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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歡宴在衆人各有心思的敷衍之下看似盡興而散。郭聖通拉着蕭哲慢慢奪回了房間,梳洗安置,一夜無話。
次日,不斷又各路豪傑持着以真定王和劉秀為名廣發天下的名帖應邀前來。一時間邯鄲城內風雲際會,熱鬧非常。
随着婚期的臨近,城中越發裝點的炫彩輝煌,各處酒肆客棧名牌上挂滿了大紅絲綢,絲絲迎風招展,看的人從心裏頭便覺得火熱非常。
大婚前一天,蕭哲派人親自去請的師叔以及蕭楓夫婦偷偷聯絡的蕭家長輩同時造訪。
蕭哲夫婦接到消息的時候,人已經被真定王和劉秀接近了邯鄲城太守府。蕭哲兩人次後過來的時候,正看見衆人在正堂內品茗閑話,氣氛倒是其樂融融,十分喜慶。
看到蕭哲和郭聖通相攜而來,真定王率先朗笑道:“外甥女兒和外甥女婿來的正好,快來見見遠道而來的客人。”
廳上衆人敏銳的察覺到了真定王口中的貓膩兒,劉秀似笑非笑的看了真定王一眼。世人都說真定王為人魯直跋扈,不同謀略。可如今看來,這真定王雖然性情直爽,恐怕只是不喜陰謀詭計罷了。若是說他魯直……
劉秀搖了搖頭,沖着蕭哲兩人介紹道:“這位便是蕭将軍不遠千裏請來做主婚人的師叔吧?聽說是天機子老人家的師弟,适才某與先生閑聊幾句,果然是師出名門,謀略智慧非常人可比。”
蕭哲随之看向劉秀下首的一位中年男子,男子年約而立,白淨的面容上蓄着一把精心伺候的美須,身上穿着一件兒雨過天青色的長儒衫,手中持着一把羽扇,越發顯出其人仙風道骨,爾雅溫潤。
蕭哲眼中閃過一抹驚喜和濡目,立刻走上前去,躬身跪拜道:“不孝師侄見過師叔,師叔可大安?”
“師侄快快請起。”天樞子立刻從席上起身,上前一把架起蕭哲,細細打量半晌,方才朗聲笑道:“不錯不錯,年餘不見,你倒是越發壯實了。比之前在山上那般的弱不禁風要好多了。師叔早就和你說過,謀士雖然注重心機謀略,但也絕不可以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書生。看你如今的模樣,我也放心了。”
蕭哲順勢握住天樞子的手臂說道:“此番前來,是想請師父老人家為我和聖通證婚。還請師叔答應。”
天樞子愈發爽朗的開口笑道:“你是師兄唯一的關門弟子,你的婚禮我自然是要代表師兄來參加的。師兄圓寂之時,最為遺憾的便是不能看見你娶妻生子,成家立業。如今我代師兄看你完婚,他日在師兄墓前細細講明一番,倒也能圓了他的遺願了。”
蕭哲聞言,只覺得眼眶子一熱,鼻子酸酸的。他知道這并不是他的情緒,可能是蕭哲這副身體對于前事還有所依戀。這麽想着,蕭哲越發決定了心中主意,立刻開口笑道:“如今哲與聖通在大司馬帳下應卯,暫且還脫不開身。他日天下平定,我定然會與聖通去師傅墓前盡孝。”
天樞子感慨的拍了拍蕭哲的肩膀,動容說道:“好,這也不枉師兄養你一回。”
兩人這廂四顧無人的閑話聊天,一旁蕭楓夫婦以及蕭家衆人卻是看得酸水大冒。不過蕭家衆人以謀士起家,城府頗深,一時間倒也無話可說。倒是一個與季寧曉長相有五分相似的,只是顴骨頗高,嘴唇頗薄,看起來有些刻薄相的中年婦人不滿的說道:“怎麽蕭侄兒只看得見師叔,卻看不見自家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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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廳內其樂融融的氣氛霎時間冷淡起來。
蕭哲皺了皺沒,并未多話,只是請天樞子歸坐,自己也以晚輩之禮在天樞子席下跪坐下來,侍奉着天樞子喝茶。郭聖通見狀,遂也走到蕭哲旁邊坐下。
夫妻兩個無動于衷的模樣看在衆人眼中,自是各有分辨。
那中年婦人不滿蕭哲忽視自己,不由得挑眉喝道:“長輩問話而不答,這便是蕭将軍的教養?果然是在外流落了十多年,蕭家的禮儀尊卑真是一點兒都沒學到。”
蕭哲輕笑一聲,開口說道:“蕭某雖然不知夫人是誰,不過蕭某自幼長于山上,養于師傅之首。對于什麽簫家笛家的還真沒聽過。”
話音未落,只見蕭家衆人勃然變色。從老至小臉上都閃過一絲羞慚。季寧曉連忙開口解釋道:“哲兒,母親知道你即日成婚,雖然母親無福,不能為你主婚,但還是想着能親眼看你成家立業。這才傳信與公爹等人。并不是有意與你為難。”
蕭哲并未說話,倒是郭聖通淡淡應了一句道:“這也好,更熱鬧了不是。”
季寧曉臉色一白,有些懊悔的看了自家姐妹一眼。此番将蕭哲成婚的消息傳回家中,一則是想告訴家中長輩,自己的兒子已經找到了,并且即刻要與真定郡主完婚,過得很好。請家中長輩前來為蕭哲證婚。二則也是想告訴自家姊妹,蕭哲娶的可是赫赫有名的真定殺神,當年揚言絕不與他人共事一夫的聖通郡主,甚至季寧曉還将郭聖通的性格脾性在信中一一點明,希望自家姊妹能知難而退,莫要再做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哪知道弄巧成拙,季福曉竟然執意帶着馨兒過來。只不知道這以後還有什麽風波。
這廂季福曉瞧見自家姊妹竟然被郭聖通一句話堵得半點兒言語都沒有,眼中閃過一抹不孝,立刻清了清嗓子,沖着上首劉秀鄭重說道:“早就聽聞大司馬賢德寬厚,盛名遠播。民婦有一樁冤案請大司馬裁度,大司馬明察秋毫,民婦相信你定然能還我一個公道。”
劉秀心下一突,下意識看了一眼蕭哲和郭聖通兩人。這兩口子和蕭家上下不尴不尬的關系他也略微有所耳聞,自然不想攙和其中。當下笑容可掬的推辭道:“若是公事,劉某責無旁貸。若是私事,還請夫人諒解,畢竟清官難斷家務事。”
季福曉恍若未聞,徑自說道:“我與蕭氏乃是一母同胞,雙親姊妹。當日蕭氏生産,誕下一名男嬰,曾與我家女兒有指腹婚約。豈料那蕭氏男嬰不過一歲便遇到疫病,自此而後不知其蹤。我女兒為她守節這麽多年,如今蕭氏男嬰依然找到,便是大司馬麾下的蕭将軍。難道大司馬能親眼看着蕭将軍抛棄元妻,另娶他人?”
劉秀聞言苦笑,不免看着下首的蕭哲和郭聖通夫婦。
蕭哲接到劉秀的求救信號,立刻寬顏笑道:“據我所知,夫人的女兒在兩年前已經嫁為人婦。”
季福曉避重就輕,冷笑道:“若是真的嫁為人婦,怎麽會如今還留在娘家,還梳着閨閣少女的發髻?蕭将軍也未免信口雌黃了吧?”
沒等蕭哲應話,郭聖通淡然說道:“究竟是我家夫君信口雌黃,還是夫人颠倒黑白,世人自有定論。我只問一件事,這沛縣府衙當日所出的婚書可是假的?”
說着,微微一擺手,立刻有随身侍婢捧着一個黑漆填金的茶盤走上前來,茶盤上面托着一封老舊的婚書。劉秀拿起婚書看了一眼,又将婚書遞給下首的真定王,真定王默不作聲的看了一回,合起,放到托盤上,沉聲說道:“不錯,确實是官府定下的婚書,并無作假。”
郭聖通聞言,沖着季福曉挑眉說道:“夫人作何解釋?”
“我那女兒雖然曾經下嫁于人,可是她那夫君是個短命鬼,成婚三日便死了。我女兒可還是個完璧的閨女,自然和那些個婦人不一樣。”
郭聖通聽着季福曉胡攪蠻纏的解釋,嗤笑一聲,默然不語。
蕭哲幹脆忽略了季福曉一番言論,只是看着真定王說道:“明日大婚,晚輩的主婚人已經定下,其餘雜事還請王爺定奪。”
真定王哈哈朗笑,擺手說道:“外甥女婿放心,平日大婚本王定然給你們安排的妥妥當當,定不會讓阿貓阿狗攪了你們的婚禮。”
季福曉大怒,揚聲說道:“真定王此言何意?難不成你要以勢壓人,欺辱我們孤兒寡婦不成?”
真定王一臉鄙視的看了季福曉一眼,不鹹不淡的說道:“夫人多慮了。本王說的是不容阿貓阿狗攪了我外甥女和外甥女婿的婚禮,又不是指責夫人胡攪蠻纏,夫人何必自攬于身?”
“你——”季福曉氣的滿面通紅,還要再說什麽,卻見郭聖通起身說道:“時候不早了,我和蕭哲還要回去準備一些,恕不奉陪了。”
說着,拉着蕭哲緩步出了正堂。劉秀等人看着外頭剛剛散發出熾熱的太楊,搖頭苦笑。
而另一廂,蕭哲跟在郭聖通身後苦着臉解釋道:“娘子一定相信我,為夫對娘子可是至死不渝,忠貞不二,那麽什麽心兒啊肝兒啊的女人,我一眼都不會看她。”
郭聖通似笑非笑的瞪了蕭哲一眼,輕聲笑道:“我難道是那般不分裏外不知輕重好歹的人?不過是一個外四路連熟人都算不上的混賬婆子罷了。我何曾把她的話放在心上。倒是你,解釋的多了,恐怕就心虛了。”
蕭哲不以為然的勾了勾嘴角,随口說道:“有什麽可心虛的,不過是一個終日裏想着嫁人又嫁不出去的小寡婦罷了。恐怕和她的母親一般難纏讨厭,何況我又不認得她,她偏來打擾我的生活,說她兩句難道說虧了不成?”
一句話未盡,陡然聽到身後一道聲音弱弱的說道:“前面可是蕭表哥,賤妾黛歆,見過表哥。可否請表哥暫且停下,與黛歆相談一番。”
霎時間,蕭哲原本狗腿的嘴臉變得愈發苦逼而哀怨。
泥煤,背後說話壞話又被人當面抓到神馬滴,最吐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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