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虔誠

心思流轉,沈安歌并沒有瞧見李錦鱗眼底一閃而過的,有如狐貍般的,陰謀得逞的狡黠之光。

“剛剛那兩名內侍,原是為夫從鳳鳴宮借來的。現在夫人已經與為夫碰面了,他們自會回到鳳鳴宮去交差。”李錦鱗貌似随意的解釋了句。

其實,不解釋,只要沈安歌靜心想一下,也能想的明白。

這裏是皇宮內院,是皇後的地盤。瑞王再得寵,也不過是個親王。那些內侍再想巴結他,也不可能拿着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冒用皇後的名義去頤華宮裏接人。

剛剛自己怎麽就沒想到這點呢?

沈安歌那顆莫名收緊的心一松,突然有些不太自在起來。她并不想讓李錦鱗知道,自己剛剛把他當成恃寵而驕,沒有腦子的纨绔來着。

“咱們,現在就可以出宮了嗎?”沈安歌貌似好奇的,純屬沒話找話的問了句沒有太大意義的話。

“夫人是急着回咱們的王府了嗎?”

李錦鱗顯然對沈安歌那聲“咱們”很是喜歡,特意咬着字的問了一句。

沈安歌以“咱們”開頭,不過是為了避開以‘清安’的表字來稱呼李錦鱗。

在她看來,并不算很熟的男女之間以表字相稱,是件容易令人多想的事情。

她自認為自己想到了解決之道,卻不成想尋常人常說的“咱們”兩字從李錦鱗那張略薄的唇間吐出時竟帶上了令人慌亂的旖旎之味。

瑞王一定喜極了沈安歌!

腦間突然湧出的來的話知令沈安歌的心裏有些酸酸漲漲的愧疚。

雖說,占了沈安歌的身體并不是她主動求來的結果,對于李錦鱗的所造成的後果卻是一樣的。

“真的可以出宮了?”愧疚令沈安歌的情緒有些低落,目光鎖在李錦鱗胸口衣襟不敢與他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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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錦鱗不知沈安歌心裏想的是什麽,卻也瞧出了她明顯的低落。見她不肯面對自己,心裏有些發堵,聲音卻是溫和的解釋道“還不成。晚些時候,皇兄要在河海清宴為咱們設宴。”

河海清宴是大蒼皇宮裏景致最美的一處院落,也是皇上設家宴的地方。

當年江若雲與三皇子成親後,便是在那裏第一次見到了名動京城的瑞王李錦鱗。

紫金冠,绛紅袍,燈火下的李錦鱗手執酒盞意,眉目深濃,态慵散,面皮帶笑。

沈安歌下意識的擡眼望向李錦鱗。

沈安歌的身量放在女子間算得上高挑,站在李錦鱗的面前卻還是嬌小了些。

擡頭,她的目光只能瞧見李錦鱗的下巴與微突的喉節。

李錦鱗的下巴生的弧度完美,膚肌緊致,胡渣剃得一如即往的幹淨。

沈安歌的上光落在李錦來的下巴上,眼前便浮起一抹輕勾的淡紅。

面前這人當真是那位倚于美人堆裏肆意輕笑的李錦鱗?

她微微的有些恍神。

李錦鱗感受到沈安歌的目光,低下頭,便瞧見了她微擰的眉心。

雲髻峨峨,翠眉櫻唇,沈安歌的容貌不是頂美,卻自有一股令人心神舒坦的韻味。

李錦鱗眼瞧沈安歌那雙飄乎的眼眸因為自為映出自己的眉眼而現出慌亂之色,忍不住彎了唇角,趕在沈安歌回避之前笑道“夫人瞧什麽呢,這麽入迷?”

俊臉離的過近,沈安歌不自在的向後挺了背,神情讪然。

“咱……王……”沈安歌糾結間突然,望見了李錦鱗似笑非笑的眼眸。

自己怎麽這麽糾結別扭了?

沈安歌為着自己變的莫名其妙的性子有些郁悶。

重活一回,重要的是不讓三皇子得逞,是護住江府的一世平安。餘下的都算不得事!

心定了,她的心情也豁然開郎,坦然的望着李錦鱗,問道“清安準備去哪裏用飯?”

水氣的氤氤,花木葳蕤。

淨恩堂一面背水,三面環樹,只有正南方向有一條小徑通入,說不出的靜谧。

沈安歌望着眼前這座比冷宮還要清冷的佛堂,有些意外的望了眼身側的李錦鱗。

李錦鱗安撫似的握了下沈安歌的手,然後上前推開了淨恩堂緊閉的木門。

“吱啞”

清寂的環境裏,門軸的響動聲異常的沉悶。

沈安歌緊緊的盯着漸開的木門,心裏生出一種古怪的錯覺。

李錦鱗當着自己的面推開的不僅僅是兩扇厚重的木門。

那種将要參與別人秘密中的感覺,令她心漲漲的堵到了嗓子眼,大氣也不敢出。

佛堂有些年頭了,開門的瞬間陽光透樹間的縫隙,順着大開的屋門灑落屋內,劃出一條耀眼而斑駁的光道。

內屋子的盡頭,金裝的觀音大世目含悲憫的凝望着座前跪立光明裏的女子。

女子跪在斑駁的光影間,身形薄弱,頭上一顆豔紅的珊瑚珠落在花白的女髻間,被明亮的光線與歡動的塵埃所繞,異常的顯眼,

沈安歌盯着女子頭上有些不合時宜的發釵,心裏生出一抹緊張的情緒。

她知道,面前這人一定是對李錦鱗極為重要的人。

她努力的搜索了自己所有的記憶。

嬌媚的女子,醇香的美酒,慵懶邪肆的神情,與李錦鱗相關的記憶完全無法套到眼前這位女子的身上。

佛堂中的女子不言,李錦鱗也沒有說話,拉着沈安歌的手走到佛龛前,女子的身側。

女子跪在莆團上,她的身側擺放着的卻是一塊長長的方形墊子。

李錦鱗拉着沈安歌的手跪到了墊子上,不合常規的墊子倒是正好容下了李錦鱗與沈安歌兩人。

沈安歌可以确定膝下的墊子專為李錦鱗所設。

不愧是大蒼閑王,連禮佛都要帶上美人!

沈安歌心裏突然有些不舒服,皺眉望向邊側的李錦鱗,卻瞧着他又手合實,兩眼緊阖,卻是一付虔誠之态。

他在求什麽?

是不是帶來的女人不同,所求便也不同?菩薩若是應了豈不得累死?

沈安歌被着自己心裏的尖刻吓了一跳,忙雙掌合實的,同菩薩告了聲罪過。

李錦鱗與菩薩訴完自己的心事,睜眼便瞧着身側的人,阖着眼,皺着眉,一臉懊惱合掌在同菩薩祈禱。

端莊的長相,靈動的神情令他有些舍不得移開眼眸。

佛堂中禮佛的女子念完最後一遍佛經,放下手中的佛珠,起身對着李錦鱗行了俗家的請安禮。

“彩雲恭請瑞王殿下金安。”毫無意外,沈安歌聽到了是一如女子背影一樣蒼老的聲音。

“彩雲姑姑,本王餓了。”

李錦鱗即未替沈安歌引薦女子,亦未讓女子免禮,就這樣直白将此行的目的說了出來。

被稱為彩雲的女子忙道“奴婢這就是去準備。”

沈安歌望着女子離去的背影,心裏對女子的身份越發的好奇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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