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一起吃飯

劉掌櫃和幾個夥計在外院廚房吃飯，莫笑和甘草、李媽媽三人在內院的花廳吃。

莫笑跟着甘草一路從游廊走到內院的東廂，花廳是東廂第一間，就在莫笑寝室的旁邊。

還在門外，她就聞到飯菜香味兒了。

“是紅燒魚塊，還有香椿炒蛋。”莫笑驚喜地道。

“是啊，這個時候的香椿最好吃了，小姐以前每次因為這道菜都能多吃兩口飯呢。”甘草在旁邊道。

莫笑一怔，連飯食方面原主也跟她一樣的喜好呢。

一進花廳，她就看到一個婦人正在擺放碗筷，這婦人應該就是甘草所說的李媽媽了。據甘草說，李媽媽不過四十左右。可她看眼前的這個婦人，皮糙發枯，額頭上還有幾道淺淺的細紋，如果是在現代看到李媽媽這樣的，莫笑肯定要以為已快六十了。

剛才來的路上，莫笑已經從甘草的口裏知道了關于李媽媽的事。李媽媽的老家在郊外的李家村，家中丈夫早逝，好不容易養大了兩個兒子，看着都成家立業了，孫子也都會跑能跳的，正是享清福的時候了，家裏兩個兒子卻鬧分家，其實是誰也不願意養已經年老的她。因為李媽媽年輕時摔折過腿，腿腳上不太方便，越是老了就越是做不了什麽粗重的活，鄉下的農活自然幫不上什麽忙，孫子又已經帶大了，在年輕的媳婦眼裏就成了只會吃飯的閑人。

李媽媽也是個要強的，不想受媳婦白眼，也不想看着兒子将她像個球一樣推來推去的，就幹脆到了城裏來找工做。因為做得一手好菜，先是在酒樓裏幫廚，後來因為手腳慢也被解雇了，而一般富貴人家也不願意用一個走路一拐一拐的婦人，後來就到了莫家醫館，從莫問在世那時到現在，也有十來個年頭了。

這李媽媽還是個樂觀的人，雖然家中情況不好，醫館工錢又不高，但做起事來不馬虎，對人也總是眉眼帶笑的。醫館最困難那段時間，連工錢都發不出了，原主莫笑曾提出過讓李媽媽另去找人家做事，李媽媽卻不肯走，說是東家一時有難處，她暫時不要工錢就好了，有一口吃的就行，哪有說走就走的道理，硬是不肯走，還偷偷拿自己以前存下的工錢貼補着廚房花費。

“李媽媽。”莫笑親切地叫了聲走進花廳。

“小姐來啦。”

李媽媽回過身來，沖着莫笑就笑了，果真是笑得連眼角都是笑意，讓莫笑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來。

“小姐可是猜對了，正是紅燒魚塊和香椿炒蛋，而且今天還煮了你喜歡的竹筍湯。這幾樣菜都新鮮着呢，魚是早上桑枝去河邊釣的，竹筍和香椿是小胖子到幾裏的郊外現挖現摘的。”李媽媽熱情地一樣一樣地說給她聽。

新鮮是新鮮，主要還是因為不要錢吧，魚去河裏釣，竹筍和香椿自己去挖和摘，就只有雞蛋是用錢買的了。

莫笑心中頓時又酸又甜的，酸的是醫館現狀艱難，甜的是，就算是這種情況了，可是從醫館這些人的臉上卻看不到一點洩氣難過的樣子，他們都在用自己力所能及的方式支撐着醫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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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都是美味，開動吧。”

莫笑坐了下來，并招呼着李媽媽和甘草來坐。

兩人互相望了望，都沒動。

莫笑恍然，哦，古代人等級森嚴，就算是這樣落敗的醫館裏，主還是主，仆還是仆，主人家吃飯的時候，仆自然是候在邊上侍候的。

“別站着了，都坐下來一塊兒吃。”

莫笑一手拉了一個，将李媽媽和甘草扯了坐下來。

“這怎麽使得，小姐先用，我和甘草等一會兒再用。”李媽媽被莫笑拉住手不能起來，屁股卻只挨着半邊凳子，像是凳子很燙似的，就是坐不下去。

“聽我說。”莫笑正了正神色，打斷了李媽媽，“從現在開始，醫館不分主仆，大家只是做事分工不同而已，并不是人的高低不同。以前怎樣，我不管了，反正以後都聽我的，吃飯一起吃。”

甘草聽莫笑說這話其實已經心有所動了，看了看李媽媽，見李媽媽仍是執意不肯，自己也不好意思先應下來，就在一邊默不作聲。

“甘草，去拿多兩雙碗筷出來擺了。”莫笑道。

“這……”

“小姐的話也不聽了是吧？”莫笑故作生氣的樣子一睨。

“知道，甘草立即就去！”甘草倏地就站了起來往廚房跑去，跟只小兔子似的。

一會兒，甘草拿了兩套碗筷來，莫笑接過來，在李媽媽和甘草的面前一個擺了一雙。

“我可是餓了，可是今天你們不吃，我也不吃。”莫笑道。

“那……也要小姐先吃一口，我才敢吃。”甘草抿着嘴瞧着莫笑。

莫笑又望了望李媽媽。

“小姐不嫌棄我這個鄉下婆子吃相不雅，那以後就陪小姐一起吃。小姐先吃。”李媽媽也高興地應了。

莫笑先是夾了一箸炒蛋放進李媽媽的碗裏，“李媽媽，醫館困難的時候你沒離開，以後，你就是醫館的一分子，不管是老了病了，只要你一天在醫館，醫館就養着你。”

“小姐，這……”李媽媽動容掉淚，想她含辛茹苦養大了兒子都不願意為她養老，一個給她工錢的東家居然說出要養她的話，哪裏會不讓她百感交集而落淚。

“放心，醫館不會一直窮下去的，你們等着看，我定讓醫館在這一個月內轉虧為盈。”

“嗯，我相信小姐。”

甘草重重地點了一下頭。她今天經過半天的觀察早就發現小姐醒來後像變了個人似的，雖然醫術還是一樣的好，但眼睛裏明顯多了一股子狠勁兒。她相信這樣的小姐，肯定能讓醫館走出被人欺負的境地的。

“老婆子也相信小姐。”李媽媽笑道。

“李媽媽還年輕着呢，可不能自稱是老婆子。等有空了，我配些敷臉的藥油給你用，保證讓你看着跟甘草一樣水靈。”

莫笑初中時因為暗瘡襲臉，就曾經在爺爺的指導下就自制了很多中藥面膜，效果居然超好，後來又為母親、奶奶做了些養顏去斑平皺的面膜，居然比市場上賣的那些高價面膜還要好用，知道的朋友都搶着讓她做。若不是她一心只想好好做一個醫生，都可以改行去做面膜了。

－－－－－－題外話－－－－－－

想一下，自己一個人吃飯，旁邊站着兩個人在等你吃完了才能吃，這飯也很難咽得下去吧，古代的小姐習慣了可以，莫笑肯定是不可以的，還不如一起吃，熱鬧多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