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
“不對。”
“恩?”沈默正在給古以沫頭發抹護發素,聽到古以沫悶悶的聲音傳來,頓了頓揉發的手,應了一聲,是詢問的語調。
“什麽不對?”
“你說的不對。”
“別動,水會流到眼睛裏。”沈默按在對方頭上的手感覺到對方正準備擡起頭,微微用力了一下,制止了對方。
“什麽又不對了?”沈默輕柔地替對方洗起了頭發,一邊揉散着護發素,一邊漫不經心地回應。
“你不在那裏面,所以我那個還是可以叫‘在追你’。”古以沫溫順地再次将頭枕在手臂上趴在缸沿,任沈默随意地擺弄自己的頭發。
由于臉埋在手臂和身子圍成的封閉空間裏,傳出時顯得有些沉悶和賭氣的情緒在裏面。
“哦?我說的那些就剩下老人和小孩兒沒有包括了,我難道算做那兩個隊伍的麽,老弱病殘和□□?要是真的是這兩個隊伍,你那個就更不能叫做‘在追我’了,應該叫做‘變态’。”
沈默勾着嘴角,眼帶笑意地觑着古以沫,語氣戲谑。
剛說完“變态”兩個字,古以沫就伸出手趁沈默不備,擰了她纖細的腰。沈默沒有防備,被擰得吸了一口涼氣。
“那古總覺得我算作哪一類?”沈默替古以沫沖幹淨了頭發,便放開手,拿起地上的洗發露和護發素起了身,被水淋濕的衣褲緊緊地貼在身上,是若隐若現的誘惑。
古以沫将頭發在腦後束作一團,露出精致白皙的脖頸,水珠從下巴自頸部滑下,留下一串晶瑩。
沈默偏開視線,盡量不接觸到對方身體的任何一個部位。
“孤獨、滄桑、淡然的女子。”古以沫修長的雙腿在浴缸伸展開,她微微起身,背脊靠在缸壁上,看着前方站在放各種瓶瓶罐罐的架子前放東西的沈默,恢複清冽的嗓音纏繞着熱氣,緩緩地傳入沈默的雙耳,她擡起拿東西的右手猛地僵住了。
沈默靜靜地看着面前的護膚乳,不語。琥珀色的雙眸中卻是眼波流轉,就似一顆陽光下的淡色玻璃,在光照過來時,閃亮一瞬,在光離開時,又歸為淡雅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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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我看得這麽透徹,我會有一種裸奔的感覺的,古總。
沈默在心裏無奈的嘆口氣,将洗發露和護發素放上去,拿下護膚乳後轉過身,對上了古以沫看着自己的視線。
“對這類女子,我那個就可以叫做‘在追你’。”古以沫接過沈默遞來的護膚乳,仰着頭看着站在身邊卻看向浴室門的沈默,清冷的嗓音夾雜着未散去的幾絲妩媚和柔媚,潔白的肌膚被水包裹着,在橘黃色的燈光下泛着迷幻的光芒。
似夕陽照在绫波泛起的湖面上,那一塊塊晃動的金紅,美麗迷幻,誘人深陷。
“哦?這又是什麽邏輯?”沈默走向花灑處,将浴巾撿起,低頭不急不緩的疊着,靜雅清冽的嗓音在浴室回蕩,別有一番餘味。
“我的邏輯。”古以沫将手支起,撐着頭靠在缸沿,勾着唇觑着沈默,黝黑的瞳孔中閃着獵人的幽光,那是志在必得的信念。
沈默疊好浴巾,搭在左手臂上便向浴室門走去,薄唇微啓:“古總說是,那便就是吧,我就先出去了。”
“等一下,你不說點什麽麽?”
“古總想要我說些什麽?”沈默頓住腳步,也不回身,就盯着浴室門,輕聲回問。
“我要追你。”古以沫堅定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沈默挺直的背脊僵了一瞬。
你別說得這麽理直氣壯好不好。
“古總真是要追我?我可是女子。”
“沈助理會在乎女子相愛麽?”
“自然不會,世間的感情,存在即是合理。”
“那我追你,便也沒有什麽不妥吧?”古以沫撐着頭,唇角微勾,眸光沉寂,暗湧流動。
“自是沒什麽不妥,不過我只與古總呆了不足一周,古總這是說笑吧?”
你這是花心大蘿蔔的動情速度。
古以沫:“······”
古以沫忽的從浴缸中站起,沈默聽到身後的被攪動的水聲,背脊僵硬。
馬上,古以沫便擡起修長的腿跨出了浴缸,每走一步身上的水便流下被踏出聲,就似人在滿地積水的雨天行走,每一步踏下,都會有水被踐踏起的聲響。
花灑上未流盡的一滴水從最底處滴落,在地面上的積水中打出一片漣漪。
古以沫緩步走到沈默身後,她沉着雙眸看着沈默被及腰長發包裹的脊背,那被西褲緊緊包裹的修長雙腿,她阖了阖眸子,上前一步,雙手從對方的手臂間擠過,擁住了對方被濕透的襯衣緊貼着的腰肢,入手的柔滑,就似若無衣。
古以沫将下巴撐在沈默右肩,湊近她的耳朵,溫熱的呼吸拂過沈默的耳發,古以沫覺得自己甚至看到了沈默耳朵上白亮的絨毛。
沈默僵着背,卻還是不可避免的感受到了背後那人的兩團柔軟緊緊的貼着自己,她只能祈求對方不要動。
早就發現的孽緣,不過卻懶得去管,她的性子裏有一大部分是“随遇而安”,還有一大部分便是“随緣”。
“沈默。”
古以沫湊到沈默耳邊,是七分溫柔三分妩媚的聲音。
她第一次叫了對方的姓名,而不是那個帶些報複心理的“沈助理”。
“恩?”沈默心裏嘆口氣,柔着聲回應。
罷了罷了。
“沈默。”
“恩。”她淡淡的應着,不多言語。
“沈默。”古以沫收緊了擁着對方腰肢的雙手,将對方向自己的懷裏緊了緊。
沈默全身都僵硬了,她将自己的注意力極力的轉向門外,忽視背後那兩團更緊的貼着自己的柔軟。
“恩,我在。”沈默對着這個關心自己且又明白自己的女子的親近沒有任何抵觸情緒。
她的肌膚并不讓自己生厭,也并不會發怒。
但是即使如此,她卻沒有什麽更為強烈的情緒。
“我喜歡你。”古以沫說出這句話,耳根猛地通紅,聲音也多了幾分的輕柔和羞意。
“你不用回答我,我知道你還不喜歡我,但是我需要你允許我追你。”古以沫懷裏擁着渾身濕透的心愛的人,還能坐懷不亂,實在不易。
“我并沒有剝奪她人喜歡我的權力,自然也沒有剝奪你追我的權力。”沈默感受到身後人的一絲不自信,心裏柔軟,輕聲說道。
“那你就先出去了吧。”古以沫得到肯定,有些不舍地放開了沈默,退後幾步又縮回了浴缸。
“好。”沈默應了一聲,終于走出了浴室,合上了門。
☆、第 19 章
好心女生番外:
我姓孔,叫孔藝,是沈默的高中同班同學。
三年裏,
我同沈默的交流并不多。
或許是她周身的氣息無法讓人接近,覺得打破了那份寧靜,便是一種罪。
她一直都是一個人。
不論是早上很早來學校,還是中午去吃飯,亦或是晚上下自習回家。
一直,都是一個人。
甚至班上辦板報,她也是一個人完成。
她的瞳色很漂亮,是淡淡的琥珀色。
跟她的氣質很配。
淡雅、寧靜、有着經歷過改朝換代般的滄桑。
這樣一個美麗卻被孤獨包裹的女子,完全不似一個十七八歲的高中生。
她已經脫離了年齡的束縛,超脫于青春之外,成了一個比之二三十歲的人都老成的女子。
是的,女子,而不是高中生。
記得九年前,高二的時候。
我曾在啤酒節上遇到她,當時很驚奇,因為這樣的女子本不會出現在如此吵雜的地方。
然而見到她時,她也是一個人。
随後離開,她的身邊有了兩人陪伴,我看着她們的背影,卻仍覺得,她不在這個世界,她獨自一人,呆在我們都不曾到過的地方,一個人,站在那裏。
即使她的身邊圍繞着許多人,但我看着,卻仍是如此悲傷的背影,孤獨的氣息。
或許,她便是孤獨,孤獨便是她。
我曾與她交流過幾次,都是班上的瑣事,她卻有着成年人般謹慎的思維,全盤的考慮。
結果那一次班上的活動舉辦得十分完美。
我說:“你不然去當班長吧,宣傳委員也只是辦辦板報,多埋沒人才。”
那時她在收拾課桌,一本本的書用書立夾着,排列有序、整齊得當。
當時她聽了我的話,拿書的手頓了一秒,便又不急不緩的繼續整理着。
她笑了笑,轉過頭看着我,琥珀色的雙眼泛着沉靜的光芒。
“班長太無趣,如若真的是人才,我自然是不會被埋沒。”
我看着她又垂下頭收拾課桌的身影,忽的有些覺得,這人,并不在我們的世界。
她從不接受任何男生的追求,女生的示好也只是笑笑地退回去。
我曾以為是她的要求太高。
之後我才明白,在這個學校,沒有配得上她的人 。
不只是外貌,還有那顆早已經被鎖鏈纏縛的心。
在這個大家都還是青春蓬勃的學校,沒有人,能夠理解她,沒有人,能夠捂熱她瘡痍的心,沒有人,能夠站到她的身邊,同她一起。
沒有人。
所以我便以為這人必然是冰冷的性子。
那年高三畢業考臨近,因為我管班上的鑰匙,所以早晨來得很早開門,平日都是我剛到沒多久,她便會來。
那天,也是一樣。
那天早上下雨了,突然的暴雨。
我到了之後才開始下,将傘放到了學校的自己有些慶幸。
我站在窗邊,打開窗戶,然後,便看到了雨中的她。
離大樓還有些距離的她,沒有打傘,也,沒有奔跑。
即使是暴雨,她也只是不急不緩的走着,身後的背包被淋濕,及腰長發被淋濕,全身,被淋濕。
她像是從另外一個世界走來,那個世界只有她一人,而這個她趕來的世界,也只有她一人。
她進了大樓,進了教室。
我看着滿身滴着水的她,在想,她之後要怎麽辦,就這麽坐着上課麽?會發燒的吧?
我接了一杯溫水遞給她,未觸到她的手,僅僅是接近,卻是令汗毛直立的冰冷。
“謝謝。”她很有禮的沖我點頭道了謝。
我正想說些什麽,肚子猛得鑽心疼痛卻讓我臉煞白。
糟了,今天是月事。
我一直都有痛經,很嚴重。
那幾天我一直都會請假呆在宿舍床上,然而最近太忙,給忘記了。
我疼到厲害時,暈過去都有。
我扶着凳子,捂着腹部,眉眼擠作一團。
疼得直冒冷汗。
她本已經準備去位置上了,我也以為她是冰冷的性子,不會理會我。
誰知她居然放下了書包和水,走了過來。
她在我面前蹲下,面無表情的臉,沒有情緒的雙眼觑着我。
“怎麽了?”
她輕聲地問。
“疼······月事來了。”我堅持不住,坐到了凳子上,她愣了愣,緩緩地直起身看着我,雙眸微沉,似是在思索什麽。
“要去醫院麽?”她看着我,問道。
我愣了,想不到她會關心我這個只比陌生人好一點的同學。
“······”我疼得說不出話,也不知道她會不會送我,但還是點了點頭。
“你有傘麽?”她突然問道,我呆了一會兒,用手指了指身後的課桌。
她會意地伸出手将傘找了出來,然後遞給了我。
我以為她是叫我自己去,有些絕望,我疼得話都說不了怎麽自己去。
然而正當我焦急時,她卻忽然上前靠近我。
然後,猛地将我攔腰抱了起來。
我驚訝于她的舉動和力量,要知道我至少也有一百斤,她卻毫不費力地将我用這種最費力的方式一瞬抱了起來,且沒有絲毫吃力。
她抱着我走下了四樓,雙手沒有一絲顫抖。
我靠在她的手臂上,看着她沒有表情的臉,卻感覺到了充斥身心的溫暖。
這人,明明孤獨,明明滿身傷疤、滿心瘡痍,卻仍有着善良的心性。
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女子。
走到大樓門口,已經有了不少的人,女生有的捂嘴有的想拍照,然而她卻什麽都沒看到一般,只是微微低下頭看着我,叫我撐開傘。
走進雨中,我的手沒有力氣将傘撐到她的頭頂,而且,她真的很高。
她看着我要替她遮雨的舉動,忽的笑了:“我已經淋濕了,不用替我打傘,你将你的腹部遮住便好。”
有些古人氣息的說話方式,配着她那雙琥珀色的雙眼卻毫無違和感。
反而,很配。
她可能,本就不是我們世界的人,有些許不一樣,是自然。
然後我就看着她被暴雨淋着,雨水不住的從下巴淌下,滴到我的手上,我看着她面無表情的抱着我在暴雨中行走,一步一步,堅定而穩重。
忽的,我想,這世間,真的有能夠配得上這樣一個女子的人麽?
如若有,老天便将她送到這人的身邊吧,将她從獨自一人的世界中找到,将那顆心從一層層的鎖鏈中解放。
這樣的女子,需要溫暖,這樣的女子,值得救贖。
她将我送到了醫院,替我叫來了宿舍的好朋友,期間沒有一句多餘的話,只是面癱着一張臉替我這個對她來說的陌生人跑上跑下,滿身雨水的。
我看着身邊滿臉關心的朋友,再看着奔忙的她,心,被溫暖包裹着,卻也,有着一絲悲哀。
我替這樣的一個女子悲哀,替她的孤獨寂寞,替她的心善純良,替這樣一個好的女子,卻沒有人去溫暖,感到悲傷凄涼。
她,需要一個足以懂她足以擁抱她足以溫暖她的人。
因為,這樣的女子,是很有可能孤獨終老的。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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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