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探視
簡承宣站在病床前, 日光從他的背後打下來,整張臉都籠罩在陰影中,看不清楚表情。
對方居高臨下的氣勢壓得她有些不舒服,鐘靈靈眯着眼睛:“你怎麽來了?”
簡承宣忽然拉過一邊的凳子坐下來, 蹙着眉, 視線一只落在鐘靈靈的身上。
看着她擦掉了臉上精致的妝容, 穿着素淨的病服,一頭長又柔順的黑發屁在肩頭, 腦海中不自覺浮現出了半年前鐘靈靈還小狗似的委屈巴巴跟在自己身後的清純羞怯模樣.
褪去了鉛華, 更像是初問世的珍珠,白皙無暇,閃爍着淡淡的柔和光暈。
簡承宣忍不住想,如果鐘靈靈真的倒過頭來繼續追自己, 他也就答應了。
但鐘靈靈之前說的話太絕, 簡承宣心裏總是有那麽些不得勁.
他掃了一眼蓋着被子, 完全看不到傷處的鐘靈靈,心裏莫名有種難以言喻的悲傷感覺。
看到簡承宣的視線總是留連在自己的下半身,鐘靈靈按捺住心底微妙的不悅, 說道:“問你呢?你怎麽來了?亂瞟什麽呢?”
床褥下的腿不自覺地擰了擰, 翻了個白眼, 率先轉開了視線。
“他怎麽沒照顧好你?”說到某人的時候,簡承宣心底湧出無限的酸意。
他都忘了,鐘靈靈追他的時候,比這上醫院的次數多的多了,大多數還都是因為營養不良和被氣出來的。
他只想着,今後如果鐘靈靈跟着自己,他一定把鐘靈靈當成心肝寶貝似的碰在手心上。
鐘靈靈掀開眼皮:“我這是見義勇為, 樂于助人,跟他有什麽關系,不懂就別瞎說。”
“我倒是不知道你還有這俠肝義膽?”他可是記得鐘靈靈膽子特別小,還挺怕車,每回過馬路精神都特緊張.
看到開的稍微快一點的車子,兩條腿都在打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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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竟然還有這勇氣舍己為人?
尤其是聽說那男人好像是鐘靈靈養着的,簡承宣當即就想多了,臉色有些難看.
“你到底是見義勇為還是殉情呢?你不是有男友了嗎?怎麽還上趕着……”
“上趕着?”鐘靈靈瞥了他一眼,“簡承宣,我是比不上你的白月光,白蓮花,但我也不是什麽沒人要的,我鐘靈靈要想嫁出去,吆喝一聲多的是人排隊争着搶着要娶,你沒眼光,別看誰都像是有眼無珠似的。”
“靈靈?”身後傳來顧世琛疑惑的聲音,鐘靈靈頓時影後上身,嗔怪道,“你怎麽還不回來,要是再晚一會,你不會照顧人的帽子可就要戴實在了,說不定我就要去找別人殉情了。”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顧世琛壓根沒聽懂.
他微微皺眉瞄了一眼簡承宣,完全沒當回事的收回視線,直接将人擠到了一邊.
将飲料捧到鐘靈靈眼前:“這個?”
完全的茶味飲料,糖分和添加劑加了個寂寞,堪稱沒有。
買了不止一瓶,一袋子。
鐘靈靈本來就是找了個借口,不過她瞄了一眼簡承宣,立刻撒氣嬌來:“蓋子也不給我打開,我現在的手能開?”
她舉着包的像是豬蹄似的兩只手掌,嗔怪地看着顧世琛。
顧世琛心疼的臉色都變了,掏出來一瓶烏龍茶,解開之後詢問道:“我扶你坐起來?”
鐘靈靈略點了點頭,顧世琛一只手撐着她的胳膊,一只手扶着她的腰,嘴裏忙不疊道:“小心點,膝蓋膝蓋,別蹭着了。”
“沒事。”鐘靈靈有那麽一瞬間,覺得顧世琛也是戲瘾犯了,跟自己拼戲了,不然這也太小心翼翼了.
她終于體會到醫生的無奈了,但礙于簡承宣還在,也不好提出來.
表面羞怯,其實內心裏白眼已經翻到腦袋頂上去了。
喝了一點點水之後,簡承宣終于忍不住兩人旁若無人地秀恩愛了,輕咳兩聲。
“你還沒走呀?”鐘靈靈真不知道他來幹什麽,不夠尴尬的。
“噗——”門口傳來一道冷嘲熱諷的笑聲。
鐘靈靈側臉,看到阮星河抱胸站在門口,腦袋更疼了。
怎麽還紮堆了?
她瞄見顧世琛臉色未變,猜到對方大概是知道這人早就站在哪兒了。
說不定還是跟顧世琛一起回來的,只是半天沒開口,所以衆人都忽略了。
簡承宣回過頭,正對上阮星河的視線。
阮星河懶洋洋掀開眼皮,回看了他一眼,眼底滿是嘲諷之意。
想起之前查到的資料,簡承宣微微蹙眉,瞄了鐘靈靈一眼,猶豫着不知道要不要說出來。
而鐘靈靈被他看的眉心一跳,還沒等完全理解他的眼神是什麽意思。
簡承宣就已經率先轉開了臉,讓鐘靈靈更是莫名其妙,猶豫了下:“簡承宣會不會知道阮星河的身份了?”
系統:“前段時間簡承宣确實找人調查他來着,如果手下的人不是那麽狗的話,應該調查出來了。”
鐘靈靈:“原劇情中沒這麽一出吧,這不會該在我頭上吧?”
任務出現問題,導致劇情線崩壞,任務者就得認罰。
雖然這本書坑了,但作者的主線基本鋪設完畢,就只有感情線沒講明白。
這幾位可都是天道的寵兒,若是結局朝着離譜的方向萬馬奔騰去了,這筆賬要是算在鐘靈靈的頭上,那她可不得賠的傾家蕩産,下半輩子都得給公司白打工。
系統:“不能了,你現在已經不是任務者了,你就是個普通人,想做什麽都可以。”
鐘靈靈呼出一口氣:“那就好,省的他們打起來還得我勸和,多憋屈。”
她對這幾個狗男人可是讨厭的沒邊了,在她的眼裏,不管他們幹什麽都錯的,甚至他們的存在都是錯的。
她不是帶着有色眼鏡看這三人的,她完全不想看這三人。
阮星河瞧見鐘靈靈被包成了粽子,臉色也有些蒼白。
頓時臉色陰沉,眼神陰郁:“就你這小身板,你還逞什麽能?把醫院當成家嗎?”
“阮星河,你有什麽資格教育我?我想做什麽跟你有什麽關系嗎?”
鐘靈靈尤其讨厭他們對自己的人生指手畫腳,一個個都是人生導師似的。
阮星河頓了頓,坦誠地道:“我是你弟弟,關心你而已。你也知道,查陽榮不是什麽好人,他是帶着目的接近你的,他那樣的人不值得你這樣對他。”
鐘靈靈眯了眯眼,沒想到他們私底下都相互調查過了,這三個牽扯在一起,怕沒什麽好事,雖然不會牽涉到自己,但自己還是遠遠躲開的好。
阮星河不無擔憂地又說道:“查強跑了,他可能會來找你報仇。”
顧世琛的臉色頓時黑了下來,他忙着照顧鐘靈靈,都忘了跟警局那邊打個招呼,沒想到竟然留下這種隐患,當即懊悔的不行。
鐘靈靈則除了驚奇查強的能耐不小,那麽多警察圍追堵截都能逃脫,其他還真沒什麽害怕的。畢竟,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如果對方真的針對她,怎麽躲都沒用。
主要是她休假時間是固定的,也不會死。
甚至明顯命懸一線時,系統還能給開金手指化險為夷,她還怕什麽。
顧世琛捏緊了她的手:“沒事,你受傷也沒法一個人自理,這段時間我會寸步不離跟着你的。”
這話一出來,其他兩人的臉色黝黑黝黑的,尤其是阮星河。
極為冷漠地說道:“哪敢勞煩顧總,那麽大公司指着您吃飯呢,正好這段時間我閑着,我還是把我姐接回去照顧吧。”
不等顧世琛說話,簡承宣冷哼一聲,唇角勾起一抹冷嘲的弧度:“姐姐?”
他這重音壓的非常巧妙,阮星河眼角狠狠跳了跳,強作鎮定道:“不然呢,扔在你家,讓她自生自滅不成?”
簡承宣喉嚨哽了哽,心虛地看了一眼鐘靈靈:“帶回家被你媽氣死嗎?阮星河,說的你不忙似的,你還沒完全接管中潛吧,怎麽,是不是裏面有人不服了,要把‘你姐’推出去擋槍了?”
“你們夠了,要吵出去吵!”顧世琛扶着鐘靈靈躺好,變臉猶如翻書。
轉過臉的剎那臉色陰沉到令人窒息,別說阮星河,就連簡承宣都察覺到了若有若無的氣勢壓制,心內一驚。
兩人頓時安靜下來,但也都沒走。
“承宣?”一道嬌柔的讓人起雞皮疙瘩的聲音想起,這聲音鐘靈靈都快有過敏反應了,每次聽到都渾身不舒服。
打了個機靈,眼皮都懶得掀開一個。
“你怎麽來了?”簡承宣更心虛了,急忙看向鐘靈靈,想解釋蘇荷絕對不是自己叫來的,但看到鐘靈靈一點不看自己,頓時憋了一肚子火,全撒在蘇荷的身上了。
眼神兇狠,語氣狠厲。
蘇荷眼圈也紅紅的,輕聲道:“我這兩天一直找不到你,正好我剛才有個朋友說你在這裏,我以為你病了,就急忙過來看看。”她邊說邊細細喘着氣,看來确實是着急趕來的。
“找我做什麽?”以前倒是沒覺得,但現在,潛意識的,看到蘇荷就想起來鐘靈靈那幾年受的委屈,心裏對蘇荷厭惡的緊,看見她就煩。
蘇荷眨了眨泛着水光的眼睛,小心翼翼瞄着簡承宣的臉色,聲音細弱蚊蠅:“你最近是不是在躲着我啊?”
這話本不應該在這裏說出來讓鐘靈靈看笑話,可她實在沒有辦法了。
家裏的生意被顧家和簡家聯合針對,就連以前的那些破爛事都被翻騰了出來,昨天甚至還有警察去家裏了解情況。
她爸爸忙的焦頭爛額,至今還是沒找到能說上話幫得上忙的人,她媽媽每日在家裏哭成淚人,兩人還老吵架,你怪我我怪你,弄得她根本沒法待。
尤其是她爸爸也不知道從哪兒聽到的傳言,說簡承宣就是因為要報複自己五年前的離開,所以才對蘇家如此決絕的,目的就是為了讓自己妥協。
真可笑,別人不知道,她父母還能不知道嗎?
自從自己回國,都已經上趕的非常明顯了,就差直接把自己脫光送到簡承宣的床上了。
比當初的鐘靈靈還要下賤。
但簡承宣他根本不為所動,甚至蘇荷還發現,他好像真的移情別戀喜歡上鐘靈靈了。
蘇荷心裏害怕,緊張的将手心的汗不着痕跡蹭在衣服上。
她當初回來,就是因為她父母的感情每況日下,她媽早就察覺到她爸的不對勁了。
只是一只礙于老夫老妻,再加上財産難以分割的緣故,都忍耐了下來。
但這段時間她發現蘇父竟然悄咪咪在轉移財産。
如果真的離婚了,蘇家散了,她和她媽說不定就要流落街頭了。
蘇荷回來就是想借助簡承宣的手拿回蘇家,最不濟也是讓簡承宣得到蘇家,然後自己再嫁給簡承宣。
回來之前,她篤定簡承宣絕不會棄她于不顧的,畢竟離開之前,簡承宣恨地咬牙切齒,但這濃重的恨意恰恰說米國了他對自己深刻銘記的愛。
這次她回來也不是利用簡承宣的,是真的想跟簡承宣結婚,共度餘生的。
在外面兜兜轉轉這麽多年,她還是放不下那個将她捧在心尖上的男人,尤其是這個男人的事業也已經起來了。
如果自己能得到他的庇護,蘇家,可能還得求着她幫忙,就像現在。
蘇荷絕對不能放棄這次機會。
鼻尖酸楚,蘇荷強忍着在眼眶裏打轉的眼淚,泛着水光的眼睛迷蒙地看着簡承宣。
簡承宣沉聲道:“我躲你幹什麽?”
蘇荷咬着下唇瓣,半掀開眼簾看他:“承宣,我想跟你談談。”
在其他地方,她根本堵不到簡承宣,也只有鐘靈靈這裏,他能好好聽自己說兩句話。
但簡承宣面上不顯,但卻是心急如焚,生怕鐘靈靈誤會:“我沒什麽好跟你談的。”
這句話剛落地,震驚到的不是蘇荷,而是鐘靈靈,下意識擡起眼睛好奇地看過去。
這可是簡承宣日思夜想,甚至不惜把自己這個看着就生厭的冒牌貨留在身邊好幾年的白月光,怎麽還就沒什麽好談的了?
難不成真應了那句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或者女人就像是口香糖,嚼吧嚼吧沒味道就改吐出來了的老話?
感覺到鐘靈靈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身上,簡承宣故意挺直了脊背。
蘇荷哽咽着說道:“承宣,你……”未語淚先流,後面的話也就說不下去了。
“你哭什麽?”簡承宣的語氣緩和了不少,說完他還不忘用餘光瞄了瞄鐘靈靈,刻意拔高了聲音,“有什麽話你就說,有什麽好哭的。”
“承宣,你是不是喜歡上鐘小姐了,如果你真的喜歡她,我……我……”她哭的梨花帶雨,說了半晌也沒說出自己要幹什麽。
這濃郁的綠茶味熏得鐘靈靈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簡承宣面有驚慌,轉頭看了一眼臉色有些難看的鐘靈靈,下意識回了句:“喜歡她?你是在開玩笑吧,我怎麽會喜歡她?”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可還行?
這可真的是躺着也中槍!
阮星河立刻接話道:“不喜歡你跑來做什麽?落井下石嗎?”
“好歹她也喜歡我那麽多年,我聽說她出事了,當然要來看看。”簡承宣微微揚起下巴,露出标準霸道總裁的神氣和自負。
顧世琛最煩別人提起鐘靈靈那段,一是他自己聽着心疼,二是他怕鐘靈靈聽着心裏堵的難受,當即就沉了臉。
“你們倆有事出去說,難不成還要我們幫你斷一斷這家務事不成?”
“我……”簡承宣正準備說話,胳膊上就挽過來一條柔弱無骨的手臂,耳畔蘇荷膩歪的嗓音讓人直起雞皮疙瘩。
“承宣,我們還是出去吧,別耽擱鐘小姐休息。”
簡承宣被拽走之後,顧世琛看着站在門邊上正一臉幸災樂禍,臉上都快笑出一朵花的阮星河,嗓音低沉:“你還不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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