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不同的味道

果然，吸血鬼果然喜歡單獨行事，池旭看着這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群，心中道，偶爾能看見一男一女的情侶，有的時候會是一位年長一點吸血鬼帶着一個小孩子，但像他和文澤這樣兩個男的站在一起的還真沒有……

“我說……咱倆這樣別人會不會誤會什麽啊……”池旭微微側身，對一旁的文澤道。

“什麽什麽？”文澤則是一臉地不知所雲，他大概壓根就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一位年輕身着華服的吸血鬼女郎看見他們這樣的組合，用扇子掩住自己的嘴角，咯咯地輕笑了兩聲，從池旭身旁過時還不忘抛一個媚眼。

兩人坐到一涼亭下，“哎，這賽格羅利亞城還真是大啊……到處都是這些達官顯貴，搞得像我們這樣的人都不好意思在這街上亂走了。”文澤一邊用手為自己扇涼，一邊感嘆道。

池旭環顧四周，确實，街上來來往往的，都是身着華服的貴族，偶爾可以看見有一些侍女到街邊的店鋪之中購買主子需要的東西，至于說他怎麽知道這些漂亮的姑娘是侍女，那是因為他看見，每當他們進店的時候總會先報上家族的名字，再報上自己的職位，池旭聽文澤說過，這座城中坐落着整個國家勢力最顯赫的幾個家族。

而像他們這樣的流浪“吸血鬼”大多都在街道的牆邊，或是在所謂的“平民窟”中。

“哎，你看。”池旭聽到文澤在叫他，他順着文澤所指的那個方向看去，看到了一輛華麗的馬車，剛好停在他們前方的不遠處，“應該是某個家族裏面的人吧……”文澤說對着池旭說道，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車門，他想看清裏面到底坐着的是什麽樣的人。

門緩緩打開，一雙白皙而修長的小腿落入視線，美女……池旭不禁眯了眯眼，直覺告訴他，這個美女的身材不錯。

“Oh my god！”等到那個人完全從馬車中走出，池旭不禁驚呼，他從來都沒有見到過此等美人，一雙美腿隐蔽在白色的紗褲後，絲絲縷縷地遮蓋住臀部極其前方的關鍵部位，讓人忍不住想要撩起一看究竟，那張臉他看不清楚，只知道也用白紗遮蓋住一半，遠遠看去倒也顯露出一派風情。

“切。”一旁的文澤冷不丁的一哼讓池旭拉回了思緒，“怎麽了？”池旭有些納悶，這不是一個男人見到美女的正常反應啊。

“你看他，一個大男人打扮成這麽一副不男不女的樣子，惡不惡心。”此時文澤臉上的厭惡是池旭從未見過的，然而他的腦子卻在此刻當機了……“那……是一個……男的？”

那美人的上半身……确實過于平了點……但那身打扮，确實是太……女性化了……

美人上挑的眉眼往這邊一瞥，從他們身上輕輕略過，帶着鄙夷，帶着輕蔑。

此時從車上下來一位俊美的男子，那長臉帶着笑意，無不讓人失神，這兩個站在一起，簡直就像一副完美的圖畫……池旭不免贊嘆道……

那俊美的男子用手攬住那穿着白紗美人的腰，看向美人的眼神似是充滿了寵溺，美人笑吟吟地将頭側到他的耳畔，輕啓唇，眼睛卻看向這邊，好似在說什麽，那俊美男子也不知聽見了什麽，向這邊看過來，眉頭輕挑，露出一副玩味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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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文澤拉住池旭的手臂，“我們走！”他平生最讨厭別人用那樣的眼光看着他，他受不了別人的帶着玩味的輕視，但他也深知自己惹不起對方，所以他只能拉着池旭走。

當天晚上下了大雨，兩個人身上先有的錢是不夠在塞格羅麗亞城內昂貴的賓館入住的，文澤和池旭只能暫且躲在一家小店的房檐下，寒風凜冽地吹打着他們的身體，現在街上空無一人，他們兩個初來乍到的倒黴蛋不知道專門給平民避難的地方在哪裏，兩個人就像篩糠似的抖啊抖，池旭看着身旁的文澤，原來吸血鬼也會感覺到冷啊……他想。

“你知道嗎？”文澤忽然道，“以前我從來都沒有過這種想法，但到了這座城中，我第一次有了想要變強變富的決心……”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随即狼狽似的笑笑，“……不過……我想了想，還是算了，像我這樣的人……”

“你這樣挺好的。”池旭忽然對他說，“啥？”雨聲太大，文澤沒聽清。

“我是說，你這樣，挺好，不用說什麽像你這樣的人，這種喪氣的話……”池旭沒有看文澤，他直直地望着前方，他想得到文澤現在的表情，一定是一臉呆滞，跟個傻子一樣。

“我還是第一次……遇見你這麽不一樣的人呢……”池旭聽見他說。

“啊啊啊啊啊啊！”一陣尖叫劃破夜空，勢如破竹一般直沖進人的耳道，吓得兩人皆是一個激靈。

“克萊大人，不要！”對面樓上，賓館窗戶被一道猛烈的力量沖破，一道身影擾亂細雨齊整的旋律，只聽“咚”的一聲巨響，池旭看見剛剛還平整的地面此時已經凹陷下去了一個大坑，一副修長的軀體呈大字型凄慘地躺在中央，那身白色的紗衣……池旭認出，那是今早上看見的美人！

“克萊……大人……”沒想到那美人沒死，他直直地看着上方，嘴巴一張開，便是深紅到漆黑的血液，他好像有什麽話要說，手臂吃力地擡起，那雙手好像是要抓住什麽……為什麽……他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明明前幾個小時還相濡以沫，現在卻能恨得下心殺他，為什麽？他還沒來得及問出口，又一股無形的力量重重地捶打到他的身體上，他好像聽到了自己骨頭斷裂的聲音，他不要死……他不想被克萊大人刺中心髒……天空中傳來的一聲驚雷訴說着他的冤屈，但，當他的心髒被一股力量擊中，他才明白……原來，克萊大人真的想殺了他……他以引為傲的肉體開始瓦解，不一會兒，便只剩下了一堆枯骨。

吸血鬼死後，肉體是不會保留的，只會留下骨頭。

池旭與文澤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他們目睹了這個美人死去的全部過程，然而整個過程，時間不到三十秒……

“轟——”閃電伴着雷聲而來，照亮了那“美人”的殘骸。

一道黑影停駐在兩人的頭頂，他們擡頭，看到的是一雙鮮紅的眼以及一雙黑色的翅。

文澤只是眨了一下眼，再睜開，那道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克萊·菲茨傑拉德……菲茨傑拉德家族的次子……”文澤念着，一邊走向雨中，看着地上偌大的坑，那真是極為強大的力量，他想。

池旭幾乎不敢相信剛剛所發生的一切，在那圖界來的這些時間，他還以為，人類和吸血鬼一樣，事實證明他錯了，吸血鬼這種生物很強大，非常強大……他在這幾天看到的一切，僅僅只是冰山一角……

“走吧，他已經死了。”文澤轉身，對池旭道，吸血鬼被刺穿心髒後會消亡，這是他今天晚上所知道的。

第二天，那條街道上便堵滿了人，文澤有些奇怪，一般來說，發生這種事行人都是不會理采的，因為這種事情經常發生，然而也不關他們的事，但為什麽今天……

“嘿，池旭，幫我拿着包，我去看看。”文澤将包遞給池旭，還沒等池旭開口，文澤就已經沖進了人群。

“……”池旭伸着爾康手，其實他想告訴文澤，他也想去，但奈何文澤跑得太快，人群太過密集，不一會就将他的身體給淹沒了下去……

哎，算了，池旭想，我還是在這裏等他吧。

他抱着文澤的包，輕輕掂量了一下，很輕，他只知道裏面大概會有半本書和還未吃完的獵物，包的表面還有着不明顯的血跡，文澤會時不時清洗它，池旭看過好幾次，他洗得很認真，這個包……對他來說可能很重要吧……那這麽說來，文澤很信任他。

池旭拿着兩個包，坐在路邊某家的臺階上，他只看着久久未散去的人群，希望文澤那小子能早點出來。

過了很久很久，人群漸漸散開，文澤還是沒有回來，池旭有些懷疑，文澤那小子不會是迷路了吧，怎麽現在都還沒回來？或者說……是被人群擠壓暈乎了？池旭這麽想着，還是再等等，他知道他動作比較慢。

街上的行人漸漸恢複到原來的數量，在稀疏的人群之中，池旭還是沒有看到文澤的身影……他不會把他抛下了吧？池旭不免懷疑，不對……文澤應該不是那種人……他……不會那樣做的，池旭對于自己這麽想自己的朋友感到羞愧，但是他實在是不知道文澤去了哪裏。

他還想再等一會兒，但是他心中那抹不安始終揮之不去，文澤是他在那圖界結交的第一個朋友，他跟別的吸血鬼不一樣，他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他的包還在他這裏……這說明他是要回來的，那麽就只有一個可能——文澤出事了！

池旭站起身，終于決定去找文澤，他走過大街小巷，以及他們曾經去過的地方，都一無所獲。

會不會是——去了城心？池旭睨着眼睛看向前方，文澤說過，他過幾天要去城心看看。

城心就好像是人類世界的別墅區一樣，坐落着的，都是土豪，池旭聽文澤提起過什麽什麽四大家族，雖然那些家族名字太長他記不住，但是可以肯定，裏面的一切應該都很高級，池旭忽然想起昨天晚上，殺了那個美人的“克萊大人”，他好像就是四大家族的一員……

低頭看了看自己包中的幹糧，都是一些水果之類的物品，他趁文澤和他分開吃東西的時候去搜集的，吸血鬼不吃漿果，所以即使在林中看到的有果實并且可以吃的不多，但只要是有的，都還沒有被摘，他往往看到一棵有果實的樹就要将果實摘一半下來，因此食物在那段時間內并不缺，但現在不同于在野外，沒有森林，以往搜集的果實除去爛掉的，就只剩下大約一天半的量了……

生存是個問題啊……池旭有些惆悵，再說，只吃漿果也不是個辦法，照這樣下去，他繞是有再好的身體，最終也是會垮掉的。

夜晚悄然降臨，街道上的行人寥寥無幾，偶爾會有馬車經過，可以聽到行走時發出皮鞋與地面碰撞的聲音，馬蹄與車輪發出的“啪嗒啪嗒”與“咯吱咯吱”的聲音，然而街道上彌漫着的，卻并不只有這幾種聲音，仔細聽可以聽到，男人和女人的聲音，類似于快樂的，欲望的，那種聲音。

看來吸血鬼的房屋不怎麽隔音，而且吸血鬼很開放，池旭這麽想着，加快步子往前走。

“啊……不要……下面有人……”“有人不正好能讓你興奮嗎？”池旭的耳朵會在比較安靜的時候變得特別靈敏，往往會聽到一些不該聽到的東西，大概出自上方的陽臺，而且……還是兩個男性……空氣中彌漫着的，是糜爛的氣息，他不知道，在那圖界，城市的夜晚居然會是這樣……

今天晚上該住哪兒？他想着這個問題，昨天晚上在下雨的屋檐下和文澤睡在那張廢棄的椅子上……這麽說來，他現在還真像一個乞丐，沒有歸宿，只能在外面生活。

對面又來了一輛馬車，這是一沒有汽車的時代，但這輛馬車卻給他勞斯萊斯的既視感，應該是有錢人家的車子，不過這些都與他無關。

那輛馬車走過他的身旁，帶起一陣陣寒風，池旭想，也許他也可以去學文澤以前，到那家“買賣都會”去打工，那個叫绺子的老人，不是說可以随時找他嗎？此時池旭完全沒有注意到，剛剛略過他的那輛馬車，已經在他身後的不遠處停下。

好吧，就這麽決定了，文澤決定明天就去找那家叫“買賣都會”的商店，绺子說過，他還有一家店在塞格羅麗亞城內。

忽然，文澤感覺到自己的肩被人重重地拉住了，那股力量很大，他不禁皺眉，“誰？”他用手猛然掙脫開那雙禁锢住他肩膀的手，轉過身，撞上一一雙隐含着紅光的眼。

“不同的味道……”那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