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逾級的懲罰

連續掃描了好幾頁，池旭得來的仍是一大堆猶如不知所雲的文字。

沉默了半晌，池旭帶着略微心虛的念頭往門那邊看了看，沒人進來，于是又站起身，打算重新再挑一本書來再掃描一下，即使通訊器上所給的釋義可能有點問題，但他不相信，好好研究出的成果，就連一句那圖界完整的話，都翻譯不出。

一步一步向前，向上走去，池旭覺得自己已經把這圖書室轉了個遍，大概停留了四五個小時，無數本書被他翻開，掃描，無果。

略微有些不甘心，池旭皺着眉頭想了好久，最終決定将這些書的某些頁面拍成照片發到通訊器上去，畢竟他也希望人類能夠多了解那圖界，當然，也有“你們這翻譯系統不給力啊”的意思。

當池旭回過神，他才發覺自己已經走到了圖書室的第三層，科曼和薩維都說過，不要到第三層以上的地方去，那裏封印這□□，那是無論多麽強大的吸血鬼都駕馭不了的能力。

池旭退後一步，擡頭向上望去，上層的書牆上安放的，也只不過是看上去與下層差不多的書籍而已。

池旭沒想着繼續往上走，他也不是多事的人，只是心裏有些好奇是真的，但他可記得一句話——好奇心能害死人。

在第三層游走了一段時間，池旭不知道自己翻了多少本書，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沒文化還要裝知識分子的文盲，明明什麽都看不懂，但卻還要作死地看一看。

但這也是他的工作，是他的任務。

直到池旭從排列整齊的書籍中将一本側棱看上去較為精美的書抽出，看到這本書的封面時，他原本已經有些沉底的心情才悄然複蘇了。

這本書的封面，他見過。

就在前幾天，他還打算将裝着與這本書相同封面的包還給文澤。

文澤包裏的那本，有些破損，後面的紙張也被人刻意撕去了，而眼前的這本較厚，如果池旭沒猜錯的話，那麽這本書，應該跟文澤的那本，有着同樣的內容。

粗略地翻了一下，如果池旭沒記的話，這應該是一部小說，而且，這部小說所寫的，是一個叫“倫”的吸血鬼到人類世界去的故事。

當初文澤跟他說這個故事的時候，他就聽得很認真，所以影響也十分深刻，但可惜文澤所講的版本并不完全，好像還沒有結局……而眼前這一本……

一種名為激動的心情瞬間蔓延至心頭，池旭想，這本書一定和人類有什麽聯系！

先前因為文澤的書一直被他遺忘在那個包裏，所以那本書也一直沒有被引起重視，而現在……

帶着略微忐忑的心情，池旭用通訊器上的翻譯系統掃描了一下這本書的目錄，不出所料，出現的文字仍然是池旭所看不懂的一堆亂碼，心中有些惱火，但池旭又不想放棄，第一次，他仔細地看着通訊器上所翻譯出來的內容，試圖讓自己理解這些看上去完全不能組成一句話的文字。

但無奈，池旭的語言理解能力實在是差到了極點，死死盯着通訊器上的字幕半晌，池旭還是敗下陣來。

将書合上，池旭打算讓把這本書借回去，以後有時間了慢慢領會（雖然他覺得自己能領會這裏面一句完整的話會很困難甚至說不可能）。

或許……他可以叫薩維給他翻譯一下？腦中忽然冒出了這個念頭，但随即又被打消了……怎麽可能，薩維現在可是他的老板，讓老板拿着一本書給一個“小仆人”講故事？怎麽想怎麽覺得不科學，再說……他哪好意思要求薩維幫他幹這種事。

将這本書的封面以及第一二三頁拍下來發到了通訊器上，簡單地訴說了一下這本書所講的內容（也就是關于人類與吸血鬼的故事什麽的）後面附上“求翻譯”等字樣，如今他也只能希望總部能幫到他了。

“你在幹嘛？”聲音從身後傳來，池旭回頭，看到的是凱勒與科曼二人，剛剛那聲是科曼說出的，池旭不自然地僵住了表情，略微不自然道：“沒幹什麽，看書而已。”

“呵呵，沒想到你還會認字。”科曼的言語之中夾雜着淡淡的嘲諷，随即看着池旭的方向，“你還是裏三層上的地方遠些較好。”

池旭自然是聽懂了科曼的意思，無非就是讓他沒事別在上面瞎晃悠。

“你多心了，我不會踏入第四層的。”池旭說着，握緊了走中拿着的書，他不知道科曼會不會又對他想帶書出圖書室有意見，雖然這件事情薩維已經說了可以，但如果此時被科曼指出，他還是有點難堪的，畢竟即使他跟薩維關系再好，他也不過只是一個小仆人而已。

凱勒眼尖，見兩人氣氛有些不對，連忙打圓場，“哦哦哦，那個……東主，你忘了我們這次來的目的了嗎？那個……池旭……”凱勒又将臉轉向池旭，“麻煩你現在先下來一下，有事。”

科曼輕笑一聲，率先轉過身子向門外走去，凱勒尴尬地看了科曼一眼，忙向池旭招手，意思是，“快下來。”

池旭不知道出什麽大事了，将書拿在手上加快步子下樓梯。

跟着科曼他們穿過大廳，池旭發現平時忙碌的仆人此時都消失無蹤了，等到遠遠地看見成群的仆人圍着拉勒比家族內一樣類似于祭祀臺的建築，隔着欄杆，觀望着祭祀臺上的場景的樣子，他才震驚了。

祭祀臺上內，是一個正發出凄厲慘叫的少女，此時，她就像是一直正處于狂躁期的小獸，蜷縮着身子，似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楚，她已被汗水濡濕，如同剛被洗過的頭發，頭發淩亂地貼在臉頰兩側，原本靓麗整潔的女仆裝此時也皺得不成樣子，胸口處的衣衫被她自己瘋狂地撕扯開，露出大塊大塊雪白的肌膚以及飽滿的胸’部，手指按在地上，指節泛着慘人的白，順之而延伸的，是一條觸目驚心的血路，尖利的指甲與地面劃動的聲響與她的慘叫聲混合在一起，揍出一曲刺耳的悲鳴，仿佛此時，這個少女正經受着前所未有的極刑。

祭祀臺下方的人群，都端正地站着，每個人，都沒有發出一絲地聲響，就好像是在舉行一場儀式，他們神色莊重地看着少女沉淪于痛苦，沒有任何表示……

池旭皺着眉，不解地望着祭祀臺上方的場景，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科曼與凱勒是什麽意思，難道是要讓他也如同這些人一樣，靜靜地看着這一切嗎？

距離愈發地近了，當池旭認出這個在祭祀臺上的少女是誰時，他的腳步頓住了，他有點不敢相信，數個月前他見到的那位臉上帶着少許雀斑，笑得正燦爛的少女，會變成眼前這幅樣子，他還記得，她叫他不要對別人說她偷喝主人血液的事情，她特殊的名字讓池旭印象深刻，那個姑娘——菇娘。

“這是偷喝了高等血液的症狀。”凱勒觀察到了池旭的神情，慢悠悠地為他解釋道，“她一直有些異常，很久以前她就開始排斥一階魔獸的血液，最近症狀加劇，今天忽然發狂，差點傷到人。”

凱勒見池旭還是一臉，“你在說什麽？我怎麽一個字都聽不懂？”的樣子，嘆了口氣，“你怎麽連這個都不知道？現在我們要按照老祖宗的規矩，測出她現在的血液等級。”

順着凱勒所指看過去，池旭看到了祭祀臺旁邊的一個桌子，上面放着餐具，餐具內盛着血液，“如果她逾級了的話，我們也只能放她走了。”凱勒嘆息一聲，池旭對他的話似懂非懂，他不知道到哪個标準才算逾級，但按照當初菇娘喝的血液的等級……應該是與薩維齊平了吧。

池旭心裏大致清楚，這菇娘已經逾級了。

站在圍着祭祀臺的隊伍最後方，池旭只能看着前面人的動作，來推斷自己該怎麽做，只見第一排第一個仆人事先邁出步子，向祭祀臺前放着血液的桌子走去，端起血液，走到菇娘身前，将手中的血液高高奉上，菇娘只是顫抖着身軀，仿佛對他的動作毫無知覺……

第二個人走出，重複動作，同樣的結果。

這樣來回幾出，池旭大致推斷，這些吸血鬼大概是将自己所食等級血液呈到菇娘眼前，看她到底接不接受，如果接受了，那麽就說明，菇娘的血液等級就是呈上那碗血液的等級。

毫不意外地，菇娘沒有接受任何一個與她相同等級的仆人所送出的血液，池旭心中忽然泛起一陣悲哀，他與菇娘并不熟識，但知道事情真相的，除了菇娘本身以外，獨獨只有他一個。

其實菇娘本身應該也明白自己到底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她也應該清楚自己的最終的結果。

池旭看着菇娘的樣子，知道自己不能做什麽也沒資格做什麽，排列在自己前方的科曼移動步伐，将桌子上盛着所限定的最高級血液端上，呈到菇娘身前。

菇娘第一次擡頭，伸出顫抖的雙手，用手接住了那盛着血液的器皿，仰頭，喝下。

而後，便是更凄厲痛苦的哀嚎以及幹嘔聲。

也許菇娘在那一瞬間是渴望的，渴望自己可以喝下這比自己原本的血液等級還要高的血液，但是得來的，卻是更加劇烈的痛苦以及對食物的瘋狂渴求。

她悔恨自己的貪心，悔恨自己的小偷小摸，悔恨自己心中一直存有的僥幸心理，但此時，一切的一切，對于她來說，都顯得過于蒼白，是啊，不管說什麽……都沒用了。

菇娘被放逐出門，第二天，在拉勒比家的廚房，發現了一具破碎的亡骨，那亡骨的手上，拿着一把尖利的刀刃。

那是誰的亡骨，她為什麽會選擇在廚房刺穿自己的心髒，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池旭看着薩維，心中有些複雜，他不知道，如果有一天他離開了薩維的話，薩維是否也會像菇娘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