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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池一直很後悔讓海早一個人面對出櫃這件事。
許池想過海早父母不會輕易接受他們的事,但沒料到他們會舍得對海早動手。
以前上學時有看海早做派不爽的人放學在學校後的巷子堵他,他們其實也不敢做過火的事情,只是勒索了海早一些錢,順帶把他的臉擦傷了。
海早被堵着時溫順地很,人走了轉頭就找了許池告狀,當天晚上許池一個個找了那些人證明了自己在學校裏人人忌憚不是沒有原因的。
但是他沒辦法對海早的父母動手,而且追更究底,是因為他,海早是因為和他在一起才會和父母決裂,但就算頂着父母的反對,海早還是踏出了家門,回到他身邊,在與他相擁在路燈下。
雖然海早沒說過,但是從他的衣着用度,行為舉止,都能看出他是被嬌養着長大的,雖然也不至于是學校裏傳的什麽豪門小少爺,但肯定有優越的家境,大概是不知道“苦”字的寫法。
長到二十幾歲,還是被父母寵愛的小孩,別人都在社會的泥潭裏摸爬滾打,他自撐了一把傘飄飄然走過去,連鞋面都不曾濺上一滴泥點。
許池在很早意識到他和海早在家庭方面難以逾越的距離,為了縮短那麽一點,他高三拼命一年考上重本,拿了四年獎學金,畢業削尖了頭擠進大企業,用了三年時間往上爬,從一個小小的職員做到主管,和海早一起貸款買了一座小房子。
許池感到一點恐慌,他覺得他還未長得參天,還不能将海早緊緊庇佑在他的枝葉下,而海早現在失去了他的傘,許池害怕不能為他擋住風雨,怕他的衣裳被淋濕。
或許這是一個海早真正成長的契機,他總該看到他傘外的世界,在磨難中去造一把自己的傘。
但許池不要他的海早受苦。
海早就該一輩子生活在蜜罐裏做永遠十七歲的少年,遮風擋雨的事由他來做就好。
他抓住所有能抓住的機會,用每一次加班應酬,每一次與同事或對家間的交鋒鋪成他向上的階梯,攀爬陡峭的山峰談何容易,明裏有永遠散發着九伏天熱度的日頭灼灼,暗裏有突然出現的不起眼的絆腳石,許池難免腳滑。摔得頭破血流不過是常事。
但在他親吻海早前,一定會記得抖落一身的凄風苦雨,向海早獻上一個幹淨的,有一點點濕潤的吻。
他生長得很快,這種過于快的生長速度讓他感覺到一點生長痛。
有時突然看到鏡中的自己,許池會有一瞬間的恍惚。
他和十七歲時相比已經是判若兩人。
盡管外貌沒有太大的變化,但那點少年意氣散得一幹二淨,所有棱角被磨得圓滑,遇到水火不容的人再不會像從前那樣用武力解決,而是還能露出一個标準的微笑客套兩句。
他把成年人間的規則學習得很好,運用起來也是得心應手。
他這樣一個被社會打磨得徹底的人,偶爾會在海早面前生出一點自漸形穢,他那雙透徹的眼睛會否将他看穿呢?
也生出一些海早喜歡的會否是一個老于世故,精謀計算的許池的憂慮。
從某一天,許池感覺到海早對他的躲避,海早不會再在許池在書房工作的時候突然闖進來撒嬌着躺在他腿上,每天早晨的那個臨別時的吻他也失去了,許池在某個深夜驚醒,懷裏空落落的,海早背對着他躺在距離他一拳距離的地方,海早離他很近,許池甚至感覺到他身上的溫度,但他們沒有一絲一毫的觸碰。
許池在多年前海早流淚的午後發誓不會再放手,但是海早總是讓他太過心軟。如果哪一天海早對他說他不喜歡了,許池大概會被他的話殺死,他不能容忍海早的離開,他想象不出要怎麽生活在一個沒有了海早的生活中,卻也不能忍心把他桎梏在身邊,看他痛苦。
所以那個深夜他一夜無眠,凝望着那個近在咫尺的背影,卻沒有觸碰的勇氣。他不去問,只要海早不說,他就可以維持表面的平靜,假裝他們間無事發生。但是海早還是說了分手。
海早的淚水對許池來說是生化武器,溶解他的細胞,讓他分崩離析。
許池沒辦法不讓他走。
他終究意難平地問出那個問題:“你說分手,難道一個理由也不給我嗎?”
海早的回答把他的思緒拉扯到情人節那天。
公司并不會因為情人節而減少工作,許池終于處理好手頭的工作時離赴約的時間只剩二十幾分鐘,他在趕往約會地點的路上才突然意識自己兩手空空,正巧路過花店,被因為情人節到來擺了一門口的玫瑰晃了眼,鬼迷心竅買了99朵。
海早太多年沒有過敏過,許池運行一天的腦子負荷過重,難得着急忙慌,cpu過熱,他竟然忘記了許池對花粉過敏的事。
海早的回答出乎許池的意料,但許池的心裏卻生出一點慶幸——海早的理由不是他不再喜歡。
這是不是代表他們之間還沒有走到不可轉圜的地步?
許池開始後悔剛才在海早離開時沒有追上去了,只要存在哪怕一點回旋的餘地,他都不可能讓這個手分成功。
感覺沒有修好但還是先放出來了,終于寫到要寫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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