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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稚幾乎失去所有依托, 只能緊緊抓住沈河的肩膀,交出自己的主動權。
“這裏有監控——”最後的最後,她已經放棄掙紮, 卻還來得及提醒這一點。
他支撐着她往裏走。
但到底沒到床上去。
就這麽在走廊開始, 仿佛一架馬車,橫沖直撞抵達洗衣房。
也不知道是誰碰到脫水的按鍵,洗衣機不斷震動着, 直把上邊的沈稚晃得發麻。她報複心強, 趁着身上人不注意, 在對方俯下身來時猛地撓過他背後——沈河仿佛失去痛覺似的, 只不過靜靜地、冰冷地盯着她。
其實她已經快頂不住,意志潰散, 但還是挑釁:“有本事就弄死我。”
他一點不受激将,反倒笑起來,去咬她的肩頭:“那我怎麽舍得。”
他們有幾次險些又碰倒東西,但都多少注意了一些。
傷亡比以前少。
沈稚倒在床上酣然入睡時, 還能聽得到沈河有關襯衫紐扣被她扯得到處都是的抱怨。
醒來時床上沒有別的人。
洗漱過後走出去,她看見他戴眼鏡、穿一件高領的極簡黑色T恤,一邊看書一邊單手操作吸塵器。
她打呵欠,踮着腳尖朝前走, 踉踉跄跄直接靠過去,手從後邊穿過他的腰。
“你答應去看老師了。”沈稚說。
沈河回答:“去他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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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張清月在住院。
助理接到電話後趕來。
看着躺在床上滿臉餍足、稍顯疲憊的沈稚,又瞧見到時候肯定要經紀人發火的那一身印跡, 在職這麽多年,她的美貌仍然沖擊力不減,小秋只能當即別開目光,默念九九八十一遍色即是空。
負責接送的是沈河的司機。
他們乘車到張江南目前的住宅。
車一直開進院子, 到了門前,沈河和沈稚才下車。
沈河先去與老師擁抱,沈稚将慰問品交給保姆。兩邊淡淡地微笑着打了招呼,沈河問張江南:“怎麽樣?”沈稚說:“還好吧?”
張江南搖搖頭,回答道:“就那樣吧。”
他們進門。
傭人送了奶茶上來。給沈稚的那杯按她的口味多放茶包,給沈河那杯多加了幾勺蜂蜜。
他們是師徒,更是演員。寒暄也和演戲有關——張江南說:“《贅疣》拿了五個提名,你年底有的忙了吧?”
“托老師的福。”沈河客氣。
張江南說體己話:“這回拿獎的話,你就也是正兒八經的雙料了吧?就算拿不到,也別洩氣。對你來說,遲早的事。”
兩個人剛落座,不遠處簾子抖動一下,他們看到師母杵在那,身材高大,又剛好穿一身黑衣,有點像恐怖電影《招魂2》裏那個修女模樣的惡靈。
然而等她從那扇門走出來,又變成那個體貼入微的師母。
“真抱歉,沈河。上次我慌了神……”她先道歉。
沈稚出言,起身扶師母坐下:“沒關系的。”
她的撫慰反而更有作用。
然而,師母在場顯然讓沈河意識到了另一件事。
張江南合上眼,很是無能為力道:“清月早上回來了。”
對抑郁症患者來說,逐漸恢複活動能力的時間段反倒更加危險。因為自殺自殘的幾率也會更大。張清月執意要出院,醫院保密壓力也大,所以沒有拒絕。
真是不湊巧。
沈河握着茶杯,一下一下敲擊着瓷器上鏽紅色的花紋。他的表情沒有改變,但熟悉的人就會知道,這屬于他不耐煩和抵抗的信號。
沈稚伸手從桌下壓住他。沈河的身體很結實,不過于誇張卻很結實的肌肉手感不錯,她不見外地摩挲着,擡頭對他說:“可以的話……也去看看師姐吧。”
沈河有點為難。
說實話,他已經被張清月弄得有點陰影。沈河性格不算好,喜歡不分男女老少地挖苦人,卻很少在誰手上栽跟頭。然而,張清月的确害他吃了虧。
可是沈稚要去,他總不能袖手旁觀。
兩個人上了樓。
張清月躺在她雲朵似的床上,凝固了一般一動不動。
聽說她今天狀态好些了才回家,果不其然,沈稚進門時,她還是勉為其難地擡起一截手腕。
“……沈稚?”她有氣無力地說。
看到張清月的一剎那,沈稚有些訝異。她在極短地時間內飛快瘦了下去,像百合花的花骨朵,非常的孱弱,美麗也大打折扣,可還是越發引人萌生保護欲。
張清月的判斷力也下降許多,這時候不分對象,也不看時間和地點,握住沈稚的手就哭。
她哭着說:“為什麽呢?為什麽要丢下我?他還特意娶了亞裔,在我之前他從來沒和亞裔談過戀愛……為什麽?為什麽不是我?”
一陣陣哭聲撕心裂肺,肝腸寸斷。
沈稚難以抽回手,又不好回握她,只能僵滞着。
師母低聲啜泣着。張江南嘆了一口氣,回頭時對上沈河的目光。他仿佛在詢問什麽,張江南也颔首默許,最終,沈河上前,握住沈稚的另一只手,将她拽了回來。而沈稚也并沒有多少排斥,僅僅只是寡淡道:“還是要吃藥啊。”
準備走的時候,趁沈河不注意,張江南拉着沈稚說:“我去算了命,明年出生的孩子很旺。我親閨女是指望不上了,你跟沈河那臭小子抓緊時間吧。”
“什麽啊——”沈稚感到好笑。
可走下臺階時,她又不由得翻來覆去想。最終坐到車上,還是發了一條微信給張老師:“哪個算命的?靠不靠譜?”
沈河和沈稚是低調出行。和媒體打過招呼,又通通聯系了VIP通道,總之打定主意盡可能不公開。
做這個決定時,沈稚在收拾行李中忙裏偷閑,盯着床頭的雪花水晶球看。
拿起翻轉一下,水晶球裏就像落下鵝毛大雪一般,非常漂亮。
沈河忽然推門進來,吓得她猛然躺倒,惱羞成怒:“你不知道敲門?”
“我敲了。”他說。
她疲于繼續繞圈子,索性退一步:“怎麽了嗎?”
“《不如意門》要準備播出,《黑狗》随時可能複工,我們時間都不太充足,”沈河說,“所以過完生日就回,沒問題嗎?”
沈稚點點頭。
她回頭繼續收拾東西,見他要離開,倏忽之間,沈稚叫住他:“沈河。”
他轉過身來,不說話,只靜靜看向她。
“我們這次……”她在醞釀委婉的措辭,“有誰知道嗎?”
沈河停頓,須臾,他說:“沒有。”
“沒有?”沈稚毫不掩飾自己的喜悅。
他給出肯定的答複:“嗯。”
私底下,得知此事的丁堯彩一度非常不滿意:“這麽好營業的機會為什麽放棄?你們兩個人不是一向最精明的嗎?最近雙雙吃錯藥?”
習習卻很開明大方,熱情地鼓勵說:“挺好啊。出去放松一下,人總要學會解壓,不然遲早被這個圈子逼瘋。”
丁堯彩和習習觀點相反,再次在風平浪靜當中激烈碰撞。
丁堯彩頭一次忍無可忍,率先破功:“假如我們雙方藝人關系破裂,終究都要受影響。”
習習優游自得,無所畏懼:“我也一直很關心孩子們。有的事情,可能還是我這個已婚人士更加清楚。丁女士您就別擔心了。”
丁堯彩不服輸,冷笑一聲:“沈河這樣長期上升的藝人,做他經紀人肯定很忙,您倒不如回去專注家庭。”
缺乏感情經驗的事始終是丁堯彩死穴,一點就燃,一激就爆。無暇顧及家庭也是習習痛腳,不太愛提,難以顧全。
兩個人都打中對方七寸,各有損傷,各退一步。
截至當前,沈河和沈稚的離婚協議已經你來我往要求修改和駁回意見了不知第多少次。他們不斷做着看似堅決的無用功,兜兜轉轉,持續不停。
他們換了兩趟航班。
到第二次時,已經出國出境,身處膚色不同的人中間,他們也化身為能随意在公共場合行走、談話的人。
不是沒有想法和條件出國,只是工作的确太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大半都在劇組度過。錢是賺不完的,變成工作狂的理由千千萬,反正沈河和沈稚無一例外都這樣。
有航班延誤,他們在候機廳吃過晚餐才繼續飛行。
沈稚之前去買了曲奇當點心,自己咀嚼着,又時不時塞一片給沈河吃。
到了國外,只需要坐上計程車,然後去往預約好的酒店。
他們出發時是下午,抵達時當地時間是早晨。
兩個人都筋疲力盡,助理不在,又不習慣他人親近地幫忙。一直到上樓,進了房間,相互幫助着脫掉圍巾、挂好外套,沈稚才發覺,竟然只訂了一個房間。
然而因為太累,也暫時無暇追究。
酒店管家再擅長讀氣氛不過,而且還會說一部分中文,送來早餐,确認了起床時間後就及時離開。
沈稚去洗澡,沈河在客房的廚房用酒杯吃藥。
陸陸續續收拾好自己,他們才都倒在床上,疲倦得昏昏欲睡,卻又因時差而難以睡着。
于是沈稚還是問:“為什麽只訂了一間?”
沈河趴着,半張臉陷進軟綿綿的枕頭。他說:“習媽訂的。”
“那你也可以再追加一間吧,剛才。”
聽到她的話,他沒睜開眼,嘴角卻微微上揚。
沈稚有點來氣,不知為何,只感到想笑,嗔怪說:“怎麽了?”
房間裏窗簾拉攏,讓室內變得昏沉又溫暖。
沈河小幅度搖頭,說:“沒。就是不行。”
“為什麽呀?”她越發好奇。
他很累很累,大概瀕臨睡着,所以聲音也很輕。
沈稚沒聽清楚,貼過去說:“再說一遍。”
沈河略微挪動了一下,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打算就此入睡。在那之前,他字句清晰地複述:“想跟你待在一起。”
她感覺心裏有什麽毛茸茸的東西動了一下。
沈稚按捺不住笑意,仔仔細細打量着他。
好一會兒,她說:“你肚子不餓嗎?”
聽到這句話,沈河睜開眼。
他支起身子,迅速且敷衍地掃過不遠處推車上的餐食,然後又很快地躺下,并作出評價:“算了,沒有我想吃的。”
兩個人躺在床上,天花板上古典風格的吊燈在零零碎碎的日光下熠熠生輝。
沈稚說:“你想吃什麽?”
沈河想了想,随口回答:“……棉花巧克力?反正想吃甜的。”
可是現在吃不到。
他決定睡覺,也催促她休息。室內漸漸安靜下來,沈稚還是不願就此閉眼。她望着他,沒什麽負擔地湊近,驀地親吻他嘴唇。
“可能不夠甜,但你先抵一下。”說着,沈稚退回去,留下沈河睡意全消,而她率先沉淪進夢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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