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四十二

“喝茶。”司焉坐在窗邊,和以前一樣像個老頭子般捧着茶杯低着頭不知在想什麽。而嬴畫也已經随後走進了房間當中,站在司焉的身後,替寧袖兒和廉貞倒好了茶。

寧袖兒埋着頭,低聲咕哝了一句:“我不喝茶。”

司焉也不說什麽,只朝廉貞看去了一眼。

之前沒有認出司焉來,廉貞還比較能夠放得開,但現在知道了司焉就是自家娘,廉貞卻是怎麽都沒了放肆的膽子。或許是因為七年之前那段日子太過深入人心,司焉的嚴厲讓廉貞只要一見到他就生出一種既想親近又覺得敬畏的感覺來,所以這時候司焉不過朝着她看來一眼,她就立刻乖乖的到了司焉的身旁,捧着茶杯和司焉一起作老頭子狀。

眼看着廉貞也站到了司焉那邊,寧袖兒心中湧起了一種深深地無力感。這種感覺就像是獨自辛辛苦苦将女兒給拉扯大,結果女兒的心卻還是向着她那漂亮的娘司焉,寧袖兒覺得這個看臉的世界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結果番對話之後,司焉竟不再開口了。

寧袖兒與司焉相對站着,本是打算等着對方再說些什麽,自己再別扭兩句,但對方一句話也不肯說,自己這樣傻站着就更有些尴尬了。她在南疆對司焉說盡了情話,對方卻假裝是另一個人,将那些話都給偷偷聽了去,這實在是……實在是……回憶起來寧袖兒只想立刻撲到牆角去撓幾下,最好将牆撓出個洞來好讓她鑽進去。

她有些想生氣,但對方是司焉她卻一點也起不起來了,如今只能耍耍小別扭,但司焉似乎連別扭的機會也不給她,這樣憋着更難受了。

“那個……分別這麽久你就沒有什麽話想問我嗎?”寧袖兒妥協了下來,最終還是自己找了話說。

然而她卻沒料到自己說這話的時候,司焉也正巧放下茶杯,緩緩開口:“你……”

寧袖兒瞪着司焉,等看他究竟要說什麽。

司焉聲音比之之前要柔和了許多:“之前在南疆非是有意隐瞞,只是形勢所迫。”

“那……暗示我一下都不行麽?”寧袖兒小聲問。

司焉搖頭:“我已經暗示過了。”

“……是嗎?”寧袖兒實在是想不起來司焉到底是什麽時候暗示了自己他的身份的。他之前是一路的“%%&%¥#¥%&%*……”根本就沒辦法聽懂,之後又是刻意躲着不跟自己說話,她就算是想聽到暗示也沒有辦法,但是司焉十分嚴肅認真的一口咬定自己是暗示過的,寧袖兒怔了怔,也沒有辦法反駁了。

寧袖兒覺得還有不對勁,正要再說,那邊司焉卻忽的道:“自你進大帳救谡國皇子,我就将你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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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聽起來,有股子淡淡的幽怨。

寧袖兒賭一根香蕉,司焉這話的意思是在怪她沒有第一眼就将他給認出來。

說起來這番兩個人相處了這麽長一段時間,寧袖兒卻毫不知情,還一心以為司焉還在京城當中,也的确有她自己的問題。司焉的改變很大,她雖然覺得了司焉的容貌眼熟,但卻也沒能想到自己在谡國皇子帳中看到的人當真就是司焉。

繼續說下去也沒個完,寧袖兒輕咳一聲,打算開口道個歉,但她剛剛張口,便聽那邊司焉道:“抱歉。”

寧袖兒聞言愕然,這麽久了,這好像還是寧袖兒第一次聽到司焉說這兩個字。

屋子裏面安靜成一片,嬴畫和廉貞誰都沒有說話,一個不願一個不敢,兩個人就這般看着。而司焉忽的又站起身來,朝寧袖兒走了過來,他走到離寧袖兒不過兩步的距離便又停了下來,凝視着寧袖兒低聲道:“這些年你應當受了不少的苦。”

受苦是必然的,在南疆與在京城的日子簡直是天差地別,且寧袖兒每日勤練武功,從未停下來過,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想要早些回到京城,早些見到司焉。從某種角度來說,司焉之于寧袖兒,已經不只是一種念想那般簡單了。

而在寧袖兒的記憶當中,司焉是從來舍不得将好話挂在嘴邊,從來不肯将關心的話給正經說出來的。就算是問你吃沒吃飯,他也要拐上好幾個彎用個隐喻再加個暗示層層疊疊玩文字語言。但這時候,司焉卻是直接将這話給說了出來,這對寧袖兒來說,對司焉來說,都與之前完全不同。

寧袖兒心情大好,因着這句話,似乎連這七年裏面一切辛苦的事情都給忘了,她翹起唇角愉快的笑了起來,便又踏前了一步。兩人本就離得很近,寧袖兒這一步上前,然後又踮了腳,一個吻便輕輕落在了司焉的唇上。

八歲的時候曾經蹭趁着司焉不注意,偷偷的親過了司焉好多次,但卻與這一次都不甚相同。

寧袖兒退了一步,眸中含着笑意朝司焉眨眼道:“有件事情,不知道你忘沒忘……”

以前司焉經常被寧袖兒偷親,親到後來幹脆就已經平靜得沒了任何反應,這讓寧袖兒一度覺得沒了成就感。沒想到過了七年不見,寧袖兒再親這樣偷吻司焉,對方卻是又微變了神色,這讓寧袖兒心中覺得十分有意思,她緊緊盯着司焉的眼睛,覺得這般模樣的司焉簡直是可愛到不能更可愛了。

“你還記不記得,你以前說……”寧袖兒聲音有些輕,一字一句的将這話說給司焉聽。

但司焉卻并沒有讓寧袖兒将話給說完。

“你和廉貞這趟趕路回來,應該已經很累了吧?”司焉緩步踱回了窗邊,低聲道,“嬴畫,帶她們去房間,讓她們好好洗個澡換身幹淨衣服再來。”

“哦……”寧袖兒應了一聲覺得不對,立刻又道:“可是七年前你說的……”

“嬴畫。”司焉又說了一遍。

嬴畫立即到了寧袖兒的面前,打斷她的話道:“袖兒,跟我來吧。”

寧袖兒神色微變,終于道:“好。”

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寧袖兒與廉貞一起跟在了嬴畫的身後往自己在國師府的房間而去。只是走了沒幾步,寧袖兒便朝着廉貞小聲道:“司焉他是不是果然嫌棄我了?”話都還沒說完,就直接将人趕去洗澡,這要說不是嫌棄寧袖兒都不相信。

廉貞聽着寧袖兒這話,沉吟片刻才道:“我倒是覺得……娘或許有什麽苦衷。”

寧袖兒沉默了下來。這次回來只顧着之前南疆的事情了,寧袖兒卻發覺自己忘了問許多話,也忽略了司焉的改變。如同廉貞所說,到這時候她才覺得這次見到司焉,他的确有些心事重重的,就是與之前在南疆見面之時也有些不同。她在心中打了主意,一會兒回去見司焉,一定先将這話給問出來。

三人一路又沉默了下來,最後終于到了院中一處房屋之外。七年前寧袖兒在國師府居住,司焉便特別替她安排了一個安靜的所在,如今過了這麽久,嬴畫帶寧袖兒去的,還是那個房間,而廉貞則就住在寧袖兒的旁邊,與七年前一樣。寧袖兒走進房中,這才發覺房中的擺設并沒有多少變化,而打開櫃子,看到那櫃中擺着的衣裳,卻并非是七年前那些衣服,而是如今的她能夠穿得上的。

嬴畫站在房中,似乎也看出了寧袖兒的心思,當即便道:“房間是司焉大人讓下人每天收拾的,衣服是得知你們要回來的時候,司焉大人讓人去做的,料子都是司焉大人自己挑的。”

司焉是的确在意他的,或許比之寧袖兒自己所想象的還要在意。這世上沒有比一直挂念着一個人,而那人也如自己挂念他一般挂念自己更讓人覺得滿足的事情。寧袖兒擡手輕輕碰着那些衣裳,良久才問到:“嬴畫,可不可以告訴我,司焉這些年在國師府是怎麽過的?”

她只知自己在南疆練武辛苦,卻不知道司焉這些年在京城當中過得如何,她在南疆雖苦卻是自由的,還有一個廉貞陪在自己身旁,平日裏也不算太難過。但司焉在這國師府當中,雖然現在已經恢複了自由,但之前卻是實實在在的被囚禁了整整七年,寧袖兒實在沒有辦法想象司焉一個人在國師府住上七年是什麽模樣。

嬴畫看了寧袖兒一眼,卻沒有立即回應,只道:“我在外面等你們,你們梳洗好換好了衣服出來,我再說給你聽。”

“嗯。”寧袖兒點頭答應下來,下人很快便送來了熱水,寧袖兒花了段時間梳洗好,又一身青色的裙子,這才出了房間。而在房間之外,廉貞則早已換好了幹淨的衣服與嬴畫低聲聊了起來。見寧袖兒走出來,廉貞回頭看去,臉上的神色卻并不怎麽好看。

寧袖兒本能的察覺出了問題,問到:“怎麽了?”

廉貞搖頭,聲音有些低:“爹,我們去見娘吧。”

寧袖兒點頭,又朝嬴畫看去,嬴畫迎上寧袖兒的視線,頓了片刻才道:“這些年國師府并沒有發生什麽大事,司焉大人平日裏就在府中四處走走,在書房看書,在院中賞花,過得還算不錯,袖兒你不必擔心。”

聽了嬴畫的說法,寧袖兒有些料想不到:“就是這樣?”

嬴畫點頭,口中說讓寧袖兒不必擔心,但臉色卻是嚴肅。

這七年來京城發生的事情自然是沒有那麽簡單,而國師府發生的事情,也自然不會少。

作者有話要說:以後更新時間大概都在晚上了(⊙_⊙)

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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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子太萌啦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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