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梨花滿地不開門(15)
守值內侍護着皇帝居高而坐,幾名執扇宮人仍侍立在側。建章宮正殿,卻只剩了皇帝親軍羽林衛,押解着窦沅與那劉榮。
都是皇帝親信,這番情境,倒是可以知無不言了。
皇帝卻說:“阿沅,你怎還在這裏?”他的聲音透着一股子疲憊,皇帝大袖一揮,好似戲臺上帷幕輕緩落下,他閉上眼睛,靠着黃袱墊,乏累到了極點。
窦沅道:“妾觸怒了陛下,正待陛下發落呢。”
“發落?”皇帝緩笑:“阿沅,朕發落你北出匈奴?匈奴——你還是要去的,朕照着戲詞唱,你裝甚麽傻?這不是咱們早就說好的麽……”皇帝嗫了嗫,像個孩子似的,又說:“你為朕做好這一樁‘極危險’的事,朕……甚麽都答應你。”
“妾信陛下,陛下一諾千金……”窦沅道:“阿嬌姐姐的事,陛下既已有安排,妾便放心了。”
“朕不知你在說甚麽。”這回倒輪到皇帝裝傻了。
窦沅知進退,因說:“妾沒說甚麽……陳阿嬌此刻仍關在長門宮,并且,也許終生都出不來了;陛下今兒見了一美人,勾起往事,因擡舉她做‘遠瑾’夫人,那是陛下仁德,聖恩浩蕩,那喚作‘莺子’的小宮女子,算她有個好造化。妾并不知,這關廢後陳氏甚麽事,妾當真覺着這兩件事并不可作一塊兒提,當真是這樣覺得!”她孩子似的又重複一遍,那模樣有些幼稚又淘氣,小翁主也這般可愛。
皇帝笑道:“你知道就好!即便你不知道,又礙朕什麽事?”
“不礙的,不礙的……”她吐了吐舌頭,連連擺手。
畢竟兩位兄長都在這裏,此刻朝上無臣工,全是自己人,她說話也不兜風,半點不緊張。這種感覺……自打太皇太後過世,便再也沒有過了。
想及此,眼睛不由有些濕潤,她擡手拭了拭淚。
皇帝道:“阿沅,你也退吧,朕有事會宣你……朕這邊兒,有些話要與故人說。”目光不經意地繞過窦沅,直剌剌落在劉榮身上。
窦沅微微轉頭,正對上劉榮一雙溫柔的眼睛,他目中含笑,向窦沅輕點了點頭,那份與生俱來的鎮定與從容,真叫人放心。
窦沅輕谒了谒,已退出好幾步。卻忽地止住,回頭,似有猶豫。
皇帝問道:“阿沅可還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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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她忽然轉身,行大谒,整個人幾乎是撲壓下來,膝蓋撞着青琉地面,好生的疼,她也不顧,直抽泣,“阿沅此去,前途茫茫,不知是生是死、不知何時能回長安……妾有一事須禀,事關廢後陳氏,妾言語中若有沖撞陛下之處,望陛下念在阿沅年幼,寬恕阿沅!”她磕了個響頭:“請陛下寬恕!”
“何事?”皇帝坐禦座之上,向後輕輕貼了貼身,他細眯着一雙眼,似乎有些焦慮。手擱黃帷之下,輕輕地搓了搓,幸無人瞧見他這略略緊張的小動作。
“陛下與阿姊生了龃龉,所因何事?”
皇帝不免煩亂:“陳後穢亂宮廷,與宮女行磨鏡茍且之事,朕只不過收她玺绶,廢了這一個皇後!朕既無羞辱她、更未摘她腦袋,已然很對得起這麽多年夫妻情分!”幸此刻留下的皆是“自己人”,這些宮闱忌諱事,皇帝便也不紋飾了。
“嗳,”窦沅輕嘆一聲,“若果真如此,妾絕無這個膽子為阿姊說話。陛下可曾想過,此中另有內情?”
皇帝微凜了凜身子,嘴上雖不說,但不經意的小動作已證明,他極在意窦沅說的話。皇帝聽的極認真。
窦沅見狀因說:“今晚萬壽盛宴,阿沅擅作主張,将那冷宮莺子換了阿姊出來,索性便是要與陛下見上一面的。若有誤會,當面說開了便是。但……陛下竟已有了決斷,這法子想的甚好,阿姊從此不為這些個冤屈所牽絆了。她用另一個身份,活在漢宮,阿沅每每想及,不管人在天涯海角,總為阿姊高興。但今兒想想,陛下若不知阿姊所‘行’磨鏡之事,乃是被人陷害,往後嫉恨阿姊之人若然再起禍害,當真是防不勝防!阿沅要出宮了,再不能照看阿姊了,思前想後,這件事情,還須好好掰扯幹淨。”
“陳阿嬌被人陷害?”皇帝蹙眉:“阿沅,你可有證據?……那日之事,乃是朕親眼所見!”
“阿沅有證據!”
窦沅因将事情來龍去脈一一說辯清楚,從當日龍涎香中摻了催情之物說至長門宮中那個假楚服刻意陷害之事,将她從楊得意和陳阿嬌那兒得來的信息整合來,說的頭頭是道、有條有理。皇帝聽怔了,因問:“這樣說來,朕那日失了魂,臨幸她那兒那名宮女子——莺……莺什麽來的,也是因誤吸催情香之故?”
窦沅點頭:“想來是如此了,陛下若不信,可問訊楊長侍,他那兒留了那日燃香的爐子,巧來,阿姊機敏,那日深覺事情不對勁,便命人将餘下的龍涎香灰收容起來,陛下可命太醫查驗,二者合一,便知究竟。”
“朕自有定奪,”皇帝如是說道,又問,“那楚服是假冒之事,可已核實?”
“十之□□是假的,”窦沅蹙眉,面有憂色,“但……咱們查不了她。”
“為何?”皇帝脫口而問,但他極聰敏,這兩字才落口,便已反應過來窦沅的顧慮在何處。因這楚服一開始便是昭陽殿的人,此事兜兜轉轉,竟牽涉了昭陽殿主位阮美人。窦沅畢竟是大臣之女,後宮之事,本不便說道的。她有顧慮,亦是應當。
皇帝因說:“朕知道了。此事真相為何,朕自會詳查。阿沅的擔憂,當可消除。朕乃一國之君,這大漢的江山,都是朕的!後宮諸事,若有諱,事無巨細,朕當躬親……”
言下之意是,堂堂一國之君,若為後宮累,眼下都受蒙蔽,如何能治天下?
窦沅心裏已有數,卻仍沒有告退的意思。皇帝奇道:“阿沅還有何事?”
窦沅嘆一聲,低頭:“今兒既然當事人也在,阿沅便要把事情攤開了說……”因看向劉榮,劉榮眼色一滞,何事卻将他牽扯了進去?他早已是“往生”之人,自然不飾諱,但皇帝不同,畢竟伴君如伴虎,若有一字說差了,十個腦袋都不夠砍!
皇帝遙遙看着他們,眉梢帶着點冷色,卻并不說話。
窦沅見皇帝這樣兒的眼神,便知皇帝不阻她,這便是默認了。她因說:“陛下,妾有一樣物什要須呈上……”
皇帝擡了擡眉:“呈!”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的第二更……欠的債終于還上了…明天正常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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