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今世終于又見面了

敖辛也沒有拆穿琬兒,更當做自己什麽都不知道。

太後壽辰這一天,宮宴安排在晚上。

傍晚的時候,晚霞如烙鐵,燒透了半邊天。

敖闕帶着賀禮,攜敖辛和琬兒一同進宮賀壽。

待到了宮宴的大殿上,各王侯使臣、世子才得以見到侯府嫡女的真面目。

琬兒手指緊緊收在袖中,掐着自己的手心,面上越是柔柔楚楚之态,心裏就越是憤恨至極。

只要和敖辛站在一起,別人永遠不會關心她是誰,所有的目光只會落在敖辛一人的身上,根本不屑于多看她一眼。

琬兒在心裏冷笑起來,不過也無妨,等過了今晚,任敖辛再怎麽千金之軀,也只會落得個聲名狼藉的下場!而這些只對侯府嫡女感興趣的有眼無珠的東西,明日更會對她唾棄不已!

從今往後,她再也不用屈居在敖辛之下了!

這宮宴殿上人多嘈雜,除了前來賀壽的諸侯,也還有大魏的朝廷官員。

随着禮侍監唱和,太後和魏帝先後到達了殿上。

只見太後保養得好,雖是年過半百,可風韻猶存。一襲鳳袍加身,十分雍容華貴。

随後便是魏帝擡腳跨進殿上來,他一身明黃龍袍,随着走路的動作步步生風,面容冷酷,煞有氣勢。

殿堂上燈火通明,魏雲簡甫一進殿來,掃視了一眼,目光落在敖辛和敖琬的方向,稍稍停頓,然後從紅毯上經過。

大抵殿上所有的女子,有不少朝中重臣的家眷,還有殿上侍奉的宮女,注意力都會被這個人所吸引吧。

連身邊的琬兒都會忍不住偷眼瞧他,看着他一步步走上臺階,登上那九五之位。

只有敖辛沒有。

敖辛低垂着頭,露出一截瑩白優美的脖頸。而桌底下的雙手卻死死擰着,她抿着唇,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那就是魏雲簡,前世裏摧毀她一生、讓她父親不得好死的人。

敖辛問自己,恨嗎?是不是恨不得立刻撲上去撕他的肉喝他的血?

可是偏偏,她比任何時候都要冷靜和鎮定。

啖肉飲血只能讓他痛苦一時,并不能像前世的自己那樣痛苦一世。她想親眼看到他從那九五之位上狠狠地摔下來,她想親眼看到他的王朝一步步淪陷,讓他感受一下一點點失去的滋味,直到最後如一條喪家之犬,一無所有!

那對于想擁有天下的魏雲簡來說,才是真正的痛苦吧。

“姐姐,你怎麽了?”琬兒察覺到敖辛渾身僵硬,便善解人意地來拉她的手,擔憂道,“手怎麽這樣冰涼,是不是不舒服?”

敖辛下意識地反手就捏住琬兒的手,如同一頭伺機已久的狼突然伸出了狼爪子。那側頭看向她的眼神漆黑森冷,那眼眶發紅、臉色蒼白得像鬼一樣。

琬兒吃痛,心裏也跟着顫了顫。她對敖辛,多少還是忌憚的。敖辛發起狠來的樣子別人沒見過,她卻是親眼見過!

只不過短短一瞬,敖辛就放輕了力道,改為溫柔地握着琬兒的手,仿佛方才那令人膽戰心驚的表情根本不曾出現在她臉上一般。

敖辛道:“是不是吓着你了?”她湊過來,又交頭接耳地與琬兒小聲道,“對不住啊琬兒妹妹,我也是第一次見到皇上,被皇上龍威所懾,很有些緊張。”

琬兒放了放心,掩嘴笑起來,道:“三姐不用害怕,皇上他沒那麽吓人的。”

“你怎麽知道?”敖辛若無其事地問。

“我,我猜的。”

敖辛很快平靜下來,正回身,發現桌邊有一杯敖闕添給她的熱茶。

二哥什麽人,連琬兒都發現了不對,他又怎會沒察覺到自己的異常。但是他不會問,他只是倒了一杯茶,放在她手邊碰得到的地方。

随後便是大家紛紛獻上賀禮,送上賀詞。從地方來的王侯使臣、世子對這賀詞沒怎麽上心,說一番冠冕堂皇的好話便行。而這些朝中的官員在給太後賀壽上面,卻是絞盡腦汁地讨太後歡心的。

畢竟他們還是要繼續仰仗天子恩惠的。

在這個看似太平盛世的地方生活久了,就總以為亂世紛争離自己很遠。只要戰火燒不到這京城皇宮裏來,該怎麽靡靡奢華的還繼續怎麽靡靡奢華。

那些精心琢磨的賀詞,從朝臣們開始,便開始變着花樣不帶重複的。聽得太後時而笑開懷。

殿上人多,附和的笑聲也多,敖辛聽起來便覺得頗為嘈雜。

随後開宴了,伴随着一陣絲竹聲起,娉娉婷婷的舞姬翩然而至,同時宮女們捧着一道道禦膳魚貫而入。

一時殿上觥籌交錯,其樂融融。

敖辛總感覺有一道帶着兩分銳利的視線從殿首投來,讓她如芒在背。不過她一次也沒擡頭去看過,權當做自己不知道。

宮宴漸入佳境,有美酒佳肴,又有歌舞欣賞,漸漸便不會有人再注意到敖辛這邊。等到酒過三巡,有不勝酒力者喝得滿臉通紅。

琬兒挽着袖,親手給敖辛斟了一杯茶。兩個女孩兒是不沾酒的。

琬兒把茶遞過來,柔柔笑道:“眼見這宮宴這麽熱鬧,大家都相互敬酒的,琬兒只有以茶代酒敬三姐,希望三姐能不計前嫌,以前的事,是琬兒做得諸多不對。”

敖辛看了看她手裏的那杯茶,一時沒有伸手去接。

琬兒便皺着秀眉,委屈道:“三姐是不是還不肯原諒我?”

敖辛笑了笑,道:“我只是有些意外,你會在這個時候說這些。”說着就把茶接了過來。

正要喝時,敖辛裝作不經意間終于擡眼看了上座的魏帝一眼。發現魏雲簡正定定地看着她。

仿佛她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只不過這一次他可能要失望了。

忽而舞姬的水袖從眼前揮舞,飄逸美麗,恰恰擋住了魏雲簡和敖辛之間的視線。

敖辛放下茶杯,側頭與琬兒輕聲慢語道:“琬兒妹妹,好似皇上一直在瞧你呢。他是不是看上你了?”

琬兒一聽,頓時滿臉嬌羞,嗔道:“哪有,姐姐亂說。”

話雖如此,琬兒還是擡起盈盈水潤的眼簾,朝那魏雲簡看去。只不過水袖擋了視線,像團團迷霧一般籠罩在眼前,總也散不開去。

好不容易聽敖辛說魏帝一直在看她,結果這些舞姬好生擋事,讓她錯過了他柔情蜜意的眼神。

也正是在這一空當,敖辛從容地把兩杯茶換了個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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