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大象與蛇

兩人都不知道這裏面藏着什麽東西，或許是活的，或許是死的，但裏面一定會有東西——因為也沒有誰會那麽無聊還專門把這個山洞弄個隔間。

歷經過格爾叢林中種種事情後的池旭，此時顯得沒有那麽驚訝，他走到薩維旁邊，眯起眼睛試圖從前方幽深的黑暗中看出點兒什麽，他想知道會不會再遇見像屍蚓蟲那樣奇奇怪怪的生物。

“去看看？”他問薩維。

“看看吧。”薩維說。

薩維扔給池旭一個照明器，池旭拿着這玩意上下打量了一下，很好，不是靠火照明，他可不想再将曾經的經歷再上演一次——火一滅，再打開，人不見了。

但是如果不用火，就不知道裏面空氣流通的情況了。

池旭摸了摸鼻子，将東西拿好，跟着薩維，向深處走去。

果然，到了內裏，剛從洞口流通進來的空氣就稀薄了不少，池旭按着以前導師教過的技巧吸着氧，卻見一旁薩維将手指伸向嘴唇邊，用舌頭輕舔，而後揚起那只手，走了大約一兩步，回過頭告訴池旭，“另一邊有空氣流通。”

池旭聽得一愣，他沒有薩維那神功，自然也不能鑒別薩維說的真僞，但要真按薩維這麽說，這洞窟他媽是通的？

“應該是通的，可能進空氣的口道較小，通道較長，所以我們在這裏才能感覺到呼吸困難。”薩維甩了甩手，兀自判定道。

池旭遲疑了一下，最終将通訊器拿了出來，他擡頭看薩維一眼，發現薩維正盯着他手臂上這玩意在跟他挑眉，池旭笑笑，将他許久未用過的地形偵測系統打開，綠色的光标閃動着，不一會兒便偵測出了這裏的地形。

只是範圍稍笑了些，池旭回想到通訊器的這個系統以前在跟梅一起走過的迷宮洞穴失靈的情況，雖然不知道為什麽現在忽然有用了（池旭猜可能是上級給他們升級了吧），但看來現在他們夠幸運，有了一個機械導師。

“這上面可以偵測出地形。”池旭向薩維解釋，“之前一直沒有告訴你……”

薩維擺擺手示意自己不介意，但內心卻知道池旭心中有許多他不知道的事情，難免有些略微不爽的感覺，但……他知道，池旭也是需要自由的，現在他将這東西告訴了他，也就說明，他現在已經很信任他了吧。

根據通訊器上面的指示，池旭發現，這個洞窟确實是通的，就像事先被人鑿好了似的，直直地通向山的另一邊，也就是說，只要穿過這個洞窟，他們就可以直接出環形雪林了。

“不知道将它鑿穿的人用意是什麽。”薩維環顧四周，不禁猜想這是否也是試煉的一部分，也不知道前方到底有什麽東西在等着他。

只希望前面不要有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才好，池旭這樣想着，他可不想再像從前那樣被折騰來折騰去了。

不過，這顯示出來的地形，有一點讓池旭感到十分奇怪，那就是這通道的最中間部分，居然有明顯的擴大痕跡這讓他想到了小王子裏面“吞了大象的蛇”。

“嘎達……”一陣熟悉的聲音，讓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帶着困惑的表情相視一眼，無疑，都想到了某個小生物。

池旭和薩維都以為自己産生了錯覺。

薩維想，像爆小鴨那樣的魔獸，一般只會出現在像格爾叢林那樣的熱帶地區，再說那品種的魔獸本就稀少，怎麽可能會在這裏又遇到一只？

池旭想，那小家夥不是已經爆了嗎？難道那不是自爆？它不會死？難道它的出現不是那花樹下的一個幻覺？難不成這裏也有這種爆小鴨品種？

一片靜默，在一分鐘後，池旭和薩維确定沒有聲響之後，都打算繼續前行。

“轟……轟……”不知走了多久，池旭由遠即近地聽見了幾聲悶響，而後地面略微顫動，就猶如一場小型的地震，把兩人的步子又生生震停了。

幾塊風幹的泥土被震落了下來，落到池旭的腳邊，池旭有那麽一瞬間，覺得這個小隧道馬上就會不堪重負而塌下來。

終于，沒了聲響，地面停止顫動，“地震？”池旭偏過頭問薩維，卻見薩維緊皺着眉頭，手邊已經圍繞着光圈，俨然一副要攻擊的架勢，池旭下意識地抽出自己別在腰間的刀，做出防範的姿勢，警惕地望向前方。

十秒過去了，十五秒過去了，然而池旭卻沒有見到任何東西出現在他的眼前，四周安靜得不正常，就好像剛剛忽然迸發出的動響壓根不存在一樣。

怎麽回事？池旭看向傍邊的薩維，卻見薩維仍保持着他剛剛轉身時所維持的模樣，那樣的警醒，卻還是那樣讓人覺得賞心悅目，即使是缭繞在手邊的光圈已經褪去，卻仍然給人一種“這人力量蓄勢待發”的感覺，看着這樣的薩維，池旭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動靜都過了，還這樣幹嘛？”他拍拍薩維的肩，得到的，卻仍是薩維的沉默，他仍保持着目視着前方模樣，感覺就好像全然沒有聽見池旭所說的話……

池旭愣了那麽兩三秒，“嘿，薩維……你可別跟我開玩笑……”他已經意識到氣氛的反常了。

他此時多麽希望薩維忽然“啊”的一聲喊出來，而後對他說“吓到了吧”，這樣好歹他還能搞清楚現在是個什麽狀況，可偏偏，薩維此時就好像望過美杜莎眼睛的受害者，一瞬間，就變成了一尊不會動的石像……

池旭試探着将手伸到薩維的眼前，輕輕晃了晃，心底不管說幾個卧槽，都不能平複他此時的心情。

他動了動薩維的手臂，薩維任他動，可掰動他的四肢，讓他換一個姿勢卻十分困難，薩維全身的肌肉都是緊繃着的，這表示着他現在的模樣，絕對不是裝出來的。

他想起了自己小時候看過的一個卡通片，裏面那個沒耳朵的藍胖子變出過一樣東西，只要按一下，時間就會暫停，而身邊的人，都将維持暫停的那一瞬間的動作。

池旭不知道現在是時間暫停了還是別的什麽狀況，他腦子有些亂，在這樣的情況下，就算他告訴自己數次，需要冷靜，需要冷靜，可面對着這樣的薩維，這樣安靜的氣氛，這讓他如何冷靜下來？

四周太安靜了，安靜得就連耳朵都會覺得無所适從地發痛，池旭覺得自己有些耳鳴，他甩了甩腦袋，強行将自己的思緒拯救過來，回過頭又看看薩維的表情，沒錯……

他敢肯定，薩維一定是發現了什麽東西，才做出這樣防範的姿勢，這樣駭人的目光的……

可是……他到底看到了什麽呢？

池旭想着。

“轟……轟轟……”有一陣沉悶的聲響，就像是一塊吸引着金屬的磁石，将池旭的視線，勾向了直直的前方。

池旭望向前方，他早已聽出那聲音就是從這個方向傳來……從這個黑黢黢，猶如黑洞一樣的地方傳來。

他沒有猶豫，他不知道怎樣才能讓薩維回複原裝，所以他迫切地想知道答案，就如同前幾次他劫後餘生，而且還知道了所有事情的真相一樣……

也許……他應該往前走……池旭這樣想道，他回過身，打算将薩維背到自己的背上，自己馱着他走。

可是，他發現，不光薩維的四肢僵硬，他無法将他換為便于背動的姿勢，而且……薩維的身子，猶如被凝固在了原地，無論池旭這麽努力讓他動，都沒有任何效用。

池旭氣喘籲籲，汗流了滿臉，他望了一眼不知有多深的前路，皺着眉頭思量了一陣，最終還是做出了抉擇，他将自己的那盞照明器打開，望了一眼那如同被僵化一般的薩維，“我到前面去看看，你等着我。”他說着，就緩緩挪動腳步，向前方走去……

他沒有注意到，在那轉身的那一剎那，薩維驟然間就變得血紅的雙眼……

路很長，池旭覺得自己已經走了很長的時間，但沒有絲毫變化的場景卻在告訴他，還不夠，還不夠，還沒到，還要繼續向前走，向前走……

池旭心慌，額角沁出了絲絲縷縷的汗液，順着鬓發，流向下颚，在下巴幾經動搖之後，終于落到了池旭的衣襟上。

池旭不知道為什麽這條路會這麽長，他想，也許是因為只有他一個人，所以他才會覺得路程很長。

薩維還在後面等他，他根本不想将薩維一個人留在那裏，他甚至不知道薩維的魂魄是否還留在那具軀殼裏……他一定要去救他，無論怎麽樣，他一定要回去救他……

時間在腳步聲與喘息聲中一分一秒地從池旭心上碾過，當他覺得自己的視線漸漸寬闊，自己照到的不再是無窮無盡黃土的牆壁，他知道，自己走到的似乎是剛剛在通訊器上看到的那處“被蛇吞掉的大象”中，“大象”所存在的部分了。

他将照明器舉高，發現光線照不到最上方，他覺得自己身置浩瀚宇宙的中央，四周，是無窮無盡，就連光線，都被吞噬殆盡的黑暗。

而耳邊的，卻是伴随着地面微微顫動，起伏不斷的“轟轟”聲。

作者有話要說： 別問我為什麽又開啓這個風格了，腦洞太大……兜不住……驚奇地發現，這篇文貌似融合了很多種元素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