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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睡一覺,昨夜的很多記憶朦胧,她定定瞧了李修岳許久,某些與前任相關的不太美好的記憶,一股腦往腦子裏鑽,這麽大好的早晨,實在煞風景,胃部隐隐有些不适。

偏偏這個時候李修岳還挖苦嘲諷:“哪家牛排這麽有意思,可以把人吃撐到進急診室的程度,是給的分量比較多?還是味道太可剎不住車?你把店名說說,改天我一定得去捧場,順便幫老板免費打廣告。”

雲初抿唇,本就沒什麽血色的臉,眼下就顯得更難看了。

這副被戳到痛處的表情值得玩味兒,李修岳慢條斯理拉開椅子站起來,抱起膀子,似笑非笑,居高臨下看她,“哦,看樣這其中有什麽故事,所以才導致了這次事故?”

雲初垂了眼,頭轉向窗戶的位置,方才護士進門日常檢查衛生,門窗被打開通風,絲絲涼意透過白色窗簾,從室內穿過。

她病情初愈,心情又一般,完全沒有往日的精神氣兒。

李修岳覺得,就以目前兩人關系,他屬實大發慈悲才往醫院走一趟,又再一次大發慈悲,晚上留在病房守夜,有時候人太慈悲,別人不一定領情,慈悲次數多了,保不齊對方還覺得是應該的,心安理得的享受。

目前某些人顯然就是這種心态。

李修岳自找無趣,拾起外套抖了抖,動作娴熟的穿上,看她一眼,漫不經心的整理衣袖衣領。

雲初視線轉過來,盯着他不斷動作的指尖,明知道這位有些矯情的男人,現在有些不爽,可就是不想說安撫的話,自從受了感情的傷,雲初時不時就想報複社會,這種心态在面對李修岳時,尤其凸顯。

盡管她知道李修岳很無辜,給她錢花,又讓她爽,這個世界上,也沒幾檔子這樣白撿的便宜,可是當李修岳被她無視,很氣悶的時候,她又總情不自禁覺得心曠神怡。

李修岳這邊磨叽好,扭身往外走,手摸到門把,剛踏出一步,雲初柔聲問他:“幹嘛去啊?”

男人頓住,“人醒了自然用不到我,你以為我每天很清閑,所以在這陪你磨洋工陪你浪費時間?”

雲初扭着腰轉過身,枕了手臂看他,“我剛醒你就要走,不會是……你不會是生氣了吧?”

李修岳嗤笑:“生氣?誰的?你?你讓我生氣?少往自己臉上貼金。”

說到這他忽然走過來,拉開方才暖了一夜的,那把青色的木質椅子,慢悠悠坐定,垂着眼,用鋒銳的,似乎能洞察一切的眼神探究她。

“昨天跟誰吃飯,把自己吃到醫院?”

雲初愣怔了幾秒,擡起眼眸,定定的看着他,李修岳與她對視,企圖捕捉她眼神中,任何的,哪怕是一絲絲不同尋常的情緒變化。

雲初狼狽的錯開眼。

“跟誰吃飯你都要管?現在包/養都走這個模式嗎?”她低頭看着地板,挪到他黑色的鞋面上,說的有些隐晦“我怎麽聽說,現在被包/養都是很有自由可言的,大多是月初彙一次款,一月頂多也就見個三五面,業務既不繁忙,也不清閑,偶爾還能陽奉陰違,找別的老板兼個職?”

“陽奉陰違?兼個職?”李修岳臉上瞬間豐富多彩,語氣越來越低沉,“這樣的話從你嘴裏說出來,我好驚訝。”

“那好吧,”雲初露出個大大的,很燦爛的笑容,“你想走就走呗,我肯定不會攔着,李總日理萬機,賺錢都是用秒計的,您兜裏錢多了,我也就跟着富裕……我就是想說,走的話幫我把門帶上。”

李修岳轉過身,朝她看過來,唇線緊抿,眼神晦暗不明,預示着此刻有多不悅。

須臾之後,終是什麽也沒說,起身離開,用力合上門。

空曠病房回音很大,雲初被吓一跳,吃了槍藥了?門甩壞誰賠錢?

周妙白天上班,所以早晨一早離開的,走的時候李修岳在,雲初有人照顧,周妙自然放心,上午十一點打過來電話,問雲初想吃什麽,她趁着午休時間去買。

雲初說:“什麽都行。”

周妙剛下了電梯,往公司樓下停車場,車門解鎖,把單肩包仍進去,“你問李修岳想吃什麽,我一起帶過去,人家好歹照顧你半宿,我只給你帶飯,忽略他的話,好像有些說不過去。”

雲初淡淡“嗯”一聲,“李修岳早走了。”

淡漠的口氣就好像在說跟她完全不相幹的事。

周妙拉上車門,系安全帶的動作一滞,“李修岳走了?什麽時候?那你今天上午一個人在醫院,沒人照顧你?”

“我一個成年人,又沒傷胳膊斷腿,有什麽好照顧?”

周妙怎麽聽怎麽覺得不對勁,先不管她跟那個姓李的什麽關系,雲初畢竟剛剛醒,說什麽也要多照顧半晌,得虧她這打電話問中午飯怎麽吃,如果不問的話,那雲初豈不是被晾起來,連飯都沒得吃。

雖然雲初昨晚是因為腸胃問題住院的,但斷然沒到需要節食的地步,今早六點多護士敲門,來觀察病情,特地囑咐她和李修岳,雲初上午十點以後可以嘗試進食,這樣才能快速回複體力。

周妙知道正常詢問,從雲初嘴裏根本得不到李修岳離開的前因後果,周妙職業是律師,一半出于好奇,一半出于職業習慣,語氣立馬一變,有些刻意的說:“這個姓李的,還真有意思,我讓他留下照顧你,他也答應了,既然這麽勉強就早說嘛,把你一個人丢在醫院這種事都幹得出,你等着,我這邊留了他的電話,非得教訓他一頓。”

雲初聽周妙這麽說,忍不住回想方才經過。

片刻沉默後,吶吶說:“他大概是生氣走的……說真的,我跟他其實不熟,我到現在都沒摸清他什麽脾氣性格,我只是胡亂猜測。”

“生誰的氣?”

“或許,大概,可能是我的?”

對于雲初跟李修岳的關系,周妙作為外人,從雲初偶爾的只言片語和獲取到的信息畢竟有限,但昨晚李修岳那麽上心的樣子,周妙又覺得不太像簡單暧/昧關系。

作為成年人,一個男人如果不是對一個女人很有興趣,一般是沒有那個美國時間浪費在其身上,而像李修岳這樣的,時間觀念上只會比別人強,不會比別人差。

周妙開車之餘,忍不住去判斷兩人之間到底什麽關系,于是對雲初旁敲側擊:“……坦誠講,你到底喜歡不喜歡這個姓李的?”

雲初被問的一愣,輕輕撩了一把長發,慢慢坐直了上半身。

她不經意回憶一下這段時間相處的過往。

視線随意盯着某個地方陷入沉思,數秒之後,冷不丁輕笑,“你多大了,竟然問這種好笑的問題?”

周妙:“……”

不等周妙再說什麽,雲初已經恢複雲淡風輕,沒心沒肺的說:“要說我喜歡李修岳,還真談不上,但李修岳身上,确實有吸引我的東西,應該說很吸引我。讓我很感興趣。”

雲初低下頭,手腕上帶着醫院專門為病人準備的标示腕帶,她有意無意的轉了幾圈,眼神幽幽,繼續道:“那就是他的錢。”

雲初如今和張一瑩配合做業績,前幾天張一瑩休息,雲初一個人做兩個人的工作,今天雲初生病,張一瑩自然不能不管不顧。

忙碌一天,五點多下班,腰酸背痛差點累癱,章明信的車子已經在樓下等候,張一瑩快走幾步,到跟前歪了頭,對自家老公微笑。

旋即拉開車門,兩人像往常一樣擁抱,繼而蜻蜓點水的一吻。

張一瑩坐回去,在車子緩緩啓動進入主流之前,拉安全帶系上,脫掉腳上高跟鞋,屈膝踩到座位上,章明信看了她一眼,眼中介意的神色一閃而過,下一秒好像什麽都沒發生,笑着關心她白天的工作。

“雲初昨晚住院了,我還是從人事那裏聽說的,明早我和公司同事去醫院探望,你說我是買花,還是帶個果籃?”

“哪個醫院?”

“市立醫院。”

“那邊下午才能探視。”

張一瑩微微驚訝,半信半疑問了一句“是嘛”,後半程兩人就再沒說話。

幾年戀愛似乎養成默契,很多事只需要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知道對方想要什麽。

到家以後,如往常一樣,章明信去浴室洗澡,張一瑩去樓下奶奶家接寶寶,為了家庭和睦,相互有更舒适的私人空間,同時買了樓上樓下兩套房子。

張一瑩過去時寶寶剛睡下,她只好先回來,洗洗涮涮,等下與章明信一起準備晚飯。

男人有些壞毛病到現在還沒改掉,穿過的衣服到處亂丢。

張一瑩回家換了一身衣服,黃色半袖T恤,黑色短褲,一邊挽着頭發,一邊自顧自說:“老公,你又亂丢衣服……”

浴室水聲不絕,嘩啦啦的聲音遮蓋了她的嘀咕。

裏面的男人自然聽不到,下次照樣不會改。

張一瑩彎腰撿起衣服,洗衣機有半缸衣服急待處理,她忙着做家務。

發圈松弛,剛挽起來的頭發披散下來,她撤開手攏頭發,手上的褲子卻掉在地上。

耐着性子嘆口氣,再一次撿起來,象征性抖一抖浮塵。

也就是在抖過兩下以後,什麽東西順着褲兜滑下來,根本來不及細看,從她眼中一閃而落,砸在地板上,清脆錯落,跳躍着,滑出一米那麽遠……

她定睛一瞧。

是一枚精致漂亮的女士耳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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