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李澤非反應迅速的道歉和決定繼續,倒是讓不少人對他多了些好感。畢竟失敗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被潑在臉上,覺得丢人發脾氣,也不算太惡劣——何況立刻道了歉。而且,在這種被圍觀的狀态下,能夠迅速調整心态繼續做下去,其實很不容易。
而此時的李澤非,将清潔機器人叫來收拾他的實驗臺,自己坐在一邊調整精神力和休息,圍觀的同學也很寬容地沒有打攪他。放松了很長一段時間,李澤非似乎開始做重新開始的準備,站起來随意溜達着,好像是在最後調整狀态,卻不着痕跡地走到了北衍的實驗臺邊。
北衍雙眼緊盯着手裏的藥劑,仿佛非常專注,但整個人已經警惕起來。
他是ss的感知,對惡意都能有一些察覺。此時李澤非身上氣息波動得太過劇烈,這不是一個決定安心做藥劑的人會有的精神波動。略略思考了一下,北衍表情不變地繼續忙着手上的活兒,精神力卻悄悄分出一縷去,用精神力驗證打開了自己的光腦。
也就是北衍經驗豐富才敢這麽幹。一般來說,靈植師在制作和自己同級的藥劑的時候,必須全神貫注,否則一旦精神力支撐不足,就容易失敗。
但北衍現在雖然是b級,在藥劑配制一道上卻有着十幾年的經驗,再加上他天賦出衆,比很多做了一輩子的人還要有心得。也因此,他才敢在配制的半途中,分出精神力去幹別的。
用精神力将光腦的攝錄打開,然後調整到微縮模式免于被發現,北衍裝作什麽也沒有感覺到,繼續制作着自己的藥劑。
此時距離比試開始已經有近一個半小時,北衍的藥劑也到了最後收尾的階段。
李澤非的手悄悄地扶在了北衍的實驗臺邊緣。
北衍稍微分心感知了一下就知道了他打的什麽主意,不由冷笑。
李澤非手裏攥着的,是他自己配制的藥劑中的一味靈植,天散雙葉梅。這中靈植只有e級,但卻是制作中非常需要注意的一種靈植。雖然它的花是入藥的好東西,但葉子卻有毒素并且性質寒涼,和大部分燥氣的靈植非常相沖,偏偏在酸性溶劑中溶解又特別快,掉進去會立刻溶解并産生反應。如果不經過精神力的小心處理,只要一點點,就足夠改變藥性,嚴重的,甚至會造成藥液潑沸,産生炸裂的力量。
北衍正将最後一種藥液——深藍色伏爾加草花溶液緩慢地注入其它配制好的藥液裏,這一步完成之後,只要加上自己調好的,酸性的希爾桐木溶劑就可以完成。
“哎呀!”
實驗臺邊上的少年忽然小小地輕呼了一聲,也不知是被什麽絆倒了,整個人就要跌倒在實驗臺上!
北衍微微冷笑——這角度選得真好,實驗臺、自己還有他的身體之間形成了一個全方位的死角,圍觀同學的光腦記錄怎樣也拍不到,剛好适合做手腳。
這時,在其他人的視角中,北衍雙手都拿着器具,騰不出手來,而李澤非似乎踩到了實驗臺下面的東西,整個人重心不穩地撲了上來——那煞白的小臉、面對馬上要跌倒在滿桌子瓶瓶罐罐上的處境的恐懼和驚吓,絕非作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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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有人倒吸涼氣的時候,就見李澤非在就要倒在試驗器具上的時候,硬生生轉移了重心,狠狠地摔倒在了地上!
——那“砰”的一聲貨真價實,半點摻不了假!
北衍卻沒去關注李澤非倒在地上疼得大眼睛噙着淚水的樣子,只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桌上裝有希爾桐木溶劑的保存瓶。
肉眼……居然幾乎看不到有問題。
要不是自己一直警惕地關注着某個人,或許真的發覺不了。雖然天散雙葉梅的葉子在酸性溶劑中溶解快,但能被切到這種大小,李澤非,你的刀工也真是不錯啊。只可惜……
卿本佳人,奈何做賊呢?
悠悠地嘆息了一聲,北衍嘴角勾出一抹冷笑,轉身,看着正在彪鼎鑫的攙扶下要站起來的、小臉皺着似乎很疼的樣子的李澤非,忽然光明正大地伸出一條腿,對着李澤非的腿彎就踹了下去!還沒有站穩的李澤非又一次“砰”地栽在了地上!
“!!!”
北衍的這一舉動讓無論是李澤非還是圍觀的人都大腦一片空白,最後的念頭就只剩下——
他該不會是瘋了吧?
大庭廣衆之下欺負人?!!
彪鼎鑫最先反應過來,把李澤非扶起來就大步上前,伸手一把拽住了北衍的衣領:“小子,你tm做什麽?”
彪鼎鑫的體質是a,北衍沒能躲過他的手,此時被拎着領子倒也不慌不忙,反而冷笑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在問我做了什麽前,不如問問李澤非做了些什麽。”
他這話讓有些群情激奮的吃瓜路人們的怒火生生梗在了喉嚨裏。無論是論壇看全息的人還是在現場看比試的,都面面相觑,搞不清是怎麽一回事。
倒是靠在旁邊椅子上的李澤非眼睛裏全是淚意,聲音也帶着點說不出的委屈:“我做什麽了?我不過是摔倒了,就算差點打翻了你的藥劑,我不是最後移開了嗎?這也能怪我?!”
“是嗎?”
北衍厭惡地看了他一眼:“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你以為你做的事情沒人能發覺嗎?”
李澤非僵了一僵,但依舊不相信北衍有什麽證據。他也不是擅于扮演白蓮花的人——不然之前幾次就不會明火執仗地和北衍吵起來——索性也冷笑道:“你不要血口噴人!再說了,我的藥劑已經失敗大半,而你就要收尾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我能做什麽?還是你精神力匮乏了,藥劑要失敗了,所以推到我身上?”
這兩人說的都像模像樣,圍觀的也不知聽誰的才是。
北衍卻懶得再與它糾纏,打虎不死反受其害,這一次,必須徹底把李澤非踩下去才行。
北衍果斷打開了光腦,調出影像:“我為了記錄自己的制作過程,是開着光腦記錄的!所以,你剛剛做了什麽,別的地方拍不到,我這裏可是一清二楚!”
李澤非的臉色頓時一白。
影像有點晃動,但拍得非常清晰。李澤非手指間悄悄飛出來投入希爾桐木溶劑的細小顆粒清晰可見。為了怕後面的人看不到,北衍還點了點那個地方,将它放大,暫停。
“做了虧心事就別怕鬼敲門。”
北衍眼神輕蔑,嘴角流露出嘲諷之意:“要是你還是和之前一樣直接挑釁,我多少還敬你是條漢子。明着來不行就來暗的。這種心性,我贏不贏你,你都走不了多遠。”
李澤非咬着後牙,嘴巴張張合合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他能感覺到周圍的人厭惡和惡心的眼神。那種眼神是從來沒有投到過他身上的。
他一直這麽努力,換來的都是驚訝、贊賞與羨豔。
第一次,所有人都鄙視他,看不起他。
而且,他也知道自己再沒有機會反撲了。這種實打實的陷害,比能力不行更讓人不屑。
他本以為萬無一失的,只是北衍……誰知道在制作到緊要關頭的時候,他竟然還能分心去記錄證據?
李澤非覺得所有人都在看着他,那種氛圍讓他有窒息的感覺。他忽然強行撞開周圍的人,沖向了門外。
北衍擡手倒掉被污染了的希爾桐木溶劑,渾不在意地開始重新配制,心裏卻慢慢思量了一陣。李澤非使壞的事情被爆出來,他的名譽算是被踩在地上了,但為了防止狗急跳牆,之後還要去掃個尾。說來,李澤非的段數是真的不高,他想裝白蓮花卻按不下那暴脾氣,之前口碑也是“有點實力但心直口快”這種,不然也不會被自己的心理戰弄得憋不住動手。而且能在木宇剛離校的時候就開始慢慢跳出來,明面上是為了木宇,實則是想要趁着木宇這個天才不在取而代之。無論是名譽上還是男朋友。
自己不過是做了他的靶子。
——反倒是木宇。原主名聲再不好,能在害了他之後全校都不懷疑、即便現在也還是不少人相信他的名聲不小的天才,傳聞中性格溫和宜人、翩翩公子……而當時在被原主欺負後果斷下手,手段很辣又不易發現,還巧妙地利用了輿論,然後功成身退。
這一位,才是自己該小心的。
種種想法也不過一瞬,北衍表情自然地繼續配制下去,也不管周圍的人因為李澤非的神轉折是怎樣一番議論騷動。
“成了。”
瞥了一眼光腦的計時,嗯,從開始制作到現在差不多一個小時五十分鐘——中間被李澤非鬧得耽誤了一會兒,北衍還算滿意地吐出了一口氣。擡眼,周圍的人都是木愣愣的樣子,北衍挑挑眉毛:“做完了,李澤非之前那是違規并且棄權了……我贏了吧?”
所有人:“……”他們都要忘記了還有比賽結果這一回事兒了好嗎?
不到……兩個小時……
發生了太多事情了,好嗎?
“我覺得我有點暈……”
“信息量太大讓我反應一會兒……”
“北衍這是,這是成功完成了b級的‘伏爾加的嘆息’?!”
“還不一定是完成了呢,說不定中間出了問題品相不合格呢!”
“樓上你考試過了沒?沒有檢測儀器就還不能看出品相了?這品相肯定是合格的!從藥液狀态上看就能分辨!”
“啊啊啊啊啊我決定了,北衍就是我新一任男神了!!!”
“長得好又厲害,簡直蘇我一臉!”
“沒錯!而且制藥動作太美啊,完全是禁欲藝術家的氣質,舔舔舔!”
“花癡滾粗!——b級,一個小時五十分鐘,這個記錄可以趕得上絕大多數s級靈植師了吧?”
“何止……上個月蘭大師(ss級)參加一個節目,公布了部分自己的情況,他說自己做a、b級的藥物也要差不多一個半小時……”
“感覺北衍就是級別不夠,技術上已經快要封神了。”
“前面的是搞笑的嗎?就做個b級藥劑就能跪舔成這樣?封神?那些大師什麽級別,他什麽級別?”
“但從數據上看,确實就是這樣啊……”
“我說你們全都跑題了吧?北衍不是說比賽結果嗎?”
“那不是明擺着的嗎?”
“李澤非那個……就算成功做出了藥劑,我也惡心他!”
“簡直三觀盡碎。一直傲氣得很,結果是這麽個水貨!”
“別侮辱水貨好嗎?水貨也是有人品的!”
“……”
北衍瞥了一眼沉浸在震驚中或者竊竊私語或者忙着刷論壇的觀衆,兩根手指提起存放藥劑的瓶子:“既然大家沒有反對意見,我想,是我贏了。——有同學在直播?剛好——”
少年一貫平靜俊秀的臉上忽然揚起一絲明亮到挑釁的笑意:“李澤非,當時我們賭,誰輸了誰退出實驗室課餘使用權的評估和今年年級優勝的評選。別忘記了。”
然後随手在檢測儀上按了按,将藥劑滴在測定板上。
“嘀——”
藥品:伏爾加的嘆息(又名“b級瘴氣驅逐離析劑”)
級別:b
品相:s
北衍輕笑出聲,漫不經心地擡起眼簾,直視着直播的同學的光腦,語氣意味深長:“還真是……要好好謝謝木宇同學呢。”
還沒有從這個品相的結果中回過神來的同學們,瞬間就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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