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謝謝你

鹿茗和季阿姨返回酒店來, 季侑青走向前臺處，鹿茗也乖乖跟着, 只見季阿姨開口用流利的英文和對方交流，鹿茗大致能夠聽懂, 就和做題時候的聽力一樣，她聽得很認真，只不過情景變成了現實, 季阿姨好像是要換房間，但是前臺的小姐姐十分抱歉說今夜已經滿房了，不過可以預約明天的。

季侑青想想還是算了, 向對方道謝, 畢竟在這裏也就住一晚上, 既然換不了, 那就堅持一晚上吧。

“我們上去吧。”

“好。”鹿茗點點頭趕緊跟上。

回到酒店房間, 并沒有看到人，浴室裏正傳來沖水的聲音, 季侑青看了一眼鹿茗說：“待會你先洗澡吧。”

“不用, 季阿姨你先洗吧, 我可以晚點沒關系。”鹿茗說。

“那行。”季侑青不再多說什麽，默默收拾好了自己的衣服。

臨時室友大媽洗完澡出來了，見到她倆聲音自然而然提高了分貝。

“你們回來啦, 晚飯就沒見着人。”

“是啊，回來了。”鹿茗禮貌笑笑，沒再說多的話趕緊拿着衣服閃身進去, 關上了浴室門。

大媽見此，只好先回到了自己的床上，偷瞄了一眼旁邊床的季侑青，主動找她搭話：“姑娘，姑娘？”

三十多歲了，季侑青還真挺不習慣聽有人叫她姑娘的，生活中遇見的也較少，她擡頭問：“您有事嗎？”

“也沒什麽事，大家都住一屋子裏，說說話。”大媽爬上了自己床，一邊疊衣服一邊說：“你幾幾年的？”

“87年。”季侑青簡短回答。

“我女兒88年的，和你差不多大，阿姨我之前話多了點，也是關心你們這些後輩，希望你不要見怪哈。”

季侑青停頓了下，友好回答：“沒事，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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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會，本以為就此消停的大媽又繼續操心起來，“你皮膚是天然這麽白嗎？”

“天生的。”季侑青淡淡說。

“現在好多女孩為了美去打一些美白針啊，到頭來傷害的還是自己的身體。”

季侑青任由對方說什麽也不反駁，也并沒有解釋說自己是因為常年生病，身體不好所以才這樣，說真話反而會給自己添麻煩，那不如不說。

鹿茗很快洗完澡出來換季阿姨去洗，大媽的談話消遣對象立馬又變成了她。

“小姑娘，聽你口音你不是S市的本地人吧？”

正準備上床的鹿茗愣了下，回答她：“不是。”

“那你老家哪裏的？”

鹿茗沒有說詳細的地址，只是說自己是西南某省山裏鄉下的。

對方聽後，立馬吃驚得不得了：“那你還能考上S大是真的有本事，了不起，S大對省外招生名額可都是有限的，一定要是拔尖的學生才有錄取的機會。”

鹿茗忽然被這樣誇獎，不好意思笑了笑，對她來說有一種尬聊的感覺吧，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麽好，只好拿出自己的手機來，低頭查看。

大媽見此，也不再繼續搭話，而是自言自語：“不早了，睡覺咯，明天還有行程呢。”說完她躺了下來，拉上被子蓋起來。

房間裏空調的溫度有點低，鹿茗擔心季阿姨會容易着涼，悄悄下床去尋找遙控，找了一圈沒找到，最後發現居然在大媽那邊的床頭櫃上，鹿茗走了上前，伸手剛拿起遙控，便聽到已經睡着的大媽問：“你要幹嘛？”

“空調溫度有點低，我想往上調一下。”鹿茗說。

“調什麽啊，熱死的，會睡不着的，冷就蓋被子好了。”大媽伸手占有了遙控，死活不肯給，鹿茗不想和對方起沖突，只好就此作罷。

等了會，季侑青洗完澡出來，房間裏的一股冷氣讓她不由自主打了個噴嚏，鹿茗立馬揪心起來：“季阿姨，是不是有點冷。”

“沒事，還好。”季侑青強忍着回到自己的床旁。

鹿茗還是有些不放心，打算再試一次，無論如何也要把遙控器給搶過來，大不了把空調關了，誰都不要用。

看到鹿茗氣沖沖要過去那邊，季侑青一把叫住她說：“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也就今天一晚上。”

“可是……”

“放心，沒事，晚上多蓋點就好。”季侑青堅持不用她管。

獨自上床後，季侑青給自己拉上了被子說：“你也早點睡吧，我先睡了。”

“嗯。”鹿茗站在地板上，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上了床，現在這個空調溫度，連她都覺得冷，更何況季阿姨呢。

房間裏已經關了燈，鹿茗遲遲睡不着，一個人坐在床頭發呆，而隔壁床的大媽早已經發出了呼呼的鼾聲，震耳欲聾，另一邊床上的季阿姨似乎睡得也不是很安慰，鹿茗依稀聽到了幾聲細微的咳嗽，終于，她再也忍不住了，幹脆起身去把空調給關了，短暫的時間內房間裏的溫度還不會上升太快，看到季阿姨終于平靜熟睡以後，鹿茗也才安心睡下。

到了後半夜，大媽被熱醒，一把掀開了身上的被子，這才發現空調居然被關了，趁她們都睡着了趕緊罵了幾句，接着又繼續打開了空調，遙控器被她緊緊攥在手上。

鹿茗睡得淺，醒來後又繼續關掉了空調，她想着大不了自己一晚上不要睡了，也不能讓季阿姨睡得不好，大媽最後實在是熬不住，向她認輸，主動交出了手裏的遙控器，求饒說：“小姑娘你還是打開吧，泰國這天氣實在是太熱了，沒有冷氣壓根睡不着，這樣，你把空調調高些，總行吧？”

雙方各自退了一步，而鬧到這麽晚，鹿茗幾乎已經沒了睡意，她坐在床頭打開手機看，原來國內時間已經天亮了，手機屏幕是她和季阿姨的合照，再看一眼旁邊床上平靜安穩睡着的季阿姨，鹿茗的心裏踏實不少。

她自認為自己目前還沒有多大的能力，但只要是她能夠做到的，就一定會好好護着她，不讓她生病，不讓她不開心。

早晨六點。

鬧鈴響起，嚴楚伸手關掉，起身拉開窗簾，外面天色已經蒙蒙亮，穿好衣服出去洗漱好，嚴楚開始準備今天的早飯。

給肉化凍，切菜，準備食材，差不多花了半個小時的時間，到七點時才真正煮上，這期間有空閑的時間，嚴楚打開門來到站在門口，大門外的馬路上已經有晨跑的人經過，院子草坪上的狗屋裏，小黑見到嚴楚立馬警惕起身，沖她叫了兩聲，嚴楚擔心會因此吵醒屋裏的女主人，趕緊噓聲讓它別叫。

“小黑，小黑，別叫。”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這只高大威猛卻長相憨态可掬的羅威納犬竟然真的乖乖聽話坐好，一邊沖嚴楚搖起了尾巴，嚴楚驚喜不已，大着膽子走上前幾步。

“你是在沖我表示友好嗎？”

小黑嘴角咧着，看起來就像是在微笑一樣，尾巴搖個不停，這給了嚴楚很大的信心，她又往前走了幾步，小黑忽然間起身朝她沖過來，吓得嚴楚一下後退沒站穩，屁股坐在了草坪上，因為是早秋還有露水，嚴楚屁股後面的褲子都浸濕了，還蹭上了泥巴，不過她此時此刻可沒有心思顧及這些，小黑把繩子放到了最大限度，親熱無比，舔着她的手和臉，嚴楚咯咯笑個不停。

“好癢，好癢，行了行了。”

最後還是嚴楚一把用力捧住它的臉，這才阻止了它的瘋狂行徑。

“原來你都是這麽熱情的嗎？”嚴楚笑着對它說，看樣子曾太太所說的它很友善這話不假，嚴楚現在一點也不懼怕了。

撐着地站起身來，嚴楚發現小黑碗裏空空的，心想給它去弄點吃的，走前摸摸它的頭說：“姐姐去給你找吃的，你等我一下。”

轉過身，剛好撞見穿着睡衣蓬頭垢面的孟小斐倚靠在門欄邊，抱着胳膊說：“小黑沒把你吓着吧？”

“沒，沒有。”嚴楚不好意思說。

“它呀，就是對美女沒有抵抗力。”孟小斐說得是實話，小黑雖然可愛，但是也有自己的心機，它對男性無感，甚至很兇，唯獨對女人親密，可能她婆婆是個例外，或許小黑是覺得她老了，人老珠黃年老色衰，還真是只見人下菜碟的狗呢。

“狗糧在進門玄關櫃子裏，你給它喂糧吧，我進去洗漱。”孟小斐交代完轉身進屋。

嚴楚根據指示找到了狗糧，袋子上面全是她看不懂的文字，可能是國外的品牌吧，好大一袋費力抱出來以後才發現，原來有用來舀的小碗，嚴楚都被自己給蠢哭了，舀出一碗後，她将袋子封好，重新搬回了櫃子裏，接着端着碗走出來，小黑已經興奮的不得了，一直在拉扯着狗繩，看樣子是真的餓了。

在此之前，嚴楚沒曾想過自己會和這只狗狗建立友誼，畢竟昨天她剛過來面試時，還被它兇惡的外表吓了一大跳。

喂完狗狗，嚴楚想到了自己鍋裏的粥，趕緊馬不停蹄奔回去，洗幹淨手，接着做早飯，此時孟小斐已經洗漱完畢，頭發用發帶箍着，臉上敷着面膜蕩悠進了廚房。

她一眼就瞧見了嚴楚屁股上的泥巴印，好奇問：“你剛剛在外面摔倒了？”

嚴楚聽到身後的聲音吓了一驚，回頭說：“沒事，不小心摔了下。”

“是小黑把你吓着了吧？”孟小斐問。

“沒有，是我自己不小心。”嚴楚解釋。

“你去換條褲子，然後把它丢進洗衣機了，這裏我幫你看着吧。”孟小斐走上前。

“沒事的，曾太太，我不着急換。”

“去吧。”孟小斐說着已經要拿走她手上的鍋鏟，兩個人的手瞬間觸碰到了一塊，感覺有些奇怪，嚴楚趕緊把鍋鏟讓給了她，孟小斐不以為然說：“快去吧，鍋裏我幫你看着。”

嚴楚點點頭，不再說什麽趕緊跑開。

八點準時開始吃早餐，孟小斐自己都覺得吃驚，她看着客廳裏的時鐘說：“你知道嗎，我都好久沒有這麽早準時吃過早飯了。”

嚴楚擡頭看着，沒說話。

孟小斐緊跟着又說：“我之前都是一覺睡到自然醒，大多數時候都是十點以後才起床，晚一點醒來直接就中午了，呵。”

嚴楚還是不知道該說什麽，低着頭默默喝粥，她是覺得自己的身份就是個保姆，好像說太多也不好，說多容易錯多，那還不如靜靜聽着當個聽衆就好。

但是孟小斐不這麽想，她忍不住提出疑問：“你平時都是這麽話少的嗎？”

“不，不是。”嚴楚說完又開始不吭聲了。

孟小斐被她給逗笑，“你很怕我？”

嚴楚搖搖頭，不吭聲。

“好吧，我不逼你了，有一說一，你做得早飯還不錯。”

其實吧，嚴楚也不是那種膽小的人，她也覺得自己性格挺外放的，可是人在這裏就是情不自禁的說不出話，可能和面對的人是自己老板有關，天生就有一種拘束和敬畏感，放不開。

鹿茗一覺睡到了當地時間的早上八點，如果記得沒錯的話，她才睡了幾個小時，醒來時房間裏就只剩她和季阿姨兩個人，而季阿姨早已經收拾好自己，化了簡單的妝，穿上了裙子，看起來有種清新俏皮的感覺，見她醒來後不急不忙說：“醒了？”

“嗯……”鹿茗揉揉眼睛，還是不太清醒，轉頭看向窗外，已經是豔陽高照，立馬驚坐起來，“是不是已經很晚了。”

“還好，八點過一刻。”季侑青說。

不過鹿茗還是要收拾起床了，就在這時，季侑青忽然又開口：“昨晚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正要下床的鹿茗怔了下，有一絲疑惑。

“徐阿姨和我說了，你昨天晚上幾乎沒怎麽睡，是因為我對嗎？”季侑青直白詢問。

鹿茗有點不好意思了，低頭穿鞋說：“我怕季阿姨會睡着涼，所以……”

“謝謝你。”季侑青說。

“這是我應該做的，季阿姨不用謝謝我。”鹿茗低着頭，其實鞋子早已經穿好，只不過她的雙手還保持着穿鞋的姿勢，臉早已經無比漲紅。

“你先收拾吧，我下樓看看有沒有什麽早餐。”季侑青挎上包準備出去。

“好的。”鹿茗回應一聲，直到聽見開關門的聲音後才坐直身子，趕緊起身沖進洗手間裏，自己的臉紅得像蘋果一樣，快用冷水澆了澆降溫，沒想到季阿姨已經知道了，怪讓人不好意思的。

季侑青獨自一人乘電梯下樓，期間看到手機裏的消息，九點在酒店門口集合，随後收進口袋，昨夜剛開始她是挺難受的，因為自己的體質自己清楚，她不是個那麽适合吹空調的人，但是後來卻睡得很香，早上還是大媽主動告訴她的，那時候季侑青剛起床，大媽在浴室洗臉，鹿茗還睡着，她說：“外面那個小姑娘是你什麽人啊，對你可真好，昨天晚上……”

季侑青沒想到她竟然為了自己可以一整晚不睡覺，守着空調和對方鬥智鬥勇，說到後面大媽自己都不太好意思了，她說自己太自私了，和季侑青道了歉，季侑青也一笑了之，沒和對方計較。

所以她早上起來沒忍心把她叫醒，正準備下樓去買早飯，鹿茗便醒了過來。

“嗯，剛起床，這邊天氣挺熱的。”季侑青邊走邊和季靜寧通着電話。

“你們兩個玩得開心點，假期不結束，不可以提前回來噢。”季靜寧在電話裏強調。

九點整，旅行團的人在酒店樓下準時集合，大家各自都帶着行李箱，聽說今天晚上還要連夜趕去清邁，行程還算是比較緊張的。

“早上好啊，昨天晚上休息的還好嗎？”鄭智看到季侑青和鹿茗出來，主動上前打招呼。

季侑青禮貌點頭：“還好。”

“都已經吃過早餐了吧。”鄭智又關心問，“如果沒有的話，我那還……”

“吃過了。”季侑青搶先回答。

“那好的，挺好的。”鄭智腼腆的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又說：“那就快先上車吧，待會就要出發了。”

鹿茗作為一個旁觀者都能看清楚這個人對季侑青有意思，更何況還是情敵雷達了，更加準确，走路時特意夾在了季阿姨和導游中間，不讓他有近距離接近季阿姨的機會。

鹿茗和季阿姨一塊坐上車，導游鄭智上車以後開始清點人數，接着向大家說明，今天白天主要會去的幾個景點，上午是大皇宮+玉佛寺+四面佛，下午游湄南河，六點出發前往清邁，一天時間安排得滿滿當當。

或許這就是跟團游的好處，一切都不用人操心，無論是行程還是住宿，導游講解完後，開始依次給大家發放行程表，鹿茗也接到了一張，還是彩印的，上面有佛寺的圖片，映入眼簾金光燦燦。

“我們等會要去這些個地方嗎？”鹿茗有些小興奮。

“應該是。”季侑青眼裏帶着淺淺的笑，似乎看起來心情也不錯。

“好了我們出發了！”鄭智坐在大巴車座位的前排，興致高昂，車上的大爺大媽們也十分附和配合，一路上歡呼鼓掌。

“深夜花園裏，四處靜悄悄，樹葉也不再沙沙響……”有一位大媽帶頭唱起了歌，不知不覺的車上的大爺大媽都跟着唱起來，調子還十分一致，不知道的還以為來了音樂會的大合唱。

鹿茗好奇地看向一旁的季阿姨，發現她雖然沒有唱，但是嘴唇在輕輕翕動，似乎也在一句一句跟着，于是便好奇問：“季阿姨，這是什麽歌啊？”

“你不知道嗎？”季侑青用一種十分詫異的目光看她。

鹿茗搖搖頭。

季侑青下一秒笑了，喃喃自語：“也是，你們這個年紀的孩子，大多都不會聽到這首歌了。”

鹿茗不明白，又問：“是什麽歌呀？”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季侑青回答。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季侑青又繼續說：“以前我讀書的時候，音樂課上，那時候快退休的老教師，坐在鋼琴前面，一邊彈奏，一邊一句一句教我們唱。”似乎轉瞬間又回到了那一段青蔥的歲月。

季侑青說完笑了笑補充：“不過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二十年前……”鹿茗努努嘴，心裏開始計算，自言自語說：“我還沒出生……”

不過這麽小聲還是被季侑青給聽到了，她很開心地笑出來：“是啊，那時候你還沒出生呢，我都已經念中學了。”

鹿茗坐在座位上，嘴巴又撅地高了些，那又怎麽樣，這點年齡差距才不算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