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最狼狽和最帥

段凱澤從燒烤店出門就回家了，沒錯，回千羽和他的家了。

說實話，段凱澤倒真不是生千羽的氣，或者說，只有一小部分在生千羽的氣。更多的是羞恥，非常非常的羞恥。

就好像一塊遮羞布老老實實蓋着那麽久，連自己都忘記了它的存在，可突然間，就被自己身邊最信任的人在他毫無準備的情況下給扯開了。而且還是在他毫無知覺的時候被扯開的，直到有人提醒他‘嘿，哥們兒，你的遮羞布掉了。’，他這才發現，于是倉皇逃竄。

回到家，段凱澤咕嘟嘟灌了一壺涼開水，這才冷靜下來。

這壺涼開水還是千羽備着的。段凱澤更習慣往冰箱裏放冰水，可自從千羽發現他這個壞習慣之後，就把冰箱裏的水壺挪了出來，騰出來的地方都放上了酸奶。至于段凱澤的那個水壺，就擺在了客廳。千羽會随時涼上一壺涼開水，方便段凱澤喝。

冷靜下來了，羞恥心造成的燒灼感也降了下來。

其實想想，千羽把他喜歡王原兒這事告訴王原兒又怎樣呢？看今天王原兒的态度，倒也沒有疏遠他。而且，自己似乎也沒覺得王原這種無聲地拒絕給他造成了什麽傷害，當然了，羞恥度爆表這件事兒不算。

相反的，到是感覺一身輕松。

好像常年累月壓在心口的一塊石頭，自己一直想動又不敢動，總怕造成意外，放在那又擔驚受怕。卻在不知不覺間，就被人輕飄飄地挪走了。

挪走後一時的空虛感過去了，倒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難受，那麽難辦。

好比小說中主人公暗戀一個人好多年，最後卻各自成家立業，再次見面時，都可以笑着對對方說‘嘿，當年我可喜歡過你啊！’

不過，千羽這種沒經過他同意就把事情告訴王原兒的做法，還是讓段凱澤心理別扭得很。

這讓段凱澤覺得千羽沒那麽在乎他……

總之，還是有那麽些生氣的，但是，如果千羽來跟他道歉，也不是不可以原諒他……

這麽想着，段凱澤就接到了千羽的電話。

矜持着挂斷兩次，第三次段凱澤還是接了起來，萬一千羽不打了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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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段凱澤的聲音有些拿捏着的懶散。

“您是千羽的丈夫麽？”對面傳來的明顯不是千羽的聲音。

“你是誰？”段凱澤蹙了眉。

“這裏是第一醫院，如果……”護士的話都沒說完，就被段凱澤打斷。

“第一醫院？”直接抓起鑰匙，段凱澤鞋都沒換就出了門。

“沒錯，如果……”護士還要說些什麽，對面就傳來了‘嘟嘟’的挂斷聲，小護士看着手裏的手機默默道‘如果你是千羽的丈夫，麻煩您過來一下……’然後把手機放到了千羽病床前的床頭櫃上。

而段凱澤這面，已經踩着拖鞋一腳油門悶到了底。

也不管紅綠燈了，确定沒人過道段凱澤就直接往前沖。段凱澤不往壞了想也不往好了安慰自己，只是單純地想看見千羽，立刻，馬上，無論他好還是不好。

就這麽個飙車法，不到二十分鐘，段凱澤就到了醫院大門口。拔了車鑰匙就要往外跑，電話卻有依不饒地響起來。沒看來電顯示直接接了電話，段凱澤大跨步就跑進醫院裏，在門口被絆了一腳，拖鞋都甩飛了也沒去撿。

“老段？”電話那邊傳來王原的聲音“老段，我這兒出車禍了……”王原還琢磨着怎麽編造一下自己這兒的狀況，段凱澤的大嗓門就吼了過來“車禍打給保險公司！找警察叔叔！打給我有個屁用！媽的，智障！”說着就把電話挂了，或者說是直接把電話摔了導致電話挂斷‘浪費老子時間！’

段凱澤在住院部查找千羽房間的時候，王原坐在自己房子裏一臉呆逼‘這就是傳說中的重色輕友？’

查到千羽的房間，段凱澤就這麽一只腳上挂着蹭破了的脫鞋，一只腳踩着大母腳趾頭都磨破了的白襪子上了跑上了三樓——等電梯太慢了。

直到看到千羽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打吊瓶，段凱澤一直強迫自己保持的冷靜灰飛煙滅。‘乓當’一腳踹門進了屋，不解氣！段凱澤回身又把門摔得來回亂晃，徹底關不上，還是不解氣！便沖着已經看向自己的千羽喊道“千羽！你他媽再這麽吓唬老子，咱倆就他媽地別過了！老子還想多活兩年！”踹門踹的太使勁兒，段凱澤的腳趾甲都劈了，血嘩嘩地往外流。

“哥們兒，你腳都破了，還不過來坐。”千羽的聲音有點啞，但還是軟軟的溫和得像一團水，直接澆滅段凱澤這團火。

乖乖地坐在千羽身邊，把腦袋埋在千羽懷裏“你怎麽了？”聲音壓下來，像只炸完毛累了的小奶貓兒。

“一會兒慢慢跟你說，你先把腳包紮了去。”順了順段凱澤的頭毛，千羽吻了吻他的發旋。

段凱澤聽話的去包紮傷口，護士還好心給他換了一雙一次性拖鞋。回來之後，千羽也說話算數，把自己所做的一切，所想的一切，全都告訴了段凱澤。

自始至終，段凱澤都瞪大眼睛，表情不明。

等全都說完，已經兩三個小時了，而後來趕到的王原兒，也已經在門口站了兩個小時。

王原兒實在是沒想到千羽會把這些告訴段凱澤，可不得不承認的是，千羽的決定是正确的。于其日後一個個謊言來圓今天的隐瞞，倒不如現在一口氣攤牌。況且紙包不住火，段凱澤一旦以後自己發現這些事兒，那就是個大事兒。

像千羽這樣把一切交給段凱澤來決定，是死是活給個痛快，無疑是最精明的選擇。一旦度過了今天這個坎兒，就算日後段凱澤想拿這個事兒說事，千羽也完全可以表示‘當年是你段凱澤自己的選擇。’

然而段凱澤這會是驚呆了？還是正在醞釀爆發？已經坐了得有五分鐘沒說話了。

王原背對着段凱澤，有些着急了，想直接進去勸段凱澤了。

可就是這個時候，段凱澤一把把千羽抱進了懷裏“寶貝兒，你怎麽這麽棒，這麽聰明！我愛死你了！”

‘段凱澤是腦子進了shit了麽？’這是王原兒的第一反應。

到是千羽，似乎不太驚訝，只是任由段凱澤抱了一會兒才開口“我餓了……”

“你要吃什麽？我這就給你買去。”段凱澤抽了抽鼻子，抹了一把紅眼睛，放開千羽站起身。

“什麽都行，你看着買吧。”千羽笑道。

段凱澤點頭轉身出門，由于是低着頭出去的，甚至都沒注意到站在門口的王原兒。

見段凱澤走了，王原兒看着段凱澤的背影好一會兒才進了門，開口便是“他腦袋讓門縫子夾了還是讓驢踢了？他竟然誇你……”瞪着大眼睛，王原的臉上就寫了‘難以置信’四個字。

“你覺得我會愛一個傻子麽？”千羽示意王原兒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因為他知道我愛他，我只是在告訴他我愛他。”

因為愛他，才會費勁心思拍醒他；

因為愛他，才會不惜折騰自己的身體；

因為愛他，才會願意為他大費周章；

都是因為愛他罷了……

因為他了解千羽，知道他不會為一個不在乎的人做這麽多，知道千羽可以對所有不在乎的人細心周到笑臉相迎，卻只會對他愛的人百般縱容卻又步步為營。

因為段凱澤知道千羽愛他，所以他可以接受千羽所做的一切，誰讓他也愛千羽呢？

因為千羽知道段凱澤愛他，所以他才精心布局直到拍醒段凱澤，誰讓他愛段凱澤呢？

愛情，從來不是一個人的事。只有相愛的兩個人相互契合，相互遷就，相互補充，才能組成家庭，讓愛情最終升華為親情。

千羽在這場愛情的博弈中是聰明的那個，那段凱澤就願意做被他引領的那個；千羽是愛得更多更深的那個，那段凱澤就願意做寵得更多更深的那個……

兩個人嘛，一個往前走一步，另一個往後退一步才能和諧。好像一曲華爾茲，重要的不是舞者的娴熟，而是兩人舞步的契合。如果兩個人不契合，就算都是頂級的大師，最後也不過是個踩壞腳趾的下場。

王原兒一下就明白了千羽的意思，而段凱澤也買了皮蛋瘦肉粥回來。

趿拉着一次性拖鞋，一瘸一拐還紅着眼睛一副剛哭過的樣子，怎麽看，怎麽滑稽。

‘估摸着，剛才是發洩情緒去了。’王原挑着眉毛看着一身狼狽還紅腫着眼睛的段凱澤。

而千羽卻笑着，一點都不覺得段凱澤狼狽。反而認為，這是段凱澤有史以來最最最最最帥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