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挑釁的眼睛

莫笑從車內挪到了車外與重樓一人一邊坐在了車頭。眼睛打量着桃花林似在尋找停車之地，心裏卻在盤算着怎麽套套身邊這神秘人的話。

“你到底是誰？”最後她還是決定單刀直入，來個最幹脆的問句。

重樓手裏的馬鞭未停，神色悠然。

“我不就是一個小乞丐麽，哦，現在叫重樓，還是小姐取的名字，小姐忘了？”

“目的是什麽？”

“吃飽穿暖睡大床，也是小姐說的，不是麽？”

莫笑終于忍不住側頭望過來，正對上重樓也望過來的一雙眼睛。

與之前扮傻裝單純的那雙眼睛不同，這是一雙有點挑釁的眼睛。

對，她沒有看錯，就是一雙挑釁的眼睛，那眼睛仿佛在說，對啊，我就是來路不明，有本事識穿我呀。

莫笑挑了挑眉，哼，一個小嫩娃子還敢在她面前扮神秘。除非你不露出馬腳，否則看你怎麽藏。

馬車行到一處小溪邊，前面一座三孔小石橋，過了橋就算是進村了。

“別上橋，靠那塊空地停下來。”莫笑向重樓道。

重樓勒了缰繩，轉了馬頭往草地上走。待行到一處空地，停了下來。

“你們先下車，我把馬車拉遠點，松了套讓馬兒喝點水，吃點鮮草。”重樓對着莫笑道。

“嗯，好，反正我們一時也用不着馬車，讓馬兒也享受下大好春光。”莫笑跳下車來，又叫其他人下車。

“這地方真不錯，流水桃花，有聲有色。”趙秀麗從馬車上率先跳下來，一落地就大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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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之夭夭，灼灼其華。”莫笑突然想到了詩經裏的這句，跟着趙秀麗風雅了起來。不知道為什麽，她下意識地朝重樓看了一眼。

果然，她看到他低下了頭，而低頭前嘴角還是上揚的。她可以肯定，他剛才一定是笑了，而且是嘲笑，嘲笑她附庸風雅、咬文嚼字。

莫笑鼓起腮幫子轉動着眼睛，嗯，這家夥肯定跟原主莫笑認識的。可是從他對她并沒有認出他來的反應，就算是兩人認識也是很久之前的事，至少是模樣還沒長開的時候，所以，當面認不出并不能讓他産生她已不是她的懷疑。

可是他卻一再嘲笑她，那次在醫館門口是這樣，現在也是。到底是仇是怨呢，她不覺得以原主莫笑的性格是個容易得罪人的，可是這莫名其妙出現的家夥又是為什麽而來？

越想越是沒有頭緒，莫笑怒了，不管是為什麽，惹了本小姐，哼，有你好果子吃。

甘草和李媽媽在草地上鋪好一大塊粗花布，又将車上的東西一筐一籃地拿到布上擺放好了，重樓趕了馬車去另一邊，趙秀麗已經迫不及待地去摘挑花了。

俊生看到有小溪開心得不得了，跑過來拉莫笑。

“莫姐姐，我們去河裏捉魚吧。”

“喲，小少爺，這個時候可不能捉魚，現在才剛開春呢。”李媽媽聽到俊生要捉魚，連忙搖手勸他，“小少爺沒聽過一句話，勸君莫食三月鲫，萬千魚仔在腹中。”

俊生不懂李媽媽這句是什麽意思，但他要在莫笑面前表現得聽話乖巧一點，李媽媽說了不能捉，他就不捉好了。

“那我們去看魚總可以了吧。”俊生拉着莫笑的手直搖。

莫笑可頂不住他那萌眼甜聲的攻勢，“好吧，去看一會兒再回來準備野餐的東西，反正時間還早。”

俊生聽到莫笑答應了，高興得就跳起來了。

莫笑向甘草道：“甘草，你拿着東西陪李媽媽回去家一趟吧。”

接着又轉向李媽媽道：“若是家裏留飯，也不用趕着回來，反正我們要到黃昏才離開，李媽媽好好在家裏逗逗孫子樂樂。”

李媽媽見甘草手裏提着一個盒子，便問：“小姐，這是？”

“千金養肺丸。你之前不是說大孫子出生時受了阻，從此以後體質弱，還老是容易氣喘麽，我看醫館裏有，就讓甘草拿了一盒，你回去拿給家裏的兒子，讓他按時喂着吃點，這身體就會慢慢好起來的。裏面還有些阿膠補血膏，你分給兩個媳婦吃。”

“小姐，這怎麽使得！”李媽媽常年在醫館幫忙，對醫館裏有的一些成藥也是知道的，聽到這兩個名字就驚了，“阿膠補血膏都已經很貴重了，這千金養肺丸，那個可是醫館裏最貴重的成藥，一顆頂十兩銀子，小姐還讓甘草拿一盒，這可不行，鄉下孩子哪用得上這麽貴重的東西。”

千金養肺丸，聽這名字就知道價值不菲了，小小的丸子用了幾十種珍貴藥材，最後以蜜臘封存。這丸子還是莫問在世時親自做的，因為有蜜臘封存，經年不腐。李媽媽一聽是千金養肺丸，自然不敢往家裏拿。

可是莫笑卻有自己的考量。

這千金養肺丸雖然珍貴，畢竟是藥，用在實處才是它的最大價值。聽李媽媽講了其孫子的症狀，正是适合用這藥來調理。這是其一。

李媽媽雖然嘴上不說，但兒子媳婦對她不孝順，都不願意供養，說看得開那也是假的。如果是別的事，莫笑有很多辦法，但孝順一事，還是得心甘情願地才好。

這次李媽媽回家，如果只是拿點碎銀子出來，用兩天也就完了，誰也不會記得她的好，但如果拿出這兩樣東西，效果一天一天看得到，那就不一樣了。

父母最愛的是兒女，女人最珍惜的是容顏。

千金養肺丸，阿膠補血膏，正正好。

莫笑朝李媽媽一笑，“貴重是貴重了點，不過平時買的人少，放在醫館裏擺着又不能生錢，萬一放太久了，說不定也壞了。就當是抵了李媽媽這麽多年的工錢，我可不虧。”

李媽媽還要說什麽，甘草把腳一跺，“李媽媽，你怎麽這麽固執，難道小姐送個東西給你，還求着你收下不成。”

李媽媽被甘草這麽說得一愣，她想也是，小姐是真心送她的，她若是還這樣推托，反而顯得不好了。只是這兩樣東西何其貴重，小姐居然送給了她這樣一個下人，她自是惶恐覺得受之有愧。當下就下定了決心，以後不管醫館怎麽樣，都要為小姐做一輩子的飯。

“好啦，李媽媽趕緊回去看你孫子吧，我要跟莫姐姐去溪邊看魚了。你再啰嗦，天都要黑了。”俊生嘟着嘴就催李媽媽快回家，然後拉着莫笑就往溪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