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渣掉反派第十步

宋伶俜已經數不清這是他第幾次後悔, 當初為了斷絕善善的念頭,謊稱容停是他心上人這件事了。

虧他那時竟然還沾沾自喜,覺得自己真是個小機靈鬼。

此刻, 他在一老一小兩雙眼睛的灼灼注視下, 當真是騎虎難下,進退維谷。大腦一片空白中, 他想起進門時,宋老伯說的“我看你上午走的時候還挺不服氣的”,簡直眼淚都要掉下來:我哪裏有不服氣啊!我服氣得不得了了好嗎!

這麽想着, 他看着他爹的目光裏就不由得帶上了一絲哀怨。

宋老伯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你瞅我幹什麽?說啊。”

善善拉拉他的袖子, 語氣雀躍:“伶俜, 你真的不喜歡容停嗎?你之前那麽說,是在騙我, 是不是?”

他高興得也太明顯了, 宋老伯不禁瞧了他一眼,納悶道:“這孩子,聽見你不喜歡他父親,怎麽還那麽高興呢?”

善善多日來苦苦壓抑(?)的暗戀終于看到了一線希望,他正是快樂得不可名狀的時候,聽到宋老伯這麽問他, 頓時就迫不及待地要和對方分享自己無處抒發的喜悅,美滋滋道:

“因為我喜……”

眼看着他就要大大咧咧得說他喜歡自己, 宋伶俜虎軀一震,趕忙大聲打斷:

“您說得不錯,我就是喜歡容停!”

這突兀的一嗓子把屋子裏其他兩人都唬了一跳,善善即将出口的“喜歡”登時就卡在了喉嚨裏,宋老伯則不滿道:

“你承認就承認, 這麽大聲幹什麽?跟我置氣?還‘就是喜歡’,你很光榮是吧?我跟你說伶俜,年輕人火氣不要那麽大,老父親說你幾句就賭氣,你在外頭是怎麽混的?”

宋伶俜有苦說不出,但是能打斷善善的大招,就算是白挨一頓說也值了。宋老伯認為他在賭氣,那他就是在賭氣的。

他忍氣吞聲,順着宋老伯的話說:“我這不是因為您非要在善善面前說這些嘛……”

宋老伯就不高興:“在善善面前說怎麽了?你在教我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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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伶俜:“……”

“我就是要讓他看看,你這個人是有多麽的糊塗,白活那麽大歲數了。

宋伶俜還能說什麽呢,只能老老實實地低着頭挨訓,下一刻,宋老伯卻話鋒一轉:

“沒準你看着孩子,就能幡然醒悟了呢。”

就是看着孩子,才絕對不可能幡然醒悟:)

宋伶俜眼角餘光瞄到善善原本已經黯淡下去的眸子裏又起了微光,簡直恨不能沖上去捂住他爹的那張嘴。

恰在這時,善善也說:“伶俜,你不要喜歡容停了吧。”

宋伶俜咽下一口老血,斬釘截鐵道:“不可能!我就是要喜歡他!你們什麽都別說了,再說就傷感情了。”

善善幾度看到了希望又失望,又聽他口吻這樣生硬,當時就傷心了,賭氣道:“伶俜你好讨厭。”

而後便瞪了他一眼,轉身跑走了。

宋老伯愣了愣:“他怎麽傷心成哪個樣子?”

宋伶俜哪敢告訴他實情啊,只能幹笑兩聲:“這我哪知道啊。”

結果這又給了宋老伯挑刺的理由:“不知道不知道,你是只知道你那個容停吧?”

宋伶俜:“……”

宋老伯擰着眉頭,老大不滿意地瞅了他半晌,忽然一拍大腿:“我知道了!”

宋伶俜的心猛地一跳,暗想難道老爺子看出什麽了?

就聽宋老伯道:“他肯定也是看出你那個容停不是什麽好東西,結果你還這麽死心眼,太失望了。”

宋伶俜:“……”這也行?

宋老伯指指點點:“宋伶俜啊宋伶俜,你幾十年是活到牛肚子裏去了吧,你連個十幾歲的孩子都比不上啊!”

宋伶俜:“……”

不知道說什麽的時候就微笑好了:)

終于,宋老伯訓夠了,眼不見心不煩地擺擺手:“行了,就這樣吧,我真是懶得管你,你走吧,看到你就煩。”

宋伶俜也已精疲力盡,目光渙散,聞言着實是松了一口氣,蔫蔫地告退了。

他腦子昏昏沉沉地,一路走回了自己的房間,才忽然想起,草,他明天就要走了,可他還沒跟他爹說呢!

他一拍腦門,只好重新披上外套,回去向宋老伯報備。

然而走着走着,他的腳步就漸漸地遲緩了起來。

這,容停現在人可是已經走了的,明天也不知會有什麽人來接他和善善。但不論是什麽人,擱宋老伯眼裏,只怕都只會顯得敷衍吧。

設身處地地想一想,假如他有個如花似玉的女兒,女兒多年前和一個野男人生了孩子,還把孩子帶回來獨自撫養。多年過去,那野男人終于出現了,說要把他女兒和外孫帶回夫家,結果卻特麽的,自己先走了,只讓屬下來接。

——光是想想拳頭就硬了好麽!

雖然他其實并不是什麽如花似玉的女兒,但眼下處境,性別真不是大問題。

倘若宋老伯只是沖他發火也就罷了,怕就怕他爹一怒之下不讓他和善善走了,到時容停的人找上門來,他爹要是怒氣上頭說了什麽不得了的話……

那天鶴宮,是好得罪的嗎!

而且要是到時候他爹讓人和天鶴宮的人打起來了怎麽辦!

打贏了,得罪容停;

打輸了,當場GG。

別看宋老伯教訓他的時候中氣十足的,但也不是什麽高手,哪裏經得起天鶴宮的人折騰啊。

宋伶俜打心眼裏不願意讓宋老伯和天鶴宮的人起沖突,而按照事情發展趨勢,宋老伯若是知道了,就必定會和那些人起沖突。

那要阻止,就只能幹脆讓他們別見面了,

要不就先斬後奏……吧。

他心裏還在猶豫,然而身體已經非常誠實地轉了方向,嗯,還是去看看善善吧。

善善正躺在被窩裏生悶氣。

宋伶俜敲了敲門:“善善,睡了嗎?”

“還沒有。”善善的聲音悶悶的,“但是我不想和你說話,你走。”

宋伶俜好脾氣地說:“我一會兒就走,我就是來提醒你,明天咱們就要走了,你行李收拾好了嗎?”

善善一掙而起,匆匆下床穿鞋開門,狐疑道:“走?去哪兒呀?”

宋伶俜莞爾:“去天鶴宮,你忘了嗎?”

善善瞪大了眼睛,脫口道:“你要去找你的容停?”

宋伶俜一愣,本能地覺得善善的反應似乎過于激烈了一些,正要開口詢問,善善卻已怒氣沖沖地關上了門,恨恨道:

“你要去就自己去吧,我才不要去。”

宋伶俜無奈:“善善……”

善善捂着耳朵大聲說:“我聽不見!”

“善善,別任性。”宋伶俜又敲了敲門,溫聲道,“你父親不是已經和你說好了嗎?”

“誰和我說好了?”善善又氣沖沖地一下打開門,明眸裏閃着怒火,“你那麽喜歡他,你要去找他,那你就去找好了,還帶上我幹什麽?”

宋伶俜回過味來,奇道:“怎麽,容停沒和你說嗎?”

“他才沒有。”善善說完,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他想讓你去,你想去,你們倆郎情妾意,有我什麽事啊。”

這怨氣也太沖了,宋伶俜着實沒想到,容停要接善善去天鶴宮,居然都沒跟當事人說一聲,這也太奇怪了,大boss不像是那種粗心大意的人啊。

但他也沒時間細想,當務之急是安撫好善善:“怎麽會沒你的事呢,你父親就是想讓你回天鶴宮才過來的。”

“那你是不是很高興,終于能和心上人雙宿雙飛了。”善善委屈極了,“他讓你去你就去,你一點都不在乎我。”

宋伶俜聽得冷汗都要滴下來了:“善善,以後不要在外人面前說你喜歡我,知道嗎?這樣是不對的,我希望你能慢慢想清楚。”

“為什麽不能?”善善非常想不通,“你又不是我的娘親,我有娘親的,我為什麽不能喜歡你呢?”

宋伶俜倍覺無力:“因為不會有結果的。”

“可是你喜歡容停還不是沒有結果,他一次都沒來……”善善說到一半,忽然想起了什麽,語氣又低落了下去,“哦,不對,他已經讓你回天鶴宮了,你已經等到結果了。”

宋伶俜:“……”

善善難過地說:“恭喜你啊,伶俜。”

宋伶俜簡直尴尬得想撞牆。

可是他不能。

不僅不能,他還要順着這話勸說善善:“既然這樣,善善還是……”早點放下吧,真的不要再執迷不悟了啊!

誰知善善卻說:“既然這樣,我也要等伶俜十八年。”

宋伶俜:“……”哈?

“伶俜等了十八年就等來了好結果,那我要是等伶俜十八年,是不是也可以?”

“……?”宋伶俜虛弱地說,“應該不可以吧。”

“為什麽不可以呢?”善善說,“也許十八年後伶俜就不喜歡容停了呢。”

他酸極了:“他不就是比我年紀大,比我更早遇到了你。”

宋伶俜看着他漸漸明亮的眼睛,覺得頭皮直發麻,咬牙道:“十八年後我也會繼續喜歡他的。”

你趁早死心吧小祖宗!!

“那我不管。”善善已經下定了決心,“反正我要等你十八年。”

宋伶俜一口老血梗在心頭。

十八年!不如一刀鯊了他!

他垂死掙紮:“還是不要了吧善善,你還這麽年輕……”

不要把大好青春浪費在他身上啊!

“伶俜說得對。”善善接過他的話,“我還這麽年輕,一定可以等到機會的。”

宋伶俜奄奄一息:“我不是這個意思……”

顯然這句話善善是沒有聽進去的,他已經重拾了信心,又恢複了活力,目光明亮地望着宋伶俜:

“伶俜快去睡覺吧,我要抓緊時間收拾行李了。”

啊?

宋伶俜迷茫了,剛剛不是還誓死不從嗎?怎麽這就改了主意了?

善善像是看出他心中所想,輕哼了一聲:“我才不會讓他一直霸占着伶俜呢。”

……哦,原來是這樣啊。

善善推着他往外走,催促道:“走啦走啦,伶俜快去睡覺。”

宋伶俜還能說什麽呢。

他只能叮囑善善:“時間很晚了,你收拾行李不要驚動你祖父,知道嗎?”

“知道啦。”

于是宋伶俜就腳步虛浮地回去了,回了房還不能立刻休息,畢竟他是打算先斬後奏,不是先斬不奏,得修書一封,留給宋老伯。

他寫完留言,已是淩晨醜時,離天亮僅有三四個小時。他拖着疲憊的身軀鑽進被窩,結果還沒怎麽睡呢,就被一連串急促的敲門聲驚醒了。

一睜開眼,天都還沒亮。

他痛苦又困惑,一邊有氣無力地說“誰呀”,一邊半閉着眼睛打開門。

門外站着宋老伯和一個有些眼熟的小厮。

宋老伯面色冷凝,看起來處于随時要發飙的邊緣;

那個小厮則滿臉的懵逼,又有點害怕的樣子,仿佛不知道為什麽自家老爺會這麽生氣。

宋伶俜瞬間就清醒了。

作者有話要說:  歷史總在重演。

可能有二更,但是會很晚很晚,建議明天起來看。感謝在2020-10-04 22:46:59~2020-10-05 20:57:1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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