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陰郁! (1)

方卿坐在一樓靠落地窗的位置等待遲奕。

沒有手機拿來消遣時間,方卿一直若有所思的凝望着落地窗外的夜景,他想起先前電話裏遲奕的聲音,總覺得遙遠而又親切。

仔細算來,他跟遲奕已經有五六年沒見了,但遲奕那張俊朗英氣的面孔在他腦海中并未模糊過。

雖然遲奕比他大兩歲,但當年他一直都覺得遲奕纨绔好玩,還沒他成熟,也不知道這幾年變了多少....

回想起剛才電話裏遲奕激切興奮的言語,方卿恍惚間覺得遲奕還跟以前一樣。

半小時後,一個身形高挑,着裝休閑的年輕男子走進了餐廳。

——男子模樣實在俊朗,劍眉星目,氣質軒昂,穿着簡單利落的韓版襯衫牛仔褲,識貨的一眼就能看出這一身是昂貴的限量潮牌,腳下那雙**椰子鞋國內都還未正式發售。

男子一進門就吸引了最靠門的幾桌年輕女孩兒的目光,在這習以為常的目光中,他目光急切而又充滿期待的掃過整個大廳,最後視線聚焦在了靠坐在落地窗旁的方卿身上。

方卿緩緩站起身,看着不遠處那抹熟悉的身影,試探性的叫了一聲:“遲...遲奕?”

愣在原地的遲奕就像突然解開了定身穴,三步并兩步的快步朝方卿這邊走來。

最後幾步遲奕幾乎是小跑過來,二話不說伸手将方卿抱了個滿懷。

方卿被這股強勁兒的沖力推的向後趔趄了半步才站穩。

遲奕臉貼着方卿的頭發,激動的聲音沙啞:“我爸當年還騙我說你跟伯母移民了,現在能再見到你,我真的,真的太高興了小方。”

方卿輕輕拍了拍遲奕的背:“好了,你快勒的我喘不過氣了,咱們坐下說。”

遲奕閉着眼睛,臉頰在方卿烏黑柔軟的短發上蹭了蹭,高興的心都在微微顫抖:“讓我再抱一會兒,就一會兒。”

“餐廳裏有人看着呢。”方卿哭笑不得,“別讓我覺得你幼稚啊。”

遲奕這才松開方卿,但雙手還搭在方卿的肩上,他打量着眼前的方卿,眸光越發柔軟:“小方,你比以前更好看了。”

就像羽翼豐滿的白天鵝,所有的美好,都達到了最完美的狀态...

方卿失笑:“是嗎?你也一樣,嗯...又高又俊,就是還跟以前一樣,缺點穩重。”

遲奕雖比方卿大一歲,但兩人從小到後來遲奕出國,身高一直相差無幾,所以這乍一下見遲奕個子竄的那麽高,方卿還有些适應不來。

以前遲奕屁颠屁颠跟在方卿後面跑的時候,方卿還一直把遲奕當自己異父異母的弟弟看待着...

“這你就誤會我了。”遲奕摸了摸後腦勺的發茬,跟方卿在餐桌前坐了下來,“我這純粹是見到你太激動了,這幾年我在國外該學的東西一樣沒落下,你可別再把我當成以前那個不學無術的二世祖了。”

方卿輕輕笑了笑:“相信你的,你畢竟是你們遲家的獨苗,你家人肯定會盡全力栽培你的。”

“嗯,我接下來到盛星娛樂做事,我爸的意思是等我攢點經驗就直接接手盛星娛樂。”

方卿點點頭:“挺好。”

“對了小方,我聽說你跟盛星娛樂簽過約,前不久剛解約。”遲奕看着方卿,目光複雜的問,“我了解的不多,只知道你在盛星娛樂的這幾年發展并不好,原因是得罪了盛星高層,然後才被打壓...”

方卿低頭喝茶,沒有說話。

父母輩的恩恩怨怨,遲奕并不知道,所以他很好奇為什麽自己父親沒有看在當年方遲兩家的交情上幫方卿一把,這件事他在回來後問過自己父親,但遲正山的回答很敷衍,表示盛星娛樂簽約藝人的事兒他向來不過問,而且方卿母親自從搬家後,就已經單方面拒絕與遲家往來。

“究竟發生了什麽?”

“都是過去的事了,還是不提了。”方卿輕聲道,“如今一切安好,這就足夠了。”

遲奕長長的呼了口氣,笑着點點頭:“對,都過去了,現在我回來了,以前怎麽樣我管不了,現在我肯定不會再讓你受一點委屈。”

方卿被逗笑了:“你好好工作,別辜負了你家人對你的期待就行。”

“那我回來的第一項工作內容,就是替盛星娛樂簽回你。”

“.....”

遲奕微微傾身,伸手輕輕握住了方卿搭在桌上的一只手:“過去我不在,你受委屈了我也幫不了你,但是現在盛星娛樂我說了算,小方,回盛星娛樂吧,我一定盡我所能的幫你。”

“我現在一切都挺好。”方卿微微笑着,“謝謝你遲奕,不過我目前沒有簽約經紀公司的打算...要不我們先點菜吧,你吃什麽。”

方卿低頭看着菜單,細長的睫毛如鴉羽一般覆下,從遲奕的視角看去,正好掩住了方卿琥珀色的眼眸...

好像所有的情緒都被方卿雲淡風輕的掩藏在那雙漂亮疏離的眼睫之下,這樣情緒幾乎沒什麽起伏的方卿,忽然讓遲奕有了種被拒之心外的不安感。

遲奕此刻迫不及待的想為方卿做點什麽,好拉近彼此間的距離,分開時間太久,他實在擔心有什麽他不知道的隔閡無形的豎在兩人之間,但他也不想表現的太過急進,畢竟兩人分開多年,他現在想要跟方卿恢複過去的信任,還需一番努力。

“嗯,先點菜。”

菜點好後,遲奕從口袋裏摸出一只巴掌大的,高級絨布包裹的小方盒子,順着光滑的桌面輕輕推到方卿面前。

“給老朋友備的一份薄禮,多少年沒見了,也不知道你現在喜歡什麽。”

方卿別有深意的笑着:“要是太貴重的話,我可不收的。”

“不貴,我向你保證,就這一頓飯錢。”遲奕笑道,“主要在心意。”

“那我就不客氣了...可以現在打開嗎?”

“當然,現在打開的話我還可以幫你戴上。”

“難不成是挂脖子上的?”

方卿打開了那個小方盒,最後發現裏面是一枚純黑色的耳釘。

方卿愣了愣,擡起頭看向對面遲奕,遲奕已經起身繞過餐桌走到他身旁。

遲奕拿起盒子裏那枚耳釘,笑意溫柔的看着方卿,輕聲道:“我幫你戴上。”

“你怎麽知道我有耳洞?”

遲奕彎身靠近方卿的耳邊,小心翼翼的撫住方卿雪白的耳垂:“我在網上翻看了你以往露過臉的所有影視劇,其中一部你演的是個小混混,那裏面的你就戴着耳釘,我想你當初應該是為拍戲特地去打的耳洞吧。”

“嗯,兩月前演的一炮灰也是戴耳釘的,不然這耳洞早堵了。”

靠的太近,遲奕甚至能看清燈光透過方卿的耳垂留下的紅色光影,像粉嫩清透的點心一般,可愛又誘人。

遲奕有些心猿意馬,他幫方卿戴好耳釘後便迅速回到自己座位上,但心口漾開的那道漣漪,卻始終難以消退。

“好看。”遲奕對方卿道,“很襯你的皮膚。”

那抹點綴在方卿耳垂上的純黑色,搭配着方卿的皮膚和氣質,散發出一種冷峻而又神秘的性感,美而不豔....

方卿下意識的摸了摸耳垂上的耳釘,忍不住笑道:“這東西戴出去會不會顯得太花哨了。”

“怎麽會,現在年輕男女哪個耳朵上沒點點綴,戴這個出門,穿的再簡單也給人感覺很潮....诶小方你別摘啊,我覺得好看,你再讓我多欣賞一會兒,等吃完你回去再摘也不遲啊,這大晚上的沒誰會注意到的。”

“....你也真是。”方卿無奈的放下手,笑道,“下次別送這些花裏胡哨的東西,請我吃飯都比這實在。”

“我拍一張給你瞧瞧,真挺不錯的。”

服務員開始上菜,遲奕和方卿邊吃邊聊。

兩人本就是十幾年的朋友,能聊的話題自然不少。

在一側的落地窗外,僅僅就三四米外的隔離花壇邊上,一輛黑色的保時捷正靜靜的停駐在路邊,裏面的男人目若鷹隼,正死死的盯着那餐廳裏的人。

兩小時前——

陸離霄七點出頭就到了酒店,他先舒舒服服的洗了個熱水澡,然後就用“盧總”的身份給方卿發了信息。

洗澡的時候幻想過多,以至于他發出信息後身體就開始起反應了。

蓄着那股力等到了快八點,陸離霄關掉了房間內的燈,就如蟄伏在黑暗中的野獸一般等在房門後,就等着下一秒方卿推開門,再被他不由分說的抵在牆上狠狠辦一頓。

浴缸裏早已放滿了溫水,玄關處弄完一次,就直接把人蒙上眼睛抱過去。

之前幾晚還沒這麽搞過,應該不錯。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陸離霄不确定這會兒是否已經過八點了,他本能覺得方卿不敢違約,一個月的時間已經過去近半,方卿這會兒要是放棄了,之前幾夜的忍耐等于白費。

等到陸離霄清晰的感覺時間已過去許久,忍無可忍時,他才轉身來到床邊拿起手機。

果然,八點一刻了。

按照方卿之前每晚即便不情不願,也只敢踩着點進門的膽量,沒道理這次會遲這麽久,而且連個借口都沒有。

陸離霄想直接發信息詢問,但短信編輯好後又删掉了。

他不想對方卿表現出過多的興趣和沖動,好像每次都是他急不可耐,且非他方卿不可似的,除了做的時候會情不自禁的失控,下了床任何時候,他應該都比方卿冷靜。

陸離霄坐在床邊,臉色陰沉的看着掌心的手機。

他最新一條短信清清楚楚的寫明要方卿八點到。

《将王》劇組有他陸離霄讓助理收買的工作人員,他知道方卿每天下戲的時間,所以也知道方卿今晚七點就結束了拍攝。

他是算着時間的,每次給方卿趕來的時間雖短,但也足夠用,且他就算再有需求也還顧着方卿身體承受能力,就算叫來陪他過夜也不是連着天的,至少也給他兩天一夜的恢複時間。

路上堵車?

還是壓根沒看到短信?

陸離霄又等了十幾分鐘,直到一身的燥火等成怒火,他才終于将那些所謂的顧慮抛之腦後,飛快的發了條信息過去,依舊簡短高冷:【到哪了】

過了兩分鐘後。

陸離霄:【給我遲來的理由?】

五分鐘後。

陸離霄:【所以你是要違約?】

十分鐘後....

陸離霄用自己的主號給方卿撥了電話過去,準備就以約方卿明晚一塊吃飯為由打探一下,結果電話過去,那頭傳來電話關機的提示...

關機?

陸離霄這下确定方卿是真沒看到他的短信,只不過不知道是故意關機,還是手機沒電或故障了。

陸離霄換好衣服,拿上手機車鑰匙離開了套房。

《将王》劇組給演職員安排的三星酒店,離豪嫣大酒店只有二十來分鐘的車程,一條路沒幾個彎,路道交通一直很好,幾乎不會堵車,碰上一路綠燈的,十幾分鐘就能到。

如果方卿不是病入膏肓或是受了什麽重傷,到折騰兩下就要死的程度,陸離霄感覺自己今晚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放過他,等他打探清楚方卿的情況,還是要用“盧總”的身份将方卿叫到那間酒店套房。

到了方卿所住的酒店附近,陸離霄正要尋找停車的地方,結果一轉頭就看到了一旁三四米外的餐廳裏的,靠着落地窗而坐的方卿。

方卿出現的實在突然,甚至有那麽點戲劇性,陸離霄自己都有些猝不及防。

餐廳內燈光沛亮,窗明幾淨,在這晚上由那一整面牆的落地窗向裏面看去,整間餐廳幾乎一覽無遺。

方卿雙腿交疊的靠在餐桌前的沙發椅上,手捧着菜單安靜的看着,清隽的身影在那高高的落地窗前顯得渺小的些,卻也因為如此更添了份柔軟靜谧的感覺,令人不人打擾。

陸離霄有些失神的凝望着那落地窗內的方卿,那胸腔裏悶了足有一小時的陰郁,就這麽悄無聲息的煙消雲散。

陸離霄低頭看了眼身上的着裝,還算得體,轉瞬間就在想,自己就這麽進去與方卿來場偶遇的話,也不會顯的唐突。

在陸離霄再次轉頭看向方卿時,就看到方卿站了起來望向餐廳門口,嘴裏似乎還叫了聲什麽,那架勢像在迎什麽人。

陸離霄正疑惑,緊接着視線裏出現了一陌生男子,就見他疾步來到方卿身前,二話不說抱住了方卿。

摟的很緊,方卿也在短暫的不适後将手搭在了那男子的背上。

“......”

陸離霄看不清方卿的表情,但看得到那摟着方卿的男子滿臉振奮,甚至“恬不知恥”的将臉在方卿脖頸間蹭了兩下。

陸離霄握緊方向盤,臉色漸沉。

方卿的朋友嗎?

有朋友應該也是.....正常的事,他知道方卿甚至還有個一起租房的室友。

這似乎并沒有什麽。

然而就在看到那個家夥坐下後,手在桌上握住了方卿的手時,陸離霄感覺一切變味了。

方卿居然也沒有縮回手....

之後是送禮,那男的還親自走到方卿身旁,動作親昵的幫方卿佩戴....

陸離霄看不清楚那男的送給方卿的是什麽,只知道好像是戴在耳朵上的東西,大概是什麽飾品,那家夥還特地拿出手機興致勃勃的拍了兩張。

這一切就像一部無聲電影在陸離霄眼前放映,那面落地窗成了幕布。

直覺告訴陸離霄,這不是方卿的普通朋友...

心頭消散的那點陰郁感,又在不知不覺重新彙聚。

陸離霄拿出手機,用“盧總”的號再次發短信過去....能有閑情逸致在這裏約會不知名的人,的确是欠操。

【在哪】

【你違約了】

【你是也給我違約的機會是嗎】

一連三條過去,陸離霄才意識到自己太過心急。

他不該這麽沉不住氣的。

信息發過去久久沒有回複,陸離霄看着幾米外的方卿,就見他一直面色溫和的和對面的男人聊着什麽,似乎對手機來短信一事毫無察覺。

陸離霄直接給方卿打了電話過去,如他所料,方卿的手機還處于關機中。

無論是什麽原因關機,陸離霄感覺自己的忍耐都到了極限。

他才發現,自己這麽不喜歡方卿在他手中失去控制的感覺。

身後有車輛在按喇叭催促陸離霄前行,一陣陣的鳴笛聲吵的陸離霄更加心煩意亂,他啓動車,在前方的十字路口将車掉了頭,然後給助理打了通電話。

既然方卿不過來,那他派人去接就行了。

今晚該享受的,絕不會一分不少。

——————

一頓飯吃的差不多,遲奕意猶未盡,還想再約方卿出去逛逛。

方卿拒絕了,稱明天要早起趕去劇組,待會兒回酒店還得趕着背一會兒劇本

“你們劇組在哪?”遲奕笑盈盈的問,“作為演員最親的朋友且沒有之一,我去探班應該沒什麽問題吧。”

“你剛回來,先好好适應一下你爸給你安排的工作,就別往我那跑了。”

“放心吧小方,我公私兩不誤,再說了咱們幾年沒見了,就今晚這短短幾十分鐘的一面,哪夠解我這幾年的相思之苦啊。”

方卿被逗的笑了一聲,剛要開口說些什麽,眼角餘光忽然瞥見一道進門後徑直朝自己走來的身影,臉色驟然慘白!

那是....吳助理?!

之前負責與他談判交易細節的,那位盧總的貼身助理!

餐廳內溫度清涼宜人,方卿卻如置身冰窖,他身體僵坐在沙發椅上,面色如灰的看着走到自己身前的吳助理。

遲奕順着方卿的目光,一臉茫然的看着走到他們餐桌旁的,西裝革履的陌生男人。

吳助理依舊保持一貫的紳士風度,冷漠而不失禮貌的對方卿道:“方先生,能否借一步聊。”

方卿嘴角微微抽動,吐出的聲音猶如空氣:“....好。”

吳助理朝方卿微微鞠身,随之轉身離開了餐廳。

遲奕看了看遠去的男人,扭頭疑惑的問方卿:“小方這誰啊?”

這彬彬有禮的說話語氣,不像是朋友...

“劇組的人...”方卿腳底虛浮,手撐着桌面才站起身,“估計是因為我手機壞了聯系不上我,這...這才找過來的,我出去看看,你在這等我。”

遲奕懵懵的點點頭。

方卿臉色難看的朝外面走去,要出門前下意識的回頭看了眼遲奕,遲奕正低頭吃着菜,似乎并未懷疑什麽。

吳助理站在餐廳門口幾米外的隔離花壇邊上等待方卿,見方卿走來,溫文爾雅的向方卿微微點了下頭。

雖然已猜到這吳助理此行的目的,方卿還是故意明知故問了句:“吳助理有什麽事嗎?”

“方先生,請問你是否有收到盧總今晚給您的短信。”吳助理開門見山。

方卿心中已有準備:“我手機進水開不機,拿去店裏修了,很抱歉,我并非故意無視盧總的短信。”

“好的,那麻煩方先生現在上我的車,由我送您去盧總那裏。”

“這....”

方卿又回頭看了眼餐廳裏的遲奕,遲奕此刻也正隔着那落地窗,一臉好奇的看向他,并特意朝他咧嘴笑了笑。

“我的車就在那邊,方先生請吧。”

方卿緊攥在身側的手掌在一番糾結後緩緩松開,他低聲道:“麻煩稍等片刻,我去跟我朋友說一聲。”

“好,那還麻煩方先生抓緊時間。”吳助理道,“盧總最不喜歡等人,您今晚已在違約的邊緣,還希望你能竭盡全力補救自己的失誤。”

明明是場難以啓齒的交易,被如此一本正經的執行,方卿只覺的可笑。

他自己可笑,這個盧總更可笑....

“我知道了。”

方卿說完轉身回餐廳,先到櫃臺結了帳然後才去跟遲奕說劇組那邊臨時有點事,自己得趕過去看看。

遲奕不解:“這都幾點了,你們劇組還在忙?”

“拍戲又不是朝九晚五的工作,今天只是我下戲的早,還有同事在拍夜戲呢。”

方卿三兩句就打消了遲奕的疑慮,也在于遲奕本身就對方卿深信不疑。

“那我送你去你們劇組,我開車來的,正好讓我摸摸你工作的地兒。”

“不用,我坐我同事的車就行,你趕緊回去吧。”

兩人出了餐廳,方卿剛準備跟遲奕告別,遲奕又戀戀不舍的摟住了他。

方卿一時沒推得動遲奕。

“這進進出出還有人呢。”方卿拍了拍遲奕的背,“別幼稚啊。”

“我就是想你。”遲奕鼻音綿綿,有點像撒嬌,跟他這高大健氣的體格氣質顯出不少些反差,“我感覺有好多話都還沒來得及跟你說。”

“你這才回來,以後想說什麽有的是時間和機會。”

遲奕這才緩緩松開方卿:“這你說的啊,會給我時間和機會跟你說的。”

方卿嘆聲苦笑:“行,我說的,但前提是先做好自己的事。”

遲奕暴風雨點頭。

方卿朝不遠處正站在車邊等他的吳助理那裏走去,走到一半回了下頭,發現遲奕還站在原地望着他。

方卿朝他擺了下手,示意他趕快回去,遲奕依舊傻傻的杵在原地,也朝着方卿一個勁兒的揮手,臉上的笑容燦若星河。

上了吳助理的車,方卿的臉色徹底失去了生氣。

“你是怎麽找到這的?”

車啓動後,方卿開口詢問開車的吳助理。

“那餐廳就在方先生所住酒店的附近,并不難找。”吳助理穩穩控着方向盤,“若方先生行蹤難尋,多安排些人手尋找便是,只要不是方先生有意隐藏。”

方卿抽笑一聲:“你們可真看得起我。”

“在約定時間結束前,夜晚時間,您在某種意義上是屬于盧總的私人物品,對您,我們自然要格外照顧。”

“.....”

方卿不再說話,扭頭靜靜的看着車窗外,但搭在腿上的手卻不安中越攥越緊。

他低估了那個盧總。

床上床下,各種意義上的低估。

“你老板真的只有四十七?”

車快到酒店,方卿突然又問了一句。

吳助理透過後視鏡看了眼面色冷清的方卿,淡定的回道:“是,但盧總熱衷健身與養生,身體年齡還保持在三十以前。”

“他沒有其他床伴了嗎?”

“....抱歉方先生,這是盧總的私事,不便告知。”

“.....”

吳助理一直送方卿到酒店門口,下車前方卿想找吳助理要只一次性口罩,可惜車內并沒有。

進如酒店大廳,方卿微低着頭,腳下飛快的走向不遠處的電梯。

直到來到那間再熟悉不過的二零零五號套房門口,方卿才發現自己房卡未帶。

當時從餐廳出來就上了那吳助理的車,就也忘了先回去拿房卡一事。

方卿剛準備摁門鈴,忽然發現門是虛掩着的。

好像裏面的人已經知道自己要來....

方卿想起那吳助理.....想必是把自己送到之後,就立刻打電話給他老板複命了 。

方卿輕輕拉開門。

房間裏面依舊一片漆黑。

有了上次進門後就被伏擊的經歷,方卿對這進門後的一小段路都有陰影,然而那盧總這次并未在進門的地方等他,方卿關上門後,循着身體記憶緩緩走向床所在的地方。

“抱歉盧總....”

方卿人站在床邊,在寂靜的黑暗中低聲開口,“我手機進水拿去維修了,所以并非故意違約。”

低沉的喘息聲漸漸貼近耳畔,方卿身體微震,緊接着一雙堅實有力的手臂從身後緩緩摟住了他的腰,鬓發耳邊被身後的男人用嘴唇肆意厮磨。

那一下更比一下粗重的喘息聲,很明顯透着惱意,摟在方卿腰上的手臂也越收越緊。

方卿不堪這股束力,再次低啞道:“抱歉,下次...不會了。”

時間已過近半,他忍得了的...

陸離霄這才松開方卿,随之将方卿打橫抱起來到落地窗前輕輕放下。

陸離霄依舊站在方卿身後,他雙手越過方卿,一把拉開了方卿面前的窗簾。

璀璨迷離的夜景映入眼簾,星夜之下,高樓霓燈,俯瞰而去,美的絢爛而又虛幻。

陸離霄再次俯頭湊近方卿的耳邊,用低沉的氣息吐納出一個無音的字節。

“脫....”

房間內的空調溫度很低,空氣像下過霜一樣,冷的刺骨。

夜,一如既往的漫長。

也不負所望的美妙。

淩晨三點多,陸離霄将已全然陷入昏睡的方卿從浴室抱到床上。

床頭臺燈的映照下,方卿臉色憔悴不已,睡夢中還微皺着眉,眉毛上沾着從浴室帶出來的水跡,在燈光下顯得烏黑潤亮,襯的那皮膚如紙般蒼白。

陸離霄坐在床邊,目光深沉的看着方卿虛弱的睡顏....

心裏悶着惱意,下手就又過了火,其實他今晚本準備溫柔一些的。

陸離霄伸手輕輕撥開方卿額前的碎發,手指從方卿光潔的額頭,溫柔的撫摸至臉頰....

其實.....

主要還是這個男人的皮囊太誘人,否則像他這樣克制的人,怎麽一沾上就開始情不自禁。

陸離霄俯下身,在方卿的額間輕輕落下一吻。

“下次輕點...”陸離霄輕笑着低喃。

剛擡頭,陸離霄的目光再次被方卿耳垂上那一抹純黑色吸引。

陸離霄眸光微暗....

先前在浴室幫方卿清洗時他就注意到了,只是當時空不出手将其取下而已。

看着那枚耳釘,陸離霄很輕易的便想起幾個小時前跟方卿相對而坐,交談甚歡的年輕男人,這枚耳釘很明顯就是那男的送給方卿的那份禮物。

他甚至還記得那家夥為方卿佩戴耳釘時的親昵舉止....

“......”

沒什麽猶豫,陸離霄動作麻利的将那枚耳釘從方卿左耳上取了下來。

K金底座嵌着方形黑瑪瑙,說貴不貴,說便宜也不便宜.....

正常朋友之間會送這種類似珠寶的飾品?

陸離霄起身走到衛生間,抛擲耳釘的動作幹淨利落。

不一會兒,抽水聲響起,陸離霄一直看着那枚耳釘消失在視線內,眉宇間的陰郁這才緩緩褪去。

回到床邊,陸離霄在手機上設置了個小幅震動的鬧鈴,然後掀開被子躺了進去,輕車熟路的将方卿的身體完全攬進懷裏,略帶點懲罰性的咬了咬方卿那只戴過耳釘的耳垂...

方卿一覺睡到早上十點多才醒,如果不是床頭櫃上有一個精巧的電子裝飾鐘,他甚至都不知道這會兒的時間。

想起自己上午還有戲要拍,方卿有些焦急。

他昨晚應該提前給劇組打個電話請假的......

腰腿間的酸痛感令方卿倒吸一口涼氣,他費了不小力才坐起身,然後就看到床頭桌上的字條。

【已安排人替你請過假,安心休息】

底下署名只有一個字,【盧】

一行字行雲流水,但筆風蒼勁有力。

方卿重新躺了下去,手臂搭在眼睛上....

過了近半個小時方卿才又起身,先去浴室沖了把澡,出來後又用了點之前的藥。

那藥他之前就留了部分在這房間裏,包括用來遮蓋脖頸上吻痕的遮瑕膏。

離開酒店的時候已經快中午了,方卿回去時先去了昨晚那家修手機的店,想看看自己手機是否已經修好。

有意回避短信也避不開那個姓盧的,那這種方式逃避也就沒什麽意義了。

手機果然已經被提前修好,方卿剛将手機卡安裝上,手機上就接連蹦出幾條來自昨晚的短信,都是那個“空調維修工”發過來的。

看這簡短連續的,命令式的內容,方卿也能大致感受到那個男人的怒意。

他沒想到這個在自己面前不露臉不說話,故作神秘的男人,居然也有這麽情緒化的一面。

回到酒店自己房間後,方卿直接癱躺在了床上。

身體實在已撐到極限,好像再多走一步整個人就能就地散架....

他還是覺得昨晚那老男人吃藥了,就算再怎麽鍛煉養生,也不可能達到那程度。

次次都跟憋了幾百年一樣....

方卿又補了一覺,一直睡到下午四點多,這才有點活過來的感覺。

在衛生間洗漱時,方卿想起了昨晚的遲奕,恍惚間腦海中有什麽東西閃了下,緊接着方卿發現鏡中自己左耳上,那枚遲奕送給他的黑色耳釘不見了。

他記得昨晚遲奕幫他戴上後就一直沒有取下來....

洗漱完後方卿回到床邊,翻遍了床上的被子又在地上細查了一番但都不見那枚耳釘的影子。

方卿猜想那枚耳釘應該是落在了昨晚那間套房內....

這個時間,那間房應該早被酒店工作人員清理過了。

方卿找出那張房卡,在那房卡左下邊角找到了酒店的聯系電話,然後迅速撥了電話過去詢問。

那耳釘雖不是什麽稀罕名貴的東西,但畢竟是十幾年的朋友再相逢時特意為他準備的禮物,他就算不戴只存着,也沒道理給弄丢了。

對面酒店工作人員很快就方卿給的信息禮貌的給出答複:二零零五那間屬于私人常住套房,清潔人員日常進去打掃,裏面的私人物品一概不會動。

客服耐心的解釋,方卿所說的那枚耳釘如果落在地上或是床上,清潔人員也只會将其完好無損的放置到桌上。

方卿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四點出頭。

外面的太陽還高高挂着。

雖然這會兒有去酒店找回耳釘的沖動,但對那個地方的抵觸和顧忌卻讓方卿猶豫。

那既是那個男人的私人套房,也就意味着他随時可能出現。

“那枚耳釘對我來說很重要,即便是被扔進垃圾桶裏,也請務必幫我保留下來,我應該....過些天就會過去取....”

如果那男人看到那枚耳釘當垃圾扔了,那也應該要經過酒店保潔之手...

還不至于會不翼而飛。

挂了電話後,方卿在房間裏點了外賣,然後努力集中注意力背劇本。

晚上遲奕給方卿發了消息,信息裏抱怨遲正山今晚給他辦的洗塵宴,鬧哄哄一群親戚和他爸的朋友,吵的他腦仁疼。

遲奕:【要不是被我爸看着,我這會兒就去找你了】

方卿:【我在看劇本,回聊】

遲奕直接給方卿發了張照片過來,那是他昨晚給方卿拍的戴上耳釘後的樣子....

照片配了【好看】兩字,末了附帶一個露着大龇牙的笑臉表情。

方卿也沒回複,嘴裏笑着喃喃了聲“幼稚”,随後繼續看劇本。

第二天早上方卿一到劇組,就有同事過來詢問方卿身體狀況。

方卿這才知道他昨天請假的理由是發了高燒。

這....也算個體面的理由。

因為有夜戲,傍晚六點多鐘劇組開了晚飯,又是一餐廳員工開着面包車送過來的訂制套餐。

劇組一衆演職員看到那輛熟悉的面包車就開始興奮了。

“方哥萬歲啊。”

“天啊我都要被這劇組養肥啊,但是肥的好幸福啊。”

“我們劇組夥食比隔壁劉導那部大戲的夥食還要高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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