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心機

由于難以預料的外力因素的介入，第七期淘汰賽以邊澄和尹嵩零票的絕對優勢告終。

簡書逸心中有些懊悔，此前一心想着勝券在握，在游戲環節便沒有将結果對投票的影響納入考慮，卻忘了在節目第一季的時候，就玩家之間如何投票、公開與匿名等等這些規則來來回回曾經修改過無數次，只是這一季一直以來都沒有變動過，便讓他一時疏忽輕信，即便常勳出現在了自己面前，也沒有想起這一點，才将這一場的票數打成了這樣。

只是再轉念一想，他們四人都十分默契地在這一輪投了錯票，準備下一期再将有效的票數都投給邊澄兩人，反而也導致了邊澄最終的兩票減票權沒有用武之地，這樣想來，即便在偵探游戲的環節故意将票投給邊澄和尹嵩，結局也未必能夠輕易預料，畢竟每人的計分方式都不同，投了錯票自己也不會記分，沒有抓到兇手大家也都沒有得分，牽一發而動全身，現在這樣的結果也未必就是最糟的。

于是簡書逸又暗自分析了一番下一期的情況，投票環節必然會給邊澄和尹嵩增加四票，且按照當前的人氣統計預估，邊澄第一、尹嵩倒數第二，那麽加加減減算下來，他們也必然會增加三票。

而目前樊棋與熊淘合計已有三票，若人氣不變的話，排名第二的樊棋可以給自己減掉一票，而且這一期邊澄他們把票都投給了樊棋，所以下一期他們也不會再加票，這樣想來，他們兩個可以算是已經确定安全了。

但與此同時，人氣倒數第一的廖煜文增加兩票的話，加上簡書逸現有的一票，他們兩個反而到了三票，而投票環節再加上邊澄他們投給他們的兩票、合計五票，他們就必須要在游戲環節拿到三票才能逆轉了。

原本的優勢一夜之間喪失殆盡，一種功虧一篑的不祥預感萦繞在簡書逸的心頭，好日子才過了一個月，便就又回到了緊張不安的狀态中。

不過，盡管四人多多少少都在為下一期的節目憂慮着，可是他們更多的精力還是不得不放在各自的工作上。

樊棋與熊淘為了一起主演的網劇殚精竭慮，每天的拍攝時長幾乎都超過十個小時，原本每晚回到房間還能開一兩個小時直播的情況，很快也因為拍攝進度的壓力不能維持了，而在片場拍攝之外的其他時間，兩人又都是幾乎除了跑通告都在上課，近一半的時間裏也是不便打開鏡頭的，長時間離線的直播，即便有着比起其他玩家更多的粉絲支持，也很難獲得游戲節目觀衆的青睐。

簡書逸雖然除了錄制《螞蟻山谷》、不便直播之外，都會盡量保持着鏡頭的開啓，而且電視臺裏參與節目的小朋友們也幫助他獲得了不少人的喜愛和關注，但歸根結底，他的人氣暴漲還是與他和樊棋的戀情密不可分，兩人艱難地維持着異地戀，即便得空就直播視頻戀愛，可比起從前那令人臉紅心跳的擁抱親吻，還是無法刺激到阈值已經被大大提高的觀衆。

相較之下，唯一有空在人氣上做些努力的，似乎只剩下了已經離職在家複習的廖煜文，而且面對岌岌可危的局勢，他自己也是心急如焚，可是他除了節目剛開始時憑借之前積攢的人氣、和因石光生的告白而有過不錯的成績之外，在兩對節目中的戀情出現後，他便一直徘徊在食物鏈底端，再怎麽努力也沒有辦法實現人氣上的反撲。

“你覺得如果咱倆下期淘汰的話……64萬的獎金……夠你用嗎？”困難的情況維持了兩周之後，簡書逸終于不得不認真和廖煜文談起了這個話題，“我不清楚你媽媽在醫院需要的醫藥費要多少，但是64萬的話，如果假設沒有任何其他收入，只說四年的費用、加上支持學費和生活費……緊巴一點，是不是也夠的？”

廖煜文聽着簡書逸這樣說，神情不免有些沮喪，垂着頭說：“我媽現在的開銷差不多一個月一萬多，我自己的房租和吃穿用度也差不多一萬，我工作這麽多年，到現在也只是勉強維持收支平衡，因為很多大大小小的其他計劃外支出都沒算在裏面，所以直到現在，存款也就只有十多萬而已。

“考試的時間是十月份，入學的時間是明年三月，這樣算起來就不止是四年、而是五年，按照目前的開銷、加上學費、還不算任何其他變故的可能性，我也需要至少100萬。”

簡書逸眉頭深蹙，緩緩地點了點頭，想了想說：“那要不……我把我的獎金給你？”

廖煜文輕輕笑了笑說：“你覺得我會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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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算我借你的呢？”

廖煜文擺了擺手：“書逸，你可能沒有受過窮、沒有遭過難，不知道借錢、欠錢是什麽滋味。我家原本的條件也不錯的，談不上好，可是也有不少能幫襯的親戚朋友，但是在我爸媽出事之後，因為錢的原因，一個一個到現在全都散了，我好不容易在這個節目裏教導你這麽一個朋友，我不想再因為錢失去你。”

“不會的！怎麽會呢！”簡書逸連忙道，“我真的不在乎這個的。”

“我知道，”廖煜文輕輕嘆了口氣，“但是這樣的事情太多了，即便不在意，我自己也會難受，我不能冒這個險，而且我也真的不甘心就這樣淘汰，再說你不是也需要撐到最後去得到那個主持的機會嗎？難道你就打算這麽放棄了？”

“我當然也不願意放棄，”簡書逸無奈地搖了搖頭，“可是現在的局勢真的很危險，我必須要做好最壞的打算。其實對我來說，雖然這個機會的确難得，可是如果失去的話，也不過意味着再多付出幾年的努力和耐心。盡管說起來我在臺裏也十多年了，但畢竟今年我也才剛滿二十六，資深的老師哪個不是大器晚成的？我其實有自己的心理準備，所以現在我更擔心的還是你。”

廖煜文聽言苦澀地笑了笑說：“這樣的話，你也不用這麽悲觀，雖然我已經離職了，但是至少經過這個節目，現在已經不斷地有人在向我邀歌、讓我作曲了，盡管版權費這個收入不太穩定，卻也不至于讓我真的必須要拿到100萬、否則活不下去的程度。

“我吃了這麽多苦、捱了這麽多日子，之所以來這個節目，只是覺得太累了、也想賭一把、走一點捷徑，但是如果走不到我又能怎麽樣呢？錢不夠的話，大不了四年的課我不上滿，争取加速畢業、大不了我一邊上學一邊努力做作曲賣版權、大不了我再想其他辦法賺錢養活，車到山前必有路嘛，更何況……我還不一定真的能考上呢……”

簡書逸連忙道：“你別這麽說，你肯定能考上的，我相信你！”

廖煜文笑着點點頭說：“謝謝你，謝謝你的鼓勵，也謝謝你的擔心，我不怕輸，但我更希望贏。”

簡書逸看着廖煜文的樣子，心中愈發酸澀，仰天喟嘆一聲說：“可是現在情形要贏真的太難了，誰知道游戲環節又會作出什麽妖來，要贏三票啊……冠亞軍我們都得拿到，最差的成績也不能墊底才能實現，這也太難了。”

“除了游戲不是還有人氣嗎？”廖煜文反過來開始安慰簡書逸，“現在天越來越暖和，在外頭圍觀的人也越來越多，我每天差不多會彈三四個小時的琴給他們看，複習累了的時候也會在直播裏跟粉絲聊天，雖然還是沒有趕上尹嵩，但是我的人氣也是在慢慢漲的。”

簡書逸聽言卻愈發無力：“這個人氣比游戲更難，邊澄跟陳冰天天在一起秀恩愛，我跟棋子卻是看不見摸不着的，你這再怎麽努力也只是你的那些粉絲喜歡、而不是整個節目的觀衆偏好啊。——這個節目的觀衆太難取悅了，不是想看直男裝gay、就是想看直播搞基，而且裝gay的還不能太裝，像你跟熊淘這樣，因為我跟棋子的原因，人氣反而還會下跌……真是鬧心得不行！”

廖煜文無奈笑笑說：“要照這麽說，我要是想反撲的話，是不是也要去談一段很真的基情戀愛才行呢。”

簡書逸聽言笑道：“那你打算跟誰談？尹嵩還是小熊？”

廖煜文笑着張了張口，卻沒有說出什麽話，而是默默垂下了眼睛，沒有作聲，簡書逸卻心中一動，想到了那一度把他送上人氣巅峰的石光生。

“你……”簡書逸遲疑着問道，“你是不是也想起那個誰來了？”

“不行不行，”雖未明言是誰，廖煜文卻果斷地搖了搖頭，“絕對不行，跟誰也不能跟他。”

簡書逸當然明白廖煜文拒絕的原因，默默點了點頭，又問道： “那你說想假戀愛這個是真的嗎？”

廖煜文皺着眉想了想，最終苦惱地把臉埋在了掌心，甕裏甕氣地說：“太難了！我又不會演戲……我做不到啊！而且我還要複習，還要練琴，我哪有時間演什麽戀愛啊！”

“好了好了，”簡書逸連忙摟了摟廖煜文的肩膀，“算了算了，你就繼續靠你的直播和彈琴賺人氣吧，能賺一點是一點，要是能把尹嵩擠到最後一名的話，我們就能拿回來兩票的優勢了，實在不行……邊澄那邊我和棋子再想想辦法。”

“你剛才是想說什麽？”一個悠長的吻結束，樊棋用手指蹭了蹭簡書逸有些濕潤的眼角，“是說人氣的事兒？”

簡書逸的呼吸還沒平複，胸膛仍在起伏着，推了推樊棋的胸口說：“你先下去，還有……先出去……”

樊棋笑了笑，摟着簡書逸将身子一歪，面對面地側躺下來，下半身卻仍糾纏在一起：“待會兒還有第二回 合呢，趁着我現在血液又循環到腦部了，有什麽正經事兒趕緊說。”

“……”簡書逸滿臉通紅，掙紮着從樊棋緊箍的雙腿中抽身出來，拿起紙巾倉促地擦拭了兩下，丢進垃圾桶後轉過身，迎上樊棋一臉不正經的笑容，無奈地扁了扁嘴說，“真的要說正經事，咱們現在這個人氣問題很大，如果不能把邊澄擠下去的話，下期我和煜文可能就真的要淘汰了。”

樊棋挑了挑眉，撐起頭說：“你想把邊澄擠下去？咱們這努力了兩個月不也沒成功嗎？他那種鏡頭都直播出去了，咱們還能怎麽做？你有什麽想法？”

“我這不是問你呢嗎？你還問我？”簡書逸蹙眉道，“反正現在這樣肯定不行，一個禮拜未必能見着一次，一見面你還就立馬關直播跟我那什麽，這怎麽漲人氣啊。”

樊棋笑了笑：“那我說想在鏡頭前搞得尺度大一點，你不是說為了我的形象又不同意嗎？現在又指着我想轍，我還能有什麽轍？”

“……”簡書逸抿了抿唇，“那你要是也沒轍的話就真沒辦法了，兩周之後就拜拜了，煜文也拿不着多少錢，我也拿不到那個主持，你們就跟邊澄他倆競争冠亞軍去吧。”

“有那麽嚴重嗎？”樊棋仍帶着笑容，“下期咱們四個都投他倆呀，他們投票只能投給你和煜文哥，我們就把減票權減給你們呗，靈活應對嘛！”

“我不是都跟你講了嗎？他們現在這個人氣最終的結果就是只有三票，可是我跟煜文卻有五票，除非游戲環節扳回來三票，不然根本沒戲！”

樊棋見簡書逸有些着急，便撐着坐起身說：“你再把你的分析仔仔細細講一遍我聽聽？”

“……”簡書逸一陣無語，卻還是忍着耐心又給樊棋說了一遍。

“停！”樊棋猛地伸出了手，“有一個問題啊，雙數淘汰賽的時候，投票環節是在減票權行使之後對吧？那在我們投票之前，如果不考慮游戲環節、只看人氣的話，尹嵩現在有一票，邊澄減掉一票之後剩下的一票權利他也用不了啊，只能放棄，所以投票環節他們肯定還是會穩穩地再漲四票的，對不對？”

簡書逸一愣，沒想到困擾了自己這麽久的問題竟然有這樣一個明顯的疏失，眨了眨眼，又道：“那即便是這樣，他們兩個的票數也頂多是從三變成了四，我跟煜文還是很危險。”

樊棋轉了轉眼珠說：“那我再來按照流程順序分析一下，現在我和熊加起來三票、你只有一票對吧？人氣他們兩個的票數加減相抵，他還浪費一個減票權，這個不變，不說了。但是我排在第二，我有一個減票權，煜文哥排最末，他要增加兩票，那在我使用減票權之前，你們倆也是三票、我們倆也是三票對吧？而投票環節他倆已經不能再投給我了、只能投給你們，那我何必還把減票權用在我的身上呢？我減給你們倆不就得了？再投票的時候他倆投給你們、他們也只漲兩票，不也就是四票了嗎？4v4，這不是平票了嗎？”

簡書逸被樊棋說得怔住，思來想去，發現他說的果然有道理，頓時有些懷疑自己的腦子出了什麽問題，竟然為這不存在的煩惱焦慮了這麽久，點頭道：“那這樣的話就完全取決于游戲環節了，不管是什麽游戲內容，咱們四個對他們兩個，勝算應該還是大一些的。”

“全指着游戲也不靠譜，人氣上還能再努把力，”樊棋笑了笑，“你想把邊澄擠下來估計有點難，但是要讓煜文哥爬一位、把尹嵩踩下去的話，我覺得倒是可以做到的。”

“怎麽做到？”簡書逸瞪大了眼。

樊棋輕輕一笑，挺了挺胸膛說：“你老公我雖然現在還沒有擠到三線、二線，但是好歹也有幾百萬粉絲對吧？雖然針對節目觀衆沒有邊澄那麽受歡迎，可是我要是發動他們做點兒什麽事情還是有這個能量的吧？”

簡書逸一怔：“你的意思是讓你的粉絲去給煜文投票？那你的人氣怎麽辦？”

“我的人氣有什麽的？”樊棋笑道，“我的人氣都給煜文哥，讓他爬到倒數第二，然後我下滑之後，上升到第二的不是你嗎？那有什麽損失？”

簡書逸目瞪口呆，看着樊棋半晌說不出話，身上竟不覺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猛地在他胸口推了一把說：“你小子！你是不是早就想出來這個辦法了！還一直假裝沒轍！”

“那我要不讓你着急上火，你能這麽主動跑這來探班嗎？”樊棋得瑟道，“我早看出來了，在你心裏，哥們兒第一、事業第二、第三估計是爸媽，老公頂多排第四了，我天天拍戲之餘還得替老婆想轍、還得使點這小心機把老婆哄騙過來，我容易嗎我？”

“滾，”簡書逸笑罵道，“誰是你老婆！叫哥！”

“啊？”樊棋挑了挑眉，“那剛才你叫我老公的時候不是叫得挺順嘴的嗎？”

“放屁我才沒叫呢。”

“下回我就錄音，我看你怎麽抵賴。”

“沒下回！”

“是嗎？”樊棋一邊說着，手指一邊撫上了簡書逸的大腿，“你老公給你解決了這樣的燃眉之急，你都不給獎勵一發？還說沒下回？多少傷我心啊！”

“……”簡書逸看着樊棋惡劣的笑容，腿上的觸感傳入腦中，反饋得渾身都**起來，咬了咬唇，猛地将樊棋撲倒，捧着他的臉在唇上狠狠地吻了一口，“今天是個聰明的番茄，看在你這麽機智的份上，我就當多吃兩口補補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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