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疑慮

“謝謝彩瑩姐。”樊棋拿出了他專業的偶像笑容，溫暖柔軟得幾乎驅散了冬日的嚴寒，讓所有目睹的人都忍不住跟着愉悅起來。

“沒事兒！”梁彩瑩也露出了發自肺腑的笑容，而後目光在兩人臉上流連一陣，揶揄道，“用不用給你倆點個蠟燭、倒個紅酒什麽的？”

樊棋嘿嘿一笑：“趕明兒吧，等平安夜聖誕節什麽的再整！”

簡書逸看着樊棋的笑容，使勁壓着自己不聽話想要揚起的嘴角，垂着眼睛坐回原位，一言不發地拿起刀叉切起了自己的牛排。

梁彩瑩敏銳地察覺到氣氛有異，打了個哈哈便閃人離開，樊棋也感覺簡書逸的表現有些奇怪，微笑着拉開椅子坐下，順口問道：“是剛起呀還是第二頓？”

“……”簡書逸低着頭，沉默了一陣，低聲答道，“剛起。”

“我也是，”樊棋笑了笑，“昨天晚上我跟熊在我們班級群還有公司群都說了舞臺劇的事，結果好多人都沒睡，各種出招兒，聊到快三點，最快一個禮拜就能拿兩個劇本來，到時候你跟我一起演個角色吧！”

“不了，”簡書逸仍舊頭也不擡，“咱們倆總得有一個報幕的，我參加小熊那個就行了。”

“哦……”樊棋有些失望地鼓了鼓嘴，本打算用這副無害的表情博得一些簡書逸的心軟，卻發現他就是死死地低着頭，一眼都不看他，心中愈發覺得詭異。

“你怎麽了？”樊棋無辜地問道。

簡書逸心頭一跳，躊躇片刻，裝作若無其事地擡起頭上樊棋的目光：“沒怎麽啊。”

樊棋眉頭一皺，雖然簡書逸在他面前的演技發揮十分不穩定，卻也極少扮演什麽有話不好好說的小傲嬌，心裏納悶，盯着簡書逸的臉試圖看出什麽端倪。

簡書逸被他盯得愈發心虛，垂下眼睛默默地将一塊牛肉送入口中，咀嚼一陣，擡眼一看，樊棋仍在一動不動地瞪着他，只得無奈地嘆了口氣，說：“先吃，吃完跟你說。”

樊棋聽了簡書逸這話，忽然有點不安，遲疑着拿起了刀叉，腦中卻忍不住胡思亂想了起來。

昨晚回去之後，他和熊淘一面各自聯絡着合作舞臺劇的事，一面也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了節目的內容和表現。

樊棋自然先向熊淘解釋了他把減票權用在廖煜文身上的原因，雖然當時熊淘與廖煜文各得了一票，但是比起金銀玉的三票來說還是相當安全的，這一票減在誰身上都差別不大，但是如果放棄自保而去幫簡書逸，一來會博得觀衆的好感，二來也更符合他所扮演的“喜歡簡書逸的樊棋”的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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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淘對此其實并不介意，雖然當時樊棋的舉動也讓他吃了一驚，不過随即也就冷靜了下來，心中也明白這樣的決定是很有道理的，并且忍不住稱贊道：“這一個多月你的演技真的進步神速！如果換了是我，在那種情況下可能就會出戲，只顧着保護自己，想不起來要保護‘戀人’了。”

樊棋聽了這話，心中受用非常，追問道：“真的？真的有進步？”

“很明顯啊！”熊淘答道，“從屏幕上看就不說了，之前也沒什麽問題，但是在屏幕之下，肉眼可見得原來越自然。尤其昨天游戲的時候，你每次殺了人朝他炫耀、還有每次把他救下來沖他笑，我看見了幾次，都簡直要停下來給你鼓掌了，真的，反應表現都特別真實，一點表演的痕跡都沒有。”

樊棋聽着熊淘如此說，忍不住也興奮了起來，略帶着些得意地說：“不是你建議我用體驗派的方法嘛，我就使勁找喜歡他的那種感覺。原來跟他說話交往的時候，我都是想着應該怎麽調動身體眼神語氣表現對他的喜歡；現在我都是努力去看到他吸引人的樣子，去全心全意地欣賞他，然後不做任何克制地自然表達自己的言行，結果就這樣了──你覺得挺好的？”

“好極了！”熊淘聽言點頭，感嘆道，“你的領悟能力太好了，其實我也就是學舌，我們公司安排我跟倪老師見面學習過，他是這麽給我講的，其實我自己也不太能掌握，沒想到轉述給你、你一下就做到了！”

樊棋雖然臭美，卻也被吹得有點不好意思，笑着說：“你太謙虛啦！你演得也很好啊，一開始都把我看傻了！”

熊淘搖着頭嘆了口氣：“我是光會說，自己演還是流于表面，其實我是在模仿我的一個發小，暑假确定錄這個節目之後，公司沒給我安排多少通告和戲，我就把他叫我家來住了兩個月，朝夕相處，吃透了他的一舉一動，不過到頭來還是沒辦法徹底體驗他對整個世界的反饋。”

樊棋恍然大悟，點點頭又說：“但是老師不是說了，體驗派和表現派沒有優劣之分嘛，胡老師、劉老師、張老師他們都是表演派的影帝，你也不用為了這個耿耿于懷呀。”

熊淘聳了聳肩：“優劣是沒有，但是做不到的時候感覺是不一樣的，看你表現得這麽好，我當然心裏着急了。”

樊棋聽了這話，忽然大為感動，兩人雖然因緣巧合成了同班同學、又進了同一個節目結成隊友，可是畢竟太過相似的經歷和形象定位，讓他們在市場中難免處在競争地位，兩家公司在安排試鏡的時候也曾多次相撞，而熊淘卻能如此慷慨地分享表演的經驗、也敢如此坦然地承認自己比起他的不足，實在令樊棋有些動容。

只是樊棋盡管心中感慨，卻也不知如何開解熊淘，只能勸慰道：“你別着急，你忘了當初書逸是怎麽跟我說的了？時間和資源、努力和機遇嘛！畢竟你現在演的這個的确沒有什麽能讓你深切體會的角色|情感，确實也不好發揮，将來肯定會遇到适合你的角色，你的演技也一定會一直磨砺、一直進步的！”

熊淘看着看樊棋有些忐忑的模樣，忍不住笑了笑，說：“我沒事兒，你不用這麽緊張，更不用安慰我——我倒要提醒你，可別忘了我當初怎麽跟你說的，小心入戲太深出不來，你看你這一口一個書逸叫的，真夠肉麻的。”

樊棋聽言哈哈一笑：“怎麽可能！我現在是進入角色！所以才那麽叫他的，我怎麽可能喜歡一個直男呢？我傻呀？”

熊淘盯着樊棋的臉，思索片刻，說：“現在鏡頭什麽的都沒開着，就咱們倆人，你進入什麽角色？你現在能出來嗎？你能找到‘不喜歡’他的感覺嗎？”

樊棋愣了愣：“不喜歡的感覺？別鬧了！我跟你說我現在正是狀态最佳的時候！剛才在大廳他給我飛吻，我的媽呀，我這個心吶！哎喲……都沒法兒說了！你可別搗亂啊，我得好好喜歡他！──好好體會這種喜歡的感覺！這經驗檔案能讓我用一輩子！演多少愛情戲都不在話下！”

“……”熊淘一陣無言，沉默半晌，還是說道，“我是真怕你為了個節目把自己搭進去，好心好意提醒着你點……就算你有自信不會喜歡上他，你就不怕他喜歡上你？”

樊棋一怔：“他喜歡我？他一個直男怎麽可能會喜歡我？”

“怎麽不可能了？”熊淘反問道，“你忘了第一季的小高了？”

樊棋一時答不上話，張口結舌半晌，才答道：“那能一樣嗎？小高面對的是第一季的吉祥物常樂，那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可不就是容易讓直男産生那種保護欲的錯覺嘛！我又不是走的那個路線，我就不信他一個直男能被我這種氣質吸引，還能心甘情願當零？”

“不是當不當零……”熊淘的面色愈發無奈，猶豫良久，試探着說，“我再換個假設──假設咱們一開始的推論錯了呢？假設水星是直的、薯條是彎的呢？”

“不可能！”樊棋立刻反駁道，“絕對不可能！”

“假設嘛……”熊淘尴尬笑笑，“假設他是同志，你跟他親密成這樣，難保他會喜歡上你吧？那到時候怎麽辦？說實在的，我看他現在對你的反饋就已經有點過于真實了，我其實很懷疑……難道他也能有你這樣的演技？”

樊棋又是半晌無言以對，最終擰着眉頭反問道：“你說這些什麽意思啊？你到底想表達什麽？”

“我就是……”熊淘撓了撓頭，“還是提醒你不要太投入……你自己有無法自拔的可能，對方也有深陷其中的危險，這到頭來兩個人不都是得不償失嗎？說到底也只是一個節目而已嘛……”

樊棋思索一陣，問道：“你的意思是讓我不要再跟他繼續假裝談戀愛了？”

“這個……”熊淘眼神閃躲，“還是你自己決定……”

這一場關于演技的讨論，不知不覺變成了假戲還是真錯的糾結，最終兩人也沒有聊出一個什麽明确的結果，時間又實在太晚，糊裏糊塗地就睡了過去。

樊棋一覺起來見時間已臨近中午，熊淘因有臨時通告已經出門，他便請梁彩瑩幫他準備午飯，起床梳洗收拾一番，打開了跟拍直播下樓，正巧遇到了簡書逸，卻沒想到他如此嚴肅認真地說要有事要告訴自己，頓時讓他想起了昨晚熊淘的勸說，心裏愈發有些慌張。

──難道真的被熊說中了？難道他真的是彎的、煜文哥才是直的？又或者……難道他真的被我掰彎了？

樊棋心中忐忑不已，口中什麽滋味都嘗不出來，囫囵地吃完了飯，靜靜地等着簡書逸示下。

簡書逸慢吞吞地吃完了飯，一邊在心中也大概想好了措辭，撂下刀叉，擦了擦嘴，朝樊棋微微颔首，起身帶着他穿越了輕歌曼舞的大廳，一路回到了自己的201。

樊棋看着簡書逸關掉了跟拍直播和房間的監控，默默地也收起了自己的小圓片，緊張地望着簡書逸，心跳不覺加快了許多。

而簡書逸悄悄做了個深呼吸，努力平靜了心情，回望着樊棋，咬牙握拳，終于開口緩緩說道：“咱倆的關系……到此為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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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熊第二次說起這個話題，劃重點，後面要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