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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飛坐下來根晉昕好好說了自己的情況,就像是兩個普通的朋友般交談。
“最初的時候,是我的妻子發現我在夢游。”
夢游是一種在睡眠中自行下床行動,而後回到床上繼續睡覺的“怪異現象”,在神經學上是一種睡眠障礙。
在半醒狀态下,有些夢游者會在室內活動,有些夢游者卻會離開居所做出危險的行為,或者将自己置于危險之地。
邱飛的症狀屬于後者,且極為特殊。
他在夢游的時候不是在游蕩,而是……跑到自己工作的地方做菜,目标可以說是非常明确了。
正如同其他夢游者在醒來後總是不記得自己夢游期間做了什麽,邱飛也是如此。
他的妻子對此非常恐懼,畢竟邱飛的工作地點不近,一個晚上來回就要花費許多時間,若是路上稍微出了什麽意外,誰也無法預料。
丈夫夢游的事情肯定沒有辦法瞞過同床共枕的妻子,不論是半夜醒來找不到枕邊人,只是第二天發現躺在身邊的丈夫身上沾染了油煙的味道,每一項都是那麽不同尋常。
為了知道丈夫身上發生了什麽事情,一日邱飛的妻子沒有睡沉,一路尾随夢游的丈夫,就看見丈夫走進黑漆漆的空無一人的工作地點,在後廚裏面極為自如娴熟的切菜颠勺,光線的黑暗對他沒有任何影響,只有竈臺上搖曳的火光能夠照映出他面龐的線條。
“我的妻子說,夢游時候的我做菜要比平常更加厲害。”邱飛笑呵呵的說着這句話,“就像是換了個人一樣哈哈哈。”
邱飛的夢游讓他的妻子心力憔悴,整夜整夜的不得安眠。
為了遏制住這種情況,邱飛看了不少醫生,卻沒有什麽明顯的效果,不得已妻子給門加了幾道鎖讓邱飛走夢游的時候根本出不了門。
結果更加讓人擔憂的事情發生了。
“第一天我在家裏轉了一整夜,第二天我把家裏所有的食材都拿來做了菜,第三天我從窗戶跳了出去。”
“哈哈哈……還好你家的窗戶不高啊。”戴醫生笑呵呵的接話,“不然我們在這裏可就看不見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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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是啊。”邱飛也跟着戴醫生一起笑了起來,仿佛他說的只是一件普通的事情,如果邱飛的家不是在五樓的話。
能夠看見眼前這個依舊活蹦亂跳生猛的邱飛,那是真的不容易。
“我這三天的行為可把妻子吓壞了,”說到自己的妻子邱飛臉上的笑容終于收斂,看着感嘆許多,“第一天在家裏游蕩一夜,妻子一夜沒合眼,第二天在家裏翻箱倒櫃的找食材又拿着菜刀舞來舞去,妻子被吓得厲害,又幫我找食材又怕我傷到自己,等到了第三天……”
這一次說到第三天跳窗戶的事情,邱飛深深嘆了口氣。
“妻子用盡全力拉着我想要把我拉回去,大聲喊着我的名字想要把我喊醒,都沒有辦法……因為拉的太用力,我還差點把妻子一起帶着跳了下去,能活着都是老天保佑啊。”邱飛沉默了會說,“我對不起她。”
從五樓的窗戶跳出去運氣使然保下了自己一條小命,身體卻也傷得不輕,整整三個月都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妻子為了照顧他憔悴許多,唯一值得安慰的大概家是那三個月的時間裏,邱飛根本沒法夢游,因為他連站起來走路都困難。
可在身體能夠行動後,他夢游的情況卻進一步加重了。
邱飛很愛自己的妻子,他知道自己的夢游給妻子帶去了多少壓力,最後為了妻子和擔憂的父母,邱飛把自己送到了這家仁愛精神病院。
“起碼這裏有專業的醫生,各項設置都很齊備,也不用擔心我在這晚上夢游的時候做出什麽太過危險的事情,也算是安心了吧。”
邱飛對自己的情況如此做出總結,最後又笑了起來,“只是對不起我妻子,我的事情真的讓她承受了很大壓力。”
人是一種複雜的社會動物,邱飛的病情在他跳窗的時候甚至上了社會新聞,左鄰右舍的閑言碎語還有工作單位的關注都是壓力的來源。
旁人看着也許覺得沒什麽,可作為被指指點點和被議論的當事人,那種鋪天蓋地的窒息感幾乎讓人幾欲瘋狂無法喘息。
每天生活在別人特別關注像是看瘋子和瘋子家人一眼的目光下,不論是誰都無法堅持太久。
他來這地方對其他人是瞞着的,只有父母和妻子知曉。
自己不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出入,再随便給一個“合理”的解釋,時間久了也就沒什麽了。
起碼他的妻子每次來看他的時候,精神頭是好了許多。
頭發也不會大把大把的掉,眉眼間的焦慮也都逐漸平靜下來。
晉昕跟邱飛坐在一起談了一會,走的時候腦海中還倒映着邱飛的笑容。
釋然、寬慰、平和。
說他是一個精神病人,沒有任何人會相信。
“他現在的情況好轉了?”晉昕問。
戴醫生搖了搖頭,“不能說是好轉,但他的夢游症變得規律許多。”
從以前的不規律夢游變得規律起來,現在是每隔四五天才會夢游一次,每次邱飛夢游了,就代表第二天病院食堂的飯菜會特別好吃。
比那些星級大廚不差分毫,算是他們醫院的福利了。
“跟你說個不算秘密的秘密。”戴醫生對晉昕非常看好,許多不會随便說給新人聽的事情都會跟晉昕提上一嘴,主要也是晉昕不是個喜歡嚼舌根的人,“有許多好美食的有錢人,還會通過我們病院申請跟邱飛見面,就為了吃一口邱飛夢游時做的飯菜。”
因着邱飛進了這個地方平常人想見一面不容易,那些美食又是夢游時才會做,邱飛一份夢游時做的飯菜價格那是奇高,可那些好美食的人卻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所以說,邱飛就算進了這裏,卻還是個不差錢的主。
晉昕聽到這“秘密”,頗有一種大開眼界的感覺。
她甚至開始懷疑,這種情況算是精神病院裏的常态嗎?
怎麽想都不應該吧?
還是這家醫院比較特別?
戴醫生帶着晉昕去看第二個病人的路上簡單為她介紹了這個病人的信息。
第二個病人看起來比較“普通”,他是一個妄想症患者。
很多精神病人都會有這樣的症狀,甚至妄想症被當做精神病患者的一種“标志”為大衆所知。
在很多文學作品或者電影中,都會有“精神病患者”的扮演者,會幻想自己是一個小動物或者植物。
這種情況确實是存在的,也比較典型。
寧春也是一名妄想症患者,一直活在自己的“故事”裏,總覺得自己命運凄苦。
但這位叫做苗明的病人幻想的卻是……幻想自己是一個游戲裏的人物。
“你們年輕人不都挺喜歡玩游戲嗎?你有聽說過傑克·莫裏森這個名字嗎?對木倉支類的東西非常擅長,應該還能夠給自己回血。”說到回血這兩個字戴醫生忍不住擡起手來揉了揉自己額頭。
晉昕個人對網絡游戲不太感興趣,她對網絡游戲沒什麽偏見,純粹只是沒有時間也沒有興趣而已。
不過她的同學們大多都喜歡玩游戲,男同學就不用說了,就連她的室友中都有兩個笑稱自己“網瘾少女”的妹子,聽說還把那些游戲玩得非常好。
最近兩年晉昕看着她們玩轉了《守望先鋒》、《絕地求生》還有《王者榮耀》三款游戲,實習之前更是掉進了《堡壘之夜》的坑,中間還有過一些異軍突起的小游戲,像是《掘地求升》、《人類一敗塗地》等等。
晉昕能夠這麽準确說出幾款游戲的名稱,跟她那兩位天天一起開黑的室友密切相關。
傑克·莫裏森這個名字她還真的聽那兩個室友提到過。
晉昕的記憶力非常好,雖然只是聽過一耳朵,也沒怎麽用心記過,現在回想起來卻很輕松。
“是《守望先鋒》裏的士兵:76嗎?”
晉昕的話讓走在前面的戴醫生轉頭看了她一眼。
在一個看起來沒有什麽特別的病房門前停下腳步,戴醫生握着門把手特意叮囑說:“希望你不要被吓到。”
在戴醫生将門打開後,晉昕整個人都愣了一下。
與其說是被眼前的場面吓到,不如說是被震撼到了。
擡眼望去,四面牆壁上全都整整齊齊的擺放着木倉支。
是的,木倉支。
如此數量龐大的木倉支,簡直像是走進了軍火庫,跟其他病人的病房看上去完全不同。
晉昕對木倉支不太了解,也難以分辨這些木倉支的真假,只是這些木倉支身上的金屬光芒那麽逼真,光是看着就能夠感受到它們被握在手上時沉甸甸的重量。
晉昕沒有辦法喊出這些木倉支的名字,只能大致分辨出這些木倉支的種類。
它們大多屬于狙擊步木倉,長長的木倉管漆黑冰冷,還有一些像是機關木倉的木倉支,以及手木倉。
只是仔細去看,又覺得這些木倉支跟自己平常了解到的那些木倉支類型有些不同。
“那是脈沖步木倉,是不是很帥氣?”半蹲在角落陰影裏的苗明突然開口轉移了晉昕的注意力,在他開口之前,晉昕被這充滿蕭殺氣息的房間所吸引根本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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