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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番外(二)

今日是,高三的,末期。

我坐在租的小屋的床上,握着鋼筆。

思來想去,回憶着過往血跡斑駁的種種,那些背叛、抛棄、失望、絕望……

我呆立了許久,提筆寫下——“無言”。

不知為何,落筆便是這個題目。

自己越漸排斥人群,不明所以的。

總渴求一個人的時間,在獲得時,卻又只能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發呆。

不知想要做些什麽,不知想要些什麽,什麽都不知。

空虛的。

我就那麽愣愣地靠在床頭,看着被子上的圖紋,出神。

什麽都不想做,卻又想做些什麽,但卻又不知道要做些什麽。

燈光下空氣浮動的微塵輕悠悠的漂浮着,在我的周身浮動、纏繞,然後散離。

耳機中輕緩的歌聲似清流,靜靜地淌過我的耳膜。

好安靜。

整個世界都只剩下了自己一般,又或者是,這個世界,已沒有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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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日曾嘗試,但不論用如何悲傷、凄涼的曲子來引導情緒,那眼中仍幹澀如旱土,擠不出一滴水。

胸口沉悶,似堵着什麽,卻又發洩不出。

我想我似乎真的變成了冷血動物,上帝駁回了我申請淚水的文書,毫不留情。

那一種被世界抛棄,獨留我一人的孤獨,時常環過我的腰,将我緊緊擁住。

不論身邊怎樣嘈雜,當我環望,自己一直都蜷縮在那被白色填滿的空間,從未移動。

夜晚,獨自坐在床上,靠上牆壁。

我看着前面書桌上那打開的筆記,那筆記中間亂散着的鋼筆,那鋼筆上壓緊的筆蓋。

忽的,似被掏空的心抽疼了。

我,是活着的麽?

誰,能證明我活過?

什麽,又能證明我現下是活着的呢?

我想要的,到底是什麽?

腦中似灌滿了水,重重的,恍惚的,迷茫的。

胸中壓抑着什麽,悶悶的。

喉中哽咽着什麽,悲涼的。

眼中凝望着什麽,空洞的。

我似沒有了靈魂,任窗外大雨侵盆,屋檐上的積水不堪重負落上雨棚,金屬質地的雨棚被雨滴打出不間斷的“砰”“砰”聲。

就像沉悶的鼓聲直擊入心髒,那聲音,像極了哭泣。

我來到這世上,帶來了什麽?又留下了什麽?

這世上空虛萬千,我是否,存在過?在這湧動的時光洪流中,我是否,曾跌入,成為遇難者的一員?

我,

是真的活着麽?

如若是,那又為何沒有情感,滿眼空洞。

如若是,那又為何沒有感動,滿身疲憊。

如若是,那又為何沒有悲哀,滿心幹澀。

我沒有起伏的情緒,沒有知覺的身體,沒有淚水的眼眶。

我似一具行屍走肉,随着時間的推拉而從今天邁入明天。

日漸凄涼,卻不見淚滴。

日漸迷茫,卻不見清晰。

日漸絕望,卻不見曙光。

我在凄涼些什麽?迷茫些什麽?又在,絕望些什麽?

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似空了,腦中只有一片白色,一望無際的白色。

我漸漸地被淹沒于那一片白色,并非是海洋,也并非是液體的存在,那什麽都不是,卻又什麽都可以是。

我緩緩的閉上雙眼,好似要進入沉睡,身心都似經歷了滄海桑田般疲憊、倦怠、無欲無望。

路燈的光芒透過玻璃窗,投射到書桌上那白瓷的咖啡杯上,杯沿的咖啡漬暴露在光芒下,卻又在下一瞬吸走了所有光明,形成一個黑褐色的漩渦,将光明扭曲,将我扭曲,将這個世界扭曲,卷入黑暗。

白日我獨身撐傘步入雨中的身影,被黑色強占了背景,光明在剎那成了陪襯的點綴色,被濃稠的的墨色吞噬,在未能發出一聲悲鳴之時。

我獨自而緩慢地在這片被**出來的空間,踽踽獨行。輕質的帆布鞋踏上地面,卻碰撞出雷鳴般震耳欲聾的聲響,在這片天地中,緊緊纏繞着空氣,随之飄向遠方,漸漸地,充斥了每一粒微塵,滲透了每一立方土地。

然後,慢慢地,變了聲調,低了聲響。

一點一點地,被另一種更為凄冷的聲音吞入腹中,成為了它的一部分,被它取代。

它代替已無法落淚的自己發聲,一遍又一遍,在周身纏綿。

它代替胸口堵塞的自己,放肆地洩出了壓抑心髒的哭號。

它代替喉中哽塞的自己,順暢地傳出了久而未發的聲音。

我無言,它便替我。

那片天地的雪白擁抱着我,随着它凄冷的起落、環繞,胸口顫動。

一下,又一下。

緩緩地,它收緊懷抱,從身後,緊緊地擁着我,壓迫的,令人窒息的。

漸漸,我呼吸不到空氣。

漸漸,我感受不到光明。

漸漸,我觸摸不到生機。

就這樣吧。

就這樣,讓我沉睡,沉入連上天都不知道的深淵。

一個人,孤獨的睡去。

就像,

從未活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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