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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修岳沉默數秒,忽地冷笑。

語氣淡漠到冰點,“寶貝兒,我游戲人間的時候,你大概還只知道穿着開裆褲玩泥巴。”

雲初認真想了下,較真地說:“童年也不一定只會玩泥巴,也有可能在……摳鼻屎。”

兩人之間的對話,非常優雅的結束在雲初不雅的反駁之後。

摳鼻屎這樣的詞彙,從雲初嘴巴裏吐出來,确實不太那麽……美感。

也不知道出于什麽樣的心理,雲初就不太想守着他有美感可言。

接下來幾天雲初照常上班,沒有李修岳打擾的生活,好像少點什麽,除了偶爾覺得少點什麽,雲初大部分時間都覺得很潇灑。

只是潇灑結束在第四天的清晨。因為工作需要,雲初需要跟公司同事去參加一個私人派對。

同去的同事叫張一瑩,雲初以前跟她并不熟悉,偶爾在茶水間,會聽到一些關于她的八卦。

初入職場的人,都會犯一個毛病,那就是把平常感覺聊得來的同事當朋友,但漸漸地你會意識到,那些讓你難過的情感或者婚姻問題,只會成為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你的悲慘不僅不會引來別人的同情,相反的,你越悲慘,別人越是喜聞樂見,畢竟有了你的襯托,她們才知道自己過得有多幸。

顯然,張一瑩是個職場新人,犯了大部分都會犯的……小錯誤。

兩人要等客戶商娛樂結束,找機會攀談,這會兒閑來無事,雲初本可以走到人堆裏坐下,跟他們一起玩狼人殺的游戲。

可惜雲初昨晚心情好,月下獨酌了幾杯,一直到今天早晨睡醒,都還頭痛,所以今晚沒什麽興致。

雲初不是酒鬼,只能說勉強有一點點酒瘾,心情好的時候喜歡喝一點,心情不好的時候,也喜歡喝一點,只是她大部分的狀态,要麽是想開了,異常亢奮,要麽是想不開,情緒低迷,所以基本每天都需要喝一點。

她走到陽臺欄杆處,手拿香槟,望着落地窗下燈火通明的夜景沉思,張一瑩走過來,

她語氣有些急切:“孫總拒絕進一步溝通。”

雲初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這次過來,不是孫總的

意思?”

張一瑩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說:“剛才孫總的助理出來遞話,突然說他們還需要考慮一下,孫總今晚只想玩樂,不想談工作,讓我們自己盡興……”

雲初靜靜看着張一瑩,看了幾秒鐘才站直身子,香槟放到一旁花架子上,扭身往外面走,“你先在這待着,我給鄭總打電話請示。”

人倒黴起來,果然喝涼水都會塞牙,前期工作不知道到底哪裏出現問題,總之跟孫總這邊的合作,在雲初還沒搞清楚狀況的時候,直接沒了下文。

這些其實都還好,眼下,屋漏偏逢連夜雨。

就是單純的字面意思,下了雨,雨勢還不小。

雲初和張一瑩過來的時候,沒有開自己的車,也沒帶公司的司機一道過來,主要是對城東了解不多,不知道孫總辦派對的私人住宅這麽偏僻,連打出租都如此困難。

張一瑩穿着一件單薄的紫色棉麻長裙,嘴唇微微泛紫,時不時看一眼,身為老員工的雲初。

按照這個雨勢,大概半個小時也停不了。

兩人從別墅出來,站在大門外私人草地的小亭子內避雨,境遇有些尴尬。

張一瑩剛生完不久,這個時候身子骨虛弱,雲初雖然沒有生過孩子,沒吃過豬肉好歹見過豬跑,被安排在她手下做事,照顧小跟班,她有一些責任。

翻了一圈通訊錄,來接她的人選勉強有那麽幾個,她很糾結找哪一個備胎來接好說話,事後又好打發,猶豫再三,拿不定注意。

一時間陷入兩難。

張一瑩抱着胳膊深吸口氣,再一次打了兩個噴嚏。

雲初自然也凍的花容失色,拿出包裏冰絲圍巾,遞給她,“先披上。”

驟雨卷着狂風,狹窄的小亭子不斷有雨水吹進來,雲初睫毛都濕漉漉的,頭上衣服上,越來越潮濕,她想了幾秒,終于做出決定,一時好面子的毛病又改不了。

心一橫,把手機遞給張一瑩,點點屏幕,“你給這個人打電話。”

張一瑩愣住,低頭看手機屏幕,“啊?”

“你就說……”雲初想了幾秒,嗅到自己身上沾染的酒味,“就說我喝醉了,人事不省,問他能不能……開車來接……”

張一瑩仔細一瞧,屏幕上“李修岳”幾

個大字清晰的映入眼簾。對方跟雲初的關系來不及細想,接過去手機,看一眼手機,又看一眼雲初。

在雲初催促的目光之下,點了撥通鍵。

晚上白雲閣設酒場。

李修岳下午沒事,早了半個鐘頭過來,房間清一水的後輩,都不怎麽認識他。

他進來,這些人只看了他一眼,繼續不知天高地厚的吹牛侃大山。

李修岳聽了兩耳朵,挺無聊,煙瘾上來,他起身出去,走到樓道通風的抽煙區,點燃香煙,深吸了一口。

房間裏有人跟着出來,問他一聲“李總好”。

李修岳掀起眼皮子,很面生,想不起在哪見過,随口答應:“你好。”

緊接着又出來一個人,跟這個人勾肩搭背,有說有笑的走到臺階坐下。

晚上七點左右,舉辦方才露面,李修岳不過是看朋友的面子過來捧場子,想低調行事,所以舉辦方過來邀請去主桌的時候,他笑着婉拒,“我過來是想讨杯酒喝,你們忙你們的。”

負責人:“那怎麽行,那可不行……”

“您再這麽客氣,我可就不好意思了。”

李修岳與對方一番客套,終于把他打發走。

雲初的電話就是這個時候打來的,準确說,應該是雲初的小跟班,張一瑩打來的。

她撒謊的功夫還不到家,所以說話有些磕絆:“李、你是李修岳嗎?”

這樣的開場白,讓李修岳很不适應,已經許久沒人打電話,會這麽直接的,直呼他的大名。

并且不是他記憶中,雲初的聲音。

“我是,你是?”

“我是雲初同事……她那個什麽,那個喝醉了……”

李修岳挑了一下眉毛,沒說話。

之前對雲初說,他游戲人間的時候,她大概還只知道穿着開裆褲玩泥巴,這句話并不是吹噓自己有多牛掰,實際上,男女之間的那些事,那些伎倆,雲初玩的,确實已經是他玩剩下的。

比如,他很清楚的知道,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女人或男人喝醉酒,給另外一個異性打電話,都是有所圖謀,再比如,在場第三者借着當事人不省人事為由,對某個異性的電話通知,其實都是當事人授意之後才會幹的事。

知道歸知道,李修岳還是沒揭穿,反

而配合她演戲,“你們在哪?”

在李修岳不說話的這段時間,張一瑩組織了好幾種說辭,沒想到他這麽上道,頓時松了一口氣,“我們在城東,環水公館附近,外面正在下雨,我們只好在小亭子裏避雨,雲初喝醉了。”

李修岳明知顧問:“需要我接?”

張一瑩回頭看雲初,得到雲初肯定的眼神,怕被拒絕似的,趕緊答應:“需要!外面挺冷的,她穿的也少。”

李修岳“嗯”了一下,“你讓她接。”

張一瑩眨眨眼,在雲初提醒後才回道:“雲初醉了,怎麽接電話啊,您趕緊過來呗。”

李修岳忽然笑了一下,“那等她酒醒了,再給我打電話。”

說完啪的一聲挂斷。

張一瑩愣愣望着手機,好半天沒反應過來。

李修岳這廂放下手機,沒心情再喝酒,扶着衣角慢慢坐下,往後靠。

場內被主持三言兩語搞得氣氛高漲,房間裏的人聽到說話聲,一個接一個起身出去,李修岳左右的位置空出來。

偌大的房間,偌大的圓桌上,連上他只有三個人,盡管那兩個低着頭,在竊竊私語,也抵擋不住一股濃濃的冷清。

他就這麽面無表情的坐着,手指沿着玻璃杯邊緣畫圈兒。外界的熱鬧與嘈雜,好像跟他沒任何關系。

不出三分鐘,如他所料,雲初的電話再一次打過來。

語氣清冷,完全聽不出一丁點兒醉酒該有的樣子,“怎麽了,李先生?”

李修岳輕抿了一口酒,“沒怎麽,倒是你,找我有事?”

“沒事啊。”

“你不是喝醉了?”

“醉是真的有些醉。這會兒好多了。被困在大雨裏走不了,剛才跟朋友玩真心話大冒險。”

“嗯,我忙着,先這樣。”

雲初沉默住,走到亭子邊,扶石凳坐下,耳邊盡是嘩啦啦的雨聲,人在屋檐下,她稍稍服軟,“真不準備搭理我了?”

李修岳低頭笑笑,“這話怎麽說,我什麽時候沒搭理你?”

“怎麽不找我?”

“你也沒找我。”

“……”

“……”

兩人沉默無言,陷入尴尬,面對李修岳冷漠的語氣,雲初剛想挂斷,他忽然說:“劉助理在環水公館附近辦事,你給他打電話接你。”

頓了一下又說:“我讓他給你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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