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和她吃飯

實際上，季侑青的第一反應是拒絕，但又覺得這樣對待一個孩子是不是太過于殘忍，她只不過是個年輕的小女孩，季侑青差不多是她阿姨的年紀，即使不結婚，給與些關懷也未嘗不行。

頓了下，她從包裏取出手機來，操作了幾下，将二維碼遞給了鹿茗，而後說：“我不太玩這個。”

鹿茗拿着自己屏幕稀碎的手機歡歡喜喜掃碼添加了對方，笑着說：“沒關系，以後我用這個聯系您會更方便些。”

季侑青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回答些什麽，擡眼恰好看見藥瓶裏的水已經打完，忙說：“我去叫護士來。”

鹿茗的臉上總是情不自禁洋溢着笑容，好像每次看見她心裏總會很開心，趁她現在出去鹿茗好奇地點開對方的頭像想要看一看過往的朋友圈內容，結果居然一條也沒有，她很清楚自己并沒有被屏蔽，因為剛剛那麽短暫的時間裏也來不及做這些，季阿姨給她掃完碼就收起了手機。

鹿茗關掉手機，後背倚靠在床頭，不禁去想從來不發朋友圈的人，生活中到底會是怎樣的一個人，實在是有些難以琢磨。

沒一會，季侑青帶着護士一塊回來，護士幫鹿茗拔掉針後說：“拔針以後坐着休息一會就可以離開了，頭上的傷最近七天都注意不要沾水，七天以後過來拆線。”

鹿茗點點頭表示明白。

接着護士便帶着空藥瓶離開。

病房裏一時間又只剩下鹿茗還有季侑青，氣氛略顯得尴尬。

季侑青還不太擅長和小女孩相處，準确來說，她太過封閉的生活，讓她不擅長與大多數人相處。

“吃飯了嗎？”

一道略微生硬的聲音從季侑青嘴裏說出。

鹿茗驚了下擡頭實誠得搖搖腦袋。

季侑青也不太自然跟着說：“等會我帶你去吃點東西。”

“不用不用的，我回去宿舍随便吃點就好了。”鹿茗趕緊擺擺手，她實在是覺得不好意思再麻煩對方，而且已經這麽晚，“季阿姨你昨天拿去給我的都還有很多沒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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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侑青很不贊成她的随便吃點，略有些嚴肅說：“還是多少吃點飯，正餐才養胃，如果你不想像我這樣的話。”

鹿茗無話反駁。

其實她的心裏潛意識裏十分想去，只不過是找不到合适恰當的理由，能夠和她一塊吃飯，當然是一件很開心的事呀，想到這些，鹿茗忽然覺得自己頭上這傷，都受得值了。

怎麽這個女孩似乎在一個人傻笑。

季侑青不太自然提醒一聲：“好了嗎，好了的話，可以走了。”

鹿茗聞聲低頭擡手看了下手背，針眼處已經沒有出血，忙下床來又重新變得生龍活虎起來。

季侑青倒是有些好奇地打量她一番，不禁問：“身上沒有其他傷嗎？”

鹿茗動了動查看後說：“沒事，都是小問題。”

季侑青沒再說話，獨自朝門外走去，鹿茗也帶上自己的手機趕緊緊随其後。

季侑青走路不快，和季靜寧阿姨相比的話，可能因為身形消瘦纖細，再加上穿着的衣服若有若無帶着點飄飄欲仙的味道，鹿茗乖乖跟在其後，她又想到了《紅樓夢》裏的林黛玉。

一路上幾乎都沒有說話，雖然鹿茗有在腦子裏醞釀好幾個話題的開頭，話到嘴邊又覺得極其幼稚和僵硬，幹脆又憋了回去。

到了住院部樓下，季侑青不緊不慢拿出一把車鑰匙解鎖了其中一輛車，鹿茗還是習慣坐後座，當她打開車門正要坐進去時，季侑青喚住了她。

“還是坐副駕吧，後座我放了些東西還未來得及整理，有點亂。”

鹿茗頓了頓，又重新關上車門，繞到副駕駛邊上，等她坐進去時，季侑青已經準備好啓動，車內叮叮發出響聲，鹿茗還不知道什麽情況。

“安全帶系上。”

季侑青的語氣有些冷冷的，鹿茗覺得她有點嚴肅，自己本人也變得緊張起來，慌慌張張拉開安全帶，可是不知道要怎麽往身上套。

等過了一會，季侑青意識到她還沒有系上安全帶，扭頭看去時場面才真是讓人哭笑不得，她只好先解開自己的安全帶，然後湊近過去，把她左邊的卡扣解下說：“不是這樣的，應該要這樣扣上。”

因為突然的距離縮短，兩人近到鹿茗幾乎都能聞到她的發香，是淡淡的玫瑰花香，她不由得吞了吞口水，努力讓自己恢複平靜。

安全帶系好了，季侑青重新坐了回去，看着她僵直的身體不由問：“以前沒系過？”

鹿茗也實誠，結結巴巴實話實說：“很少坐這樣的小車，出租車有坐過兩次，都是坐在後面，司機也沒讓系這個。”

季侑青被她給逗笑，聲音溫和許多：“那你以後可要牢牢記着，坐車一定要系安全帶，這是最基本的。”

鹿茗點點頭，聽話道：“我下次一定會記住的！”

車子行駛在城市的街道，窗邊一閃即逝的是最繁華的夜景，高樓大廈霓虹燈閃耀，行人來往紛紛。

鹿茗總是忍不住被這樣的景象吸引，還是如同第一次見到那般震撼，季侑青開車途中偶然有從後視鏡瞟一眼那個姑娘，發現她正專心致志看着窗外，眼睛裏閃爍着好奇的光芒，不禁想到小孩就是小孩。她才剛剛來到這裏，以後還會見識到許多東西，接觸到許多人，到時候自然也就不會再說出像那樣幼稚的言語。

季侑青開車帶她來到一家廣式茶餐廳，這裏的口味要比大衆的餐廳稍稍偏清淡些，适合晚餐。

下車後鹿茗随着她進入餐廳，有服務生領着他們進去入座，餐廳的環境較為清幽雅致，是典雅的中式風格，落座後，拿到菜單的季侑青先遞到了鹿茗跟前。

“看看有什麽想吃的。”

鹿茗低頭看了眼，價格都不便宜，随随便便一碗粥都要二十多，三十多，其餘的菜品也都不便宜，總之和她想象中的不大一樣，不過這裏畢竟是全國第一的大都市，這裏的餐廳一定都不會太便宜。

季侑青坐在她對面的位置，看她翻着菜單遲遲沒有反應，還緊蹙着眉頭很是苦惱的模樣。

“怎麽了，是沒有想吃的嗎？”

鹿茗不太好意思擡頭小聲說：“我覺得這裏的東西都好貴啊，我随便吃一盒泡面就好了。”

“吃泡面怎麽行，那麽重鹽的東西，容易加重腎髒負擔。”季侑青一邊說一邊很自然地低頭開始翻閱菜單，熟練地點了些東西，

鹿茗就這樣靜靜地看着她，忽然覺得這個時候的季侑青阿姨有些小可愛，一副很認真的可愛。

給鹿茗點完了吃的，季侑青又單獨給自己點了一份粥，特意囑咐服務生自己的這份粥不要放一點鹽。

她晚上不太習慣吃含鹽的東西，因為第二天極易浮腫，比一般人都要腫的厲害，對于這樣特殊的體制，季侑青早已經習以為常，見怪不怪。

點完菜兩個人靜靜地面對面坐着，氣氛略微有些尴尬。

想點什麽，說點什麽，快，鹿茗的腦子在飛速運轉，正當她要主動開口找話題時，對面的季侑青先開了口。

她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情，從包裏取出一個盒子，是那天小斐回來拿給她的，送給鹿茗的禮物。

“這是……”見到她把這個推到自己跟前，鹿茗有些驚訝和不知所措。

“我有個朋友從國外回來，給你帶的禮物。”

“給我的嗎？”鹿茗指着自己感到相當驚訝。

“你可以打開看看，喜不喜歡。”

話音剛落，鹿茗便露齒笑道：“我很喜歡！”她的眼睛彎彎的像是月牙，甚是可愛。

季侑青被她逗笑，無奈道：“你都還沒看。”

“因為是送我的，無論是什麽我都喜歡，只不過……”鹿茗低頭看着這個盒子，“這禮物一定很貴重吧，我不能要……”說完，她又重新給推了回去。

無功不受祿，不能平白無故拿人東西，這是媽媽教給她的道理，鹿茗不是那種愛占便宜的人。

季侑青有些意外，頓了頓還是堅持再推過去并說：“小禮物而已，貴不到哪去，是我朋友的一番心意，就收下吧。”

鹿茗有點為難，忍不住問：“季阿姨的朋友，怎麽會送東西給我啊。”

因為……

想起來季侑青還倒有些難以啓齒，孟小斐買這份禮物的初衷，是把她當作了季侑青的未婚妻。

其實原本季侑青可以拒絕這件事情，但還是收了下來，今天出門還一并帶了出來。

意識到自己沉默思考了良久，擡眼發現那個小姑娘正一臉期待好奇望着她，季侑青一緊張支支吾吾匆忙給了個答案：“可能…就是因為想送吧。”

鹿茗噗地給逗笑，擡手捂嘴，這個理由聽起來太不像理由了。

雖然但是。

她真的好喜歡這個時刻，和她待在一起有一種天生的舒适感，讓剛剛來到陌生大城市的鹿茗一下子沒了那種心慌忐忑和不适。

就好像，只要待在她身邊，自己什麽都不怕。

季侑青安靜喝着熱茶，餘光似乎察覺到坐在對面的小姑娘正在癡癡地望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