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當海早提出想讓何厚幫他去拿行李的時候,他內心是拒絕的。
昨晚何厚因為那通電話惴惴不安了一個晚上,現在要他把自己送到許池眼前,他怕這一去就沒機會回來了。
但何厚看海早低沉恍惚的樣子,知道他心裏現在大概很亂。
唉,有什麽辦法呢,海早沒開口求過他幾次,難得有需要他的地方,他還能拒絕嗎?
但現在他站在門口,許池的眼神讓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開始後悔應下這樁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他們小情侶的事,他沒事跟着摻一腳幹什麽?!
哦,按海早的說法,他們已經不是小情侶了。
但何厚怎麽看,他們也不像是“感情淡了”的樣子。
一個在他家裏借酒消愁,蔫得像一株十幾天沒澆水的植物,另一個現在在他面前散發着酸味,還是加了點辣椒的,沖得他想打噴嚏。
這樣是沒感情了,他是不知道有感情是什麽樣了。
按他談過的幾段短暫的戀愛的經驗,這兩人不過是是愛得太深看得太重,反而生出患得患失,他們陷在廬山濃霧中,故而窺不見廬山全貌。近在咫尺卻誤以為被這重重深山相隔。
唉,為什麽他談起別人之間的情感問題頭頭是道,卻哄不好他每一個生氣的女朋友呢?
感情這種事,大概真的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吧。
何厚看許池的眼神中也帶了一點同情,別看他現在兇神惡煞的,不過是個跑了老婆的可憐人。
然而何厚聽到許池的拳頭因為握得太緊發出的“咯嗒”聲時,那點本就飄忽一點的同情飛速散了幹淨。
呵,海早就是受不了他的暴力了吧。
何厚是個不勸分也不勸合的人,就是當年海早來說他和許池在一起了,他覺得這條路不好走,心中反對也沒和海早說諸如“你快點和他分手”這種話,談戀愛是兩個人的事,他不覺得他有指手畫腳的資格。
這次何厚本也可以尊重海早的決定,但他看得出這十年,這兩個人已經是某種意義上的骨肉相連,海早現在非要把兩個人生生撕扯開,割裂身體的一部分是傷筋動骨的事情,輕則傷十天半個月,重的可能這輩子就搭進去了,他知道海早不會是“輕”的人。而許池又好到哪裏去呢,也是一樣的遍體鱗傷罷了。
許池怎麽樣與他無關,但他沒辦法看着海早這樣消沉下去。
海早和許池之間,一直都是海早更主動,許池一直都是那副冷冷的樣子,何厚一度懷疑許池對海早根本不是認真的,不過看他送上門來所以順便玩弄他。直到許池為了海早教訓了幾個人,何厚才發現許池把心思藏得深。
雖然許池就不像真的要和海早分手,但他想和海早見面還用了一個“拿行李”的借口,何厚不太确定許池會不會拉下臉去主動找海早。
那只能靠他賣賣朋友,推波助瀾一下了。
“許池,你現在怎麽還是對我橫眉冷對的,你已經沒有立場了吧?”何厚覺得自己簡直摸老虎尾巴,摸還不夠,還上手扯了扯“你以前看我和海早走得近不開心,我可以理解,畢竟你是他男朋友嘛,但是你們都分手了,就沒必要再擺出這幅表情了。”
何厚雖然覺得許池不至于真的對他動手,但是他的眼裏因為布滿了紅血絲,眼下是吓人的青黑,何厚有一瞬間覺得他是走投無路已經殺紅了眼的狂徒。
何厚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對他有了那麽一點畏懼。
“他為什麽不自己來,你算他什麽人啊!”
海早怎麽敢這樣?明明知道如果他真的把這個房子屬于他的東西都拿走,那他們就是真的斷了,他怎麽敢連面都不露,他怎麽敢讓別人替他來了斷?!就這麽不明不白就要退出他的世界嗎!
何厚被許池開口聲音的嘶啞吓到了,雖然何厚感覺許池在壓抑着怒火,他還是顫顫巍巍往上又加了一桶油。
“許池,我是海早二十幾年的朋友為什麽沒有資格?反倒是你,和海早的戀情結束了連朋友都做不了吧?”
話音剛落的下一秒,何厚被許池狠狠慣在牆上,許池揮出的一拳帶動周邊空氣的流動,何厚甚至感覺他額前的頭發都被吹動,他用力偏過頭,許池的拳頭從他臉邊擦過砸在他身後的牆上。
何厚驚魂未定地把許池推開,退開到離他幾步遠的地方,“你瘋了嗎?”他是真的被吓到了,他以為這幾年許池成長了許多,畢竟是成年人了,偶爾見到他也不會再露出赤裸的敵意。
敢情平時都是裝的啊!
“許池!”何厚喘着氣,“你還不懂嗎?海早為什麽不想見你,維持了十年的關系就算海早決定了揮刀斬斷,到底藕斷絲連,他愛了十年的人再出現在他眼前,他真的能确定他不會動搖嗎?”
許池站在原地沒有動,手關節上沾了牆灰,依稀可以看出破皮了。要是那一拳砸實了,估計何厚已經在去醫院的路上了。
何厚覺得就這樣還幫這個暴力狂挽回老婆的自己真的太聖母了,“許池,海早覺得他要失去某樣東西時會拼命挽回,但是他真的選擇放棄了,再怎麽留戀也不會回頭了!”
“我就不把海早的東西帶走了,你知道我家在哪裏的,是你自己把東西給海早送去還是怎麽的,你自己掂量吧。”
何厚:為兄弟,兩肋插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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