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要零花錢

是的,現在确實天氣還很冷沒錯。

但是,這件明黃色背後還有只卡通狗圖案的棉襖,真的是一個高中生該穿的麽?

這件衛衣都起球起成這逼樣了,又到底是出于什麽心态還把它挂在衣櫃裏?

這件運動服,這浮誇的深紫色,這奇妙的光是挂在衣架上就有着一種土氣感的布料,到底哪來的勇氣把它穿在身上?

許梓然雙手顫抖,終于看見了一件似乎是正常的白t,結果拎出來一看。

天吶,胸前的這個亮片,真的不是有人拿槍指着她買的麽?

許梓然快要崩潰了。

她此時回過頭去看學校那件藍白相間的校服,竟然覺得這真是世界上最好看的衣服。

她覺得自己的審美被強奸了,被十幾年前的自己給深深地蹂躏了!

作為一個後來做過服裝生意的淘寶店主,許梓然覺得十年後淘寶上最恐怖的爆款,都沒有自己現在的衣服可怕。

她猛地把衣櫃關上,想着幹脆穿校服算了,但是又想到校服穿了那麽多天,無論如何得洗一下,便又去其他的櫃子裏翻了一下,總算找出一件灰色的運動服,覺得勉強不太可怕,至少和校服平分秋色。

随後,她又開始翻箱倒櫃地——找錢。

她得拿些錢去外面買些能入眼的衣服。

她昨天還在想着眼下除了學習錢什麽的還不是太重要的事,結果今天就覺得自己的臉好痛!

比方說,昨天提起板藍根的時候,許梓然便想過用轉賣板藍根和特效藥的方法賺錢,但是一來她沒有本金,二來她沒有進貨渠道,三來,她甚至連出手渠道都沒有。

實際上,這三方面基本就是她後來所得到的經驗中最重要的三方面,缺了任何一方面都不行。

大家時常把做生意想的很簡單,就是因為沒有體會經歷過的人,不知道其中還有更多的彎彎繞繞。

許梓然知道以她目前的狀态,就算抓住了眼前的機遇,也頂多轉個千把塊的,能有什麽用呢,還不如專心學習或者刷經驗。

至于未來,許梓然實際上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框架,不過她所等待的機會,還要再等上一年才來。

而現在她知道,果真無論何時,錢都是最重要的東西之一,至少有個千把塊,能買不少衣服了啊。

當她翻遍所有犄角旮旯總共找出兩塊錢硬幣的時候,她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我是誰?我為什麽而存在?我在哪裏?

許母的聲音從樓下高聲傳來:“幹什麽啊!拆房子啊動靜那麽大!”

許梓然穿了那件灰色的運動服套裝,把兩塊錢塞進口袋裏,踢踢踏踏飛快地跑下樓去,她媽已經做好了早飯,見她下樓,吃驚道:“你還真的起床了啊,今天是有事麽?”

許梓然好多年沒有開口問她媽要錢了,一時之間雖然知道自己現在已經重新變成了高中生,卻還是難以啓齒,就先坐上餐桌扒拉掉了早飯,才期期艾艾開口道:“哎媽,我等會兒去學校。”

許母道:“沒聽說你要補課啊?”

許梓然撓了撓臉:“不是補課,是和同學有約。”

許母瞬間警醒起來:“男同學還是女同學?”

許梓然忙道:“女同學啦,我們一起約了去晨跑,我才起那麽早的。”

許母還是懷疑:“怎麽不和佳琪一起去啊。”

不提起田佳琪還好,提起來,許梓然就覺得渾身不對勁。

說起來,後來幾年,她媽和田佳琪簡直比和她還親,兩人聊起天來,簡直是失散多年的姐妹,停都停不下來。

許梓然知道她媽其實向來覺得田佳琪比她貼心,也更像個女孩子的樣子,而在她離家在外的時候,多數時候也是田佳琪來陪伴她媽。

一想到這,回憶又像是湧出的泉水般源源不斷地冒出,許梓然連忙打住腦海中的想法,本着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的想法,開口道:“我就不能有自己的朋友啊,媽,我都沒錢了,給點零花錢吧。”

這話一出口,許梓然一邊覺得臊得慌,一邊卻有種奇怪的親切感,大概是因為她在就沒有和母親有這樣的互動,如今又可以理所當然地做的時候,便從內心深處情不自禁地湧出一絲懷念。

她高中時的零花錢并沒有定額,但是數額不多,一般都是沒了就問父母要,有時候五十,有時候一百,用于她在學校的中餐和零食花銷,至于衣服之類的,大多數時候由她媽親自幫她購置。

她媽對零花錢管的很嚴,每次都要算清楚到底花在了哪,大概是因為許母給錢給的實在吝啬,許梓然小時候一直以為她家非常窮,便一直不敢随意亂花錢。

記得她小學的時候零花錢有一陣子按星期給,每個星期是多少錢許梓然都已經記不清了,大概是幾十塊,結果有一次,她的錢不知是丢了還是被偷了,怎麽也找不回來,那個時候在她心目中這錢的數額已經很大,她擔心許母罵她,不敢告訴爸媽,瞞着決定餓一星期肚子,靠着田佳琪接濟才過了三天,第四天的時候,田佳琪看不下去,把這件事告訴了許母,許母哭笑不得,給了她二十塊錢,并且抱着她的腦袋說:“我的女兒哦,這有什麽不敢說的啊。”

不久以後許梓然知道,其實父母在中學不給她太多的錢,并不是因為家裏窮到了拿不出幾十塊錢的地步,而只是不希望給她亂花錢罷了。

再後來上了大學,父母突然開始大方起來,大概是因為離家遠行,不能在身邊照顧,反而事事擔心,只好不斷詢問她錢夠不夠用,來緩解心中的憂慮。

再後來自己賺錢,又有着“既然已經成年就不能問父母要錢”的負擔,更是再也不會提起這茬,因此眼下這經歷,還真是久違了。

許母看着許梓然,似乎想從她的臉上看出點什麽蛛絲馬跡:“怎麽,沒錢了,用在哪了?”

許梓然才過來這麽幾天,哪能知道用在哪了,但是她知道,在這個時候,說話的語氣一定要堅定才行,于是她擲地有聲道:“都這麽久了,當然用光了。”

許母想了想,似乎也認同,只不過還是有點狐疑,問:“什麽新朋友啊,我有見過麽?”

許梓然以手扶額,實在無奈了,幹脆直言道:“媽,話說我要是都不問你要零花錢了,才更像是早戀了吧。”

聽聞此言,許母陷入了沉思。

許梓然好說歹說,最後終于拿到五十塊錢,多的是沒了。

許梓然也認命了,自暴自棄地想,反正穿常服的機會也不多,幹脆眼不見為淨。

她把錢塞進兜裏便騎着車風馳電掣地往學校趕,今天系統給她的任務沒有長度規定,只不過有了時間限定,必須跑足二十分鐘,時速則不能低于8公裏/小時。

今天是個晴天,氣溫雖然還算不上高,卻已經有了春天的模樣。

太陽還并沒有完全升起,半遮半掩挂在東邊煙籠霧繞的遠山之上,像是個黃澄澄的溏心蛋蛋黃。

許梓然正想着有點想吃溏心蛋的時候,系統提醒道——

【親愛的宿主,前方兩百米處,您的目标人物出現了,快去開啓您美好的一天吧~】

許梓然定睛向前望去,果然看見淡淡的霧氣中出現了裘郁柔的身影。

許梓然當即揮起手遠遠喊道:“喂!魚肉!”

裘郁柔似乎原本是停在路邊,因為看見了許梓然,便重新踏上單車,正好在許梓然到她身邊的時候并肩騎了起來。

許梓然問:“你怎麽在這兒?是等我麽?”

裘郁柔似乎有些慌亂,眼神游離了一陣,掩飾道:“不、不是啊,我只是在這兒吃早飯,剛剛吃完而已。”

這表情一看就是在撒謊,許梓然卻也不拆穿,問起早餐吃的什麽之類的問題轉移了話題,只是心中溫暖,覺得自己何德何能,讓裘郁柔這樣在意。

兩人到了學校,停了車來到操場,發現操場上居然比平時有更多的人,還有不少人在足球場上踢球。

許梓然和裘郁柔在一邊的單雙杠那兒做了會兒熱身運動,便準備開始跑。

不過這一回,許梓然堅決地叫裘郁柔按照她自己的節奏跑就行。

裘郁柔初始還有些猶豫,見許梓然神色堅決,總算沒有堅持,許梓然和裘郁柔從同一個起跑線上開始跑,很快裘郁柔便超過許梓然一大截,又沒多久,裘郁柔從後面追了上來。

套圈了。

許梓然看了裘郁柔一眼,見對方臉不紅氣不喘,大感敬佩。

與她相比,裘郁柔的時速已經不算慢,居然還有這樣的耐力,簡直可以參加校長跑隊了。

跑到十多分鐘的時候,許梓然漸漸開始覺得腳有些軟,而裘郁柔已經超過她兩圈。

再一次從後面追上的時候,裘郁柔沒有繼續超過,而是跟在了許梓然的身邊。

許梓然雖然有些氣喘,不過因為是慢跑,沒有太厲害,便邊跑邊說:“你這樣遷就我的速度,反而更累些吧。”

裘郁柔搖了搖頭。

不知道是因為跑步,還是因為漸漸存在感強烈起來的太陽,對方臉頰泛紅,挂着薄汗,像是沾水的蜜桃。

蜜桃一般的少女用閃亮亮的眼睛看了許梓然一眼,說:“不累啊。”

那眼神裏似乎有千言萬語,最後化作了一個雀躍的笑容,看的許梓然心頭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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