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重逢

池旭以為自己死了，但當他覺得有人在按壓他的胸部，他開始劇烈地咳嗽，向外咳出水時，他才發覺自己沒死……

光線刺痛他的眼，太久沒有見到光的眼睛感到了強烈的不适，他感覺有影子在他的眼前遮住了光線，當他費力地張開眼睛，他看到的，是薩維皺着眉頭放大的臉。

“你終于醒了……”對方好像大松一口氣，而池旭卻使不出一絲力去支起身子，他轉動腦袋看向四周，發現他們在一個帳篷內。

“……發生了什麽？”池旭的記憶還停留在那個溶洞內，他昏迷之前只看到滿眼的蟲子與湍急的水流。

“我們在一群人的手上找到了你們，他們叫我們拿東西交換……”薩維不緊不慢地敘述着事情的經過：

那些人說他們在一個溶洞內找到了池旭他們，剛開始他們還以為人已經死了，當時池旭全身泛白，而梅和傑瑞則全身爬滿了蟲子……

薩維因為感知到池旭的氣息到找了那些人的營地，那些人要了他們一些東西才放人，薩維他們将池旭安頓好，做了一些措施催他們醒過來，而後便是池旭醒來看到的這一幕。

“我們進了一個溶洞，然後我們就遇到了很多蟲子，我們被包圍了，他們都不醒，然後我就把他們拎進了水裏……”池旭簡略地告訴了薩維他們在溶洞中遇到的事，他覺得那簡直就像是一場夢，而且，他覺得自己簡直太幸運了，他居然沒有受傷見血！池旭偷看了薩維一眼，左手不由自主地扣着自己戴着通訊器的右手腕，暗自松了口氣，薩維貌似并沒有發現什麽。

“我看了，你身上那種蟲子很少，另外兩個人與你不一樣，情況比你嚴重很多，但是梅昨天晚上就醒了過來……那種蟲子叫蚓屍蟲，算得上是一種體型比較渺小的魔獸，它們往往會攻擊撕咬吸血鬼的心髒，致死後，将亡骨引到某個地方，方便它們去獵捕更多的亡骨，你們這次還算幸運，好歹我看見的你不是一堆骨頭。”薩維坐在池旭的旁邊，看着池旭一邊微微笑着，一面娓娓道來，池旭看着他帶着笑的眼睛，心頭頓時泛起一種異樣的感覺。

不過，倒是沒想到，這小鬼懂得還挺多。

薩維自然是察覺到了池旭的目光，看着池旭盯着自己的臉一副神游天外的樣子，他就覺得有些想笑，他忍不住俯下身，近距離看着池旭的眼睛，低聲問他道：“你在想什麽？”

池旭的腦子一下子炸了，他不知道這死小鬼忽然之間又想幹什麽，他伸出手猛地推開他，一骨碌爬起來，才發覺自己脫力嚴重，全身的肌肉都是疼着的，剛剛胳膊太用力，差點一個沒撐住就又滑到地上去。

“要我扶你起來不？”薩維看着池旭強撐的樣子，忍不住問道。

“……不用。”池旭一邊用力支着身子站起，一邊咬牙道，想當初在部隊那會兒，什麽苦他沒受過，現在這點兒難就不行了？開什麽玩笑？

可事不如人願，池旭還是腳底一個不穩，滑回到了地上，他看着薩維挑眉注視着他的眼睛，當下覺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嚴重的打擊，但他還是不死心，就當剛剛什麽都沒發生，又要撐着身子自己起來。

薩維默默地看着池旭強行裝逼的樣子，心裏開始計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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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裝逼沒成功第一次；

裝逼沒成功第二次；

裝逼沒成功第三次；

……

當池旭終于顫巍巍地站起，他覺得自己就像是剛生出來的小馬崽一樣，腳下搖搖晃晃，馬上就要倒下去，而此時他的也肌肉酸軟得不像話，他扭着如秧歌一般的步子勉強走了幾步，當他以為自己終于成功了的時候，不禁看向薩維，那表情嘚瑟得，就好像是一個小娃子一樣，薩維默默地看着池旭強忍住自己的笑意，他在想池旭什麽時候會撐不住。

興許是池旭太過于得意忘形，老天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池旭一步下去剛好踩到了一個小石頭，重心一個不穩，就向前撲去，而此時，薩維正好在他的前面。

當池旭将薩維撲倒在地，一股濃郁的池旭專屬氣息刺進薩維的鼻腔，他幾乎是出于本能，狠狠地箍住池旭準備爬起的身子，臉埋在他的身上深深地嗅着，這幾天為了找到池旭他一直捕捉着他的氣息，現在這樣的氣息離他如此之近，他終于忍不住抓住了他，這幾天他甚至有一種錯覺，那就是，那股氣息會離開他，池旭會離開他……

“……喂！”池旭有些惱羞成怒，現在薩維就像是考拉挂樹一樣挂在他身上，他手臂撐着地面覺得十分辛苦，天知道他是用了怎樣的力氣才讓自己的身子不壓在薩維身上，沒錯，這個時候他還在想着，自己千萬別把薩維壓壞了，雖然他知道薩維沒有那麽脆弱，是他那該死的保護欲在作祟。

最終還是薩維攙着池旭出了帳篷，“不行就別逞強，要不然就只會自食其果。”池旭終于悟到了這個道理。

他們的帳篷搭在河邊，他看見了拉裏，拉裏低着頭，一副失落的樣子，池旭看了一眼薩維，薩維告訴他：“洛裏沒找到，他一直就是這樣。”

洛裏失蹤了嗎？池旭回想了一下洛裏那副笑眯眯的樣子，直覺告訴他，洛裏不會有事，即使他不會說話，不能呼救，但池旭隐隐覺得，洛裏應該很強才對。

薩維将池旭攙扶到河邊，德魯和梅剛好也在那兒，當梅看到池旭的時候，眼神明顯閃爍了一下，也許池旭沒有發覺，但薩維稍稍一瞥就知道了。

“那天我們遇到的魚，叫石鱗魚，其實，那一路上，我們船下的水底，都是那種魚，石鱗魚的鱗片極像石頭，它們潛伏在河底，相互掩蓋着頭尾，幾乎沒人能察覺到它們的存在。”薩維望着水底，對池旭慢慢道。

池旭看向水裏，此時水底的顏色不再是暗黃色，他忽然回想起那天他抓到魚的顏色，的确，現在想來，那魚的花紋遠看起來，确實很像石頭的斑紋，他的包裏還藏着兩只，也不知道死沒臭沒，也許等沒人的時候還可以拿來充饑。

“沒想到，你懂的還挺多。”池旭看向一旁的薩維，忍不住對他說道。

而池旭的話語換來的卻是薩維挑眉，一副洋洋得意的樣子，“那是當然，我哪像你，跟剛來這個世界似的，一副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

薩維這話可能說起來無意，但聽在池旭的耳朵裏，卻讓池旭心中一慌，他連忙掩蓋住心底的不安，輕笑一聲，道：“切，還不是個小屁孩兒……”

薩維微微偏頭看着池旭的臉，卻發現後者根本就不敢直視他的眼睛，他微微一笑，“就是小屁孩兒也比你懂得多。”他回嘴道。

就在這時，池旭忽然注意到，拉裏面帶郁色地，也來到了這條小河邊，他看了看幾人，道：“我去找洛裏。”聲音竟然也不像平時那樣有朝氣了，現在的拉裏，在池旭看來，就像是一個被放了氣的皮球一般，憔悴了不少。

“……我跟你一起去。”薩維沉默了一會兒，拍拍池旭的肩，站起身對拉裏道。

“我也去。”德魯緊接着，也說道。

池旭本來也是想去的，但考慮到了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覺得還是不要去給人添亂了，他看着薩維，保持沉默。

拉裏點點頭，就連點頭的姿勢較起以往也都頹廢了許多，拉裏和洛裏是雙胞胎，池旭想，他們兩個從小在一起，現在出了這種情況，拉裏肯定心急，看現在他的樣子，前幾天還是滿面春風的大紅花，現在整就一殘花敗柳了……

薩維回過頭，好像不放心似的看了池旭一眼，随即對池旭道：“我會盡量早點回來。”

池旭：“……”這種被小朋友照顧的微妙感覺是怎麽回事啊，他必須得承認自己還将薩維視作一個小孩子，這就像是一種本能一樣，即使薩維的行為舉止表面上看上去再怎麽成熟，但他還是将薩維視作一個小毛頭。

“嗯……等我好了我跟你們一起去，那你小心……”池旭十分認真地對薩維道。

“要不要我扶你到帳篷裏？”薩維看了一眼他的腿，試探着問他道。

“不用，等會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了。”池旭揮揮手示意薩維快走，他感受到了拉裏和德魯還有梅一直看着他們的目光，頓時覺得怪怪的……

“嗯，那好……”薩維終于起身，眯着眼睛看向一邊，梅正直勾勾地盯着這邊，盯着池旭。他不着痕跡地将臉移開，轉過身，對着拉裏和德魯揮了揮手，幾人就一起往叢林深處走去。

等薩維他們的身影漸漸被重疊着的枝丫淹沒，池旭才将回過神來，他撐着身子想要站起來，終于有單獨行動的時間了，這幾天一直沒有看通訊器，不知道有沒有什麽新的訊息。

可不知什麽時候，他轉過頭，卻發現，梅已經坐在了他的旁邊，梅看着他不說話，池旭看着梅的臉，覺得梅長得還是不錯，有點像他高中時候學校的校花。

“……你和馬克是什麽關系？”被梅這突如其來的一問，池旭有些摸不着頭腦，過了好久他才反應過來，馬克是薩維自己對這幫人的自稱，在梅的眼裏，薩維叫馬克。

他有些不明白，為什麽梅要這麽問，但他又不好不回答，薩維說過要掩蓋他們的身份，在這幫人眼中，必須他是頭，他頓了一會兒，随即回道：“他是我的弟弟。”不對！他們長得一點都不像！他怎麽會是他的弟弟！池旭心中汗顏，但表面上又必須強做淡定，他看着梅的表情，只希望梅不要懷疑他說的話。

梅看着池旭，然後轉過臉，便沒再說話，池旭暗自松了一口氣，梅應該是相信了吧……

池旭撐起身子，勉強站了起來，手扶住一旁的樹，對梅道：“我先走一會兒。”

梅将頭轉到一邊沒說話，池旭也權當她聽見了，便扶着樹兀自走了起來。

不得不說他現在的狀況比起剛剛好了很多，雖然還是腳下酸軟，但是已經可以勉強走幾步了。

他忽然想到傑瑞，傑瑞情況應該很嚴重，剛剛在外面也沒看到他，薩維也沒提起過他，不知道他怎麽樣了……

興許是想到了這一塊，池旭就忍不住走向另外幾個帳篷，想去看看傑瑞的情況。

池旭不知道傑瑞在哪個帳篷，他們這隊人一共有四個帳篷，池旭不知道他們怎麽分配的，只知道應該是他和薩維一間，拉裏和洛裏一間，其他兩間就是梅和傑瑞還有德魯的，按那天晚上聽到的聲音來看，應該是梅和德魯一間，傑瑞自己一間吧……

他一個一個看了這些帳篷的裏面，當他走向第二間帳篷時，他看見一個人裹着被子，現在帳篷裏面除了傑瑞就應該沒有其他人了吧，他暗暗想着，放輕腳步走到了帳篷裏，蹲下身，輕輕地拽開這一層薄被。

當他看到一具穿着衣服的枯骨時，他的心髒幾乎停止了運作，他強迫自己不要叫出聲，連忙跛着步子回到河邊，梅看見他的樣子，微微皺了皺梅，似乎是在問他怎麽了。

“……傑瑞死了。”他說。

吸血鬼死後，只會留下一具枯骨，肉體沒有腐爛的時間。

薩維他們空手而歸，他們沒有找到洛裏，而那個時候，池旭和梅已經将傑瑞的亡骨擺在外面，用被子蓋住了全身。

拉裏靜靜地看着地上放置的一切，眼中晦暗不明，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過來好一會兒，他才說：“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