏,我在。”北陵青亦輕聲應道。

“風有信,花不誤,歲歲如此,永不相負。我絕對不會背叛你,絕對不會幫別人害你,你也不能背叛我、害我,知道嗎?”書雲箋睜開眼眸,看了一眼面前的北陵青,聲音鄭重堅定。

“害你不如欺負你好玩,我才不會做那樣無趣的事情。”北陵青輕笑了笑,目光安靜。

對此,書雲箋不禁一笑,輕罵道,“你這只臭狐貍,除了欺負我,你對我就不能做點好事嗎?”

“好事是什麽,我不懂,我只做該做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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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負我,就是你該做的事情嗎?”

“欺負你,是我最大的樂趣。被我欺負,應該是你的本分才對。”

兩人一直在鬥嘴,說着說着突然又吵了起來,最後不歡而散。書雲箋離開景王府的時候,發現月白雪還在她脖頸上挂着,她想要回去還給北陵青,但想到最後北陵青說的話,便決定暫時不還他了。

翌日醒來之時,書雲箋頭疼的要命,看人很是模糊,雙腳更仿佛灌了鉛一般,重的有些擡不起腳步。不過昨日北陵青将國子學所有的太傅都關入了牢中,今日國子學集體放假,她剛好能夠好好休息。

睡了一上午,書雲箋大概在午時的時候才醒了過來。此時,房間外閣傳來聲音,是男子的聲音,而且很陌生。

頓時,書雲箋一個激靈,整個人瞬間清醒了很多。她撐着身子坐了起來,仔細聽外面人說話。

“我真是服了。”說話之人輕嘆了一口氣,語氣很是無奈。“九皇叔實在太讨女子歡心了,為了看他及笄,榮王府如今已經被送禮的人擠滿了。那些女子千金相送,只為讓我帶她去天垣寺看上一眼,我真是服了這些女子的堅持以及執着。”

聽到榮王府,書雲箋微微有些詫異,随即便認出說話之人是誰。不過她很疑惑,她表哥容洛怎麽會到她的雲箋閣來?

容洛說完話沒多久,另一個聲音響起,語氣随意散漫,聲音碧葉清流,清寂遠幽。

“阿洛,你去年弱冠禮的時候,榮王府的門檻不是被那些愛慕你的女子踏壞了嗎?你當時怎麽不說服了那些女子?感情事情發生在你身上你就樂呵,發生在別人身上你就反感,你這區別對待也太大了吧!”

從語氣和聲音之上,書雲箋聽出剛剛說話之人是蕭臨宇。但同時,她更疑惑了,怎麽連他都來自己的地方了?

“阿宇,你少在那兒貧嘴,去年榮王府門檻被人踏壞,這不都歸功于你,要不是你帶那些女子進來,榮王府去年有必要換門檻嗎?”容洛說這話時,書雲箋聽到一陣奇怪的聲音,想了想,應該是容洛踹蕭臨宇的聲音。

“榮王府那門檻那麽老舊,人一多自然容易被踏壞,這關我什麽事?”蕭臨宇有些疑惑的說話,但語氣依舊很散漫随意。“況且,壞了換成新的,這不是很好嗎?榮王府又不差這換門檻的錢,你有必要記了一年嗎?”

“你不知道,榮王府那門檻可是經歷百年風雨,我家那老頭子小時候就喜歡坐在門檻上玩,對那門檻寶貴着,每天都讓人擦得锃亮锃亮、滑溜滑溜的,我踩上去的時候經常差點滑倒。這不去年因為我弱冠被踏壞了,老頭子當時氣得吹胡子瞪眼,愣是罰我将那壞了的門檻運到城外入土為安,還立了碑文,碑文到現在我還沒忘。”容洛這話一出,不僅書雲箋,就連外面的人也笑了起來。畢竟,榮老王爺這做的事,的确讓人有些好笑。

接着,書雲箋聽到蕭臨宇開口問道,“碑文寫的是什麽?阿洛。”

“榮王府容崖愛物之墓,不肖子孫容洛建章帝十六年七月八日立。”說完,容洛突然輕拍了一下桌子,再次數落起蕭臨宇。

“要不是你,我有必要這樣嗎?立完碑後,老頭子還讓我磕了三個響頭,我這輩子第一次給門檻磕頭,十八年的臉都丢光了。”容洛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語氣無奈到了極點。“這之後,我憂郁了好幾天才出門的。”

“哈哈哈哈……”容洛說完這話,房間外閣傳來一陣笑聲,而且聲音聽起來應該不止一人,顯然都被容洛這痛苦的過去被逗笑了。書雲箋也不例外,靠着卧榻,輕輕笑了起來。

而在她笑的時候,外面的笑聲突然停止。随即,有些雜亂的腳步聲向房間裏閣靠近。

很快,珠簾碰撞的聲音傳了過來,聲音清脆幽寂,有些像是葉簫。

“怎麽來這麽多人?”書雲箋看着眼前的幾人,目光有些詫異。除了容洛和蕭臨宇,蕭延嗣以及書靖幽都在她的房間。

四人進了裏閣,自顧自的找地方坐了下來,書靖幽坐在卧榻之上,蕭延嗣以及蕭臨宇坐在裏閣的羅漢床上,至于容洛,他坐在梳妝臺前的凳子之上。

“雲兒,聽玉案姑姑說,你昨日從景王府回來時便受了風寒,在景王府是不是發生了什麽?”書靖幽伸手附在書雲箋的額頭之上,動作輕柔。

他的穿着與尋常時刻極為相同,一件雪白色錦袍,袍上浮着淺淺的流雲紋。錦袍之外穿着青色薄紗外衣,前襟之處以白線摻雜銀線繡出兩朵并蒂而放的栀子花。

書靖幽的唇角有着淺淺的笑容,如初春日光,溫暖柔和。

“哥,你別擔心,我從小便在景王府中玩鬧,那兒沒有人敢對我怎麽樣。況且,有狐貍護我,沒有人會欺負我的。”書雲箋對着書靖幽笑了笑,神情安然寧和。目光很快轉向其他的三人,書雲箋眨了眨眼睛,笑問道,“今天的風似乎挺奇怪的,将你們都吹到雲箋這兒來了,真是難得啊。”

對于書雲箋的打趣,蕭臨宇忍不住笑了笑,道,“郡主,不知你有沒有聽過這樣一句話?”

“什麽話?”書雲箋看着蕭臨宇,出聲詢問。

“一個男子可以輕松應對一個女子,但面對一群女人,便沒轍了。”蕭臨宇語有深意的開口,唇角的笑容依舊玩世不恭,放肆邪佞。

他依舊穿着一件月白色錦袍,袍上繡着紫白相交的桐花,動作之間,仿佛桐花紛擾落地,美麗絢爛。但是他的人,看起來卻與尋常時刻有些不同。此刻,他背于陽光,隐于陰暗中的臉龐雖然秀逸俊雅,卻含着一抹無法忽視犀利冷淡,像極了一把微微出鞘的利刃。

“我大概明白了。”書雲箋點了點頭,目光環顧房間中的四人。想了想後,她出聲道,“住客棧還得銀子,你們要是想在我這兒躲避風頭,得付銀子。”

“郡主放心,小王、浔王以及榮世子都帶了幾味珍貴藥材送于郡主,定然不會讓郡主吃虧。”蕭臨宇笑了笑,語氣随意。

聽到此話,書雲箋點了點頭,思考讓這三人住在何處。一樓二樓是嫦靜阿大他們的房間,雖然有兩間空房,但讓他們這些身份的人住在那兒很是不妥。三樓有她的閨房,書房,藥材房以及一間空置的房間。除去她的閨房,其他的房間之中也有床榻,不過需要稍微收拾一下。

“那好,雲箋這就去吩咐下人,将三樓的房間打掃出來。”說着書雲箋便準備喚玉案進來,不過卻被容洛直接打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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