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接手犬舍這份工作已有好幾天,段焱稍微對這個行業有個大致的了解。

常青犬舍在圈內的名氣比他原先想象的要大得多,其中有一只名叫“Boss”的公犬,是犬舍裏最引以為傲的王牌,它曾多次參加國內外各種頂級全場賽事,并斬獲衆多BIS(全場總冠軍)頭銜,不少犬舍主為了求得它的血統,甚至不遠萬裏将自己犬舍的狗從國外帶過來借配。

出自常青犬舍的每一只剛毛獵狐梗都是精品,出于對犬只健康和質量的考慮,段成林從不會為了追求利益而讓母犬過度繁殖,母犬通常1―2年才受孕一次,幼犬往往還沒出生就已經被預定了一空,這次出生的七只小狗也不例外,買家們還是付的全款,價格不便宜,最低的一只也得賣到5萬塊。

小狗們如今已經進入斷奶階段,為了讓狗崽子更好的适應新飲食,段焱按照張叔留下的飼養教程,開始給小狗轉喂人工奶粉和配方奶糕。

這些小家夥個個特別能吃,而且還不知道飽,每次撐得肚皮圓鼓鼓的死活扒拉着食盆不舍得停下嘴巴。

段焱坐在保育室的地板上,手裏頭拿着一本記事本和一根鉛筆,對着眼前一坨坨毛茸茸的小肉球,在筆記本上勾勾畫畫。

“畫工不錯,你以前專門學過畫畫?”向明秋又不知什麽時候悄無聲息地來到他身後。

段焱對他這種鬼鬼祟祟的行為相當讨厭:“向明秋你走路能不能別像個幽靈一樣,連個腳步聲都沒有。”

“是你自己太專注沒聽見我的腳步聲,倒反過來怪我了?”向明秋聳着肩,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把段焱剛才畫的小狗寫真拍了下來,然後打開微博進行編輯:「某人畫的狗,還挺好看」

段焱探過頭去瞅一眼編輯框裏的內容:“你管誰叫某人?”

“那要不然改成我弟?”

段焱斜睨他,不說話。

向明秋笑着将原先填寫好的內容發送出去,完了以後他問段焱:“你平時玩微博嗎?”

“不玩。”段焱不假思索地否認道,“沒有微博。”

向明秋“哦”了一聲,将手機收起來:“別忘了下午打電話給獸醫,讓他過來給小狗打疫苗。”

提起獸醫,段焱想起了另一個事情。

“喂,向明秋。”他直呼對方名字,“跟你商量個東西,犬舍現在沒有多餘的資金支出,二樓那些醫療設備放着也是沒用,幹脆将它們統統賣掉算了。”

那批器械每年的維護費用幾乎占了總支出的一半有多,留下來也是占地方燒錢,還不如直接把狗帶去動物醫院看病來得實際。

向明秋沒意見:“本來也想跟你提這事兒來着,賣掉也好,到時将這筆錢錢作為未來一段時間的犬舍備用金。”他是個行動派,主意定下來後,便馬上到微信朋友圈裏發布信息讓人幫忙擴散。

楊容的電話在這個時候打了進來,段焱不曉得對方跟向明秋說了什麽,向明秋點頭應和了兩聲,挂線以後便離開了犬舍。

樓下的引擎聲跟之前有些不太一樣,段焱透過窗戶往下方望去,才發現向明秋開的是一輛紅色法拉利F8,這是去年發布的新車款,看來這位夜店老板比他想象中的稍微有點兒錢。

目送那輛拉風的F8逐漸遠去,段焱轉身拿起擱在桌面上的手機,打開微博,在經常訪問列表中找到向明秋的ID,點進去他主頁查看。

五分鐘前剛發出去的那條微博底下已經累積了好幾百條留言。

好奇心使然,他還是沒忍住點開了評論區。

【隐隐聞到了一絲狗糧氣息,向老板說的這個某人該不會就是你對象吧[狗頭]】

【好看好看!神仙畫畫!】

【我覺得我長了雙假手[膝蓋疼]】

【我的腦子:想都不要想,我的手:對不起做不到】

……

……

一群人都在誇贊他畫得好,段焱心裏頭樂呵,不自覺地代入了博主的身份,在底下回了一句:也沒畫的有多好,不過是瞎幾把畫

幾分鐘後,一堆人從向明秋的留言區追到了段焱的微博裏罵話。

【這不是昨天那個etc嗎?你怎麽又來了??你到底是對博主有多大的不滿?】

【是有本事你也畫一個讓大家欣賞一下你的絕世畫工,別天天在那瞎逼逼】

【口嗨怪給爺爬[微笑]】

【個假富二代,就知道在網上搞賽博炫富,跑車游艇照片已保存,我也去炫一波[龇牙]】

……

他作為原作者居然被人當做是瞎逼逼的口嗨怪?還假富二代?神他媽賽博炫富……擦!

段焱差點兒沒被氣笑,也懶得再一個個怼回去,又往黑名單裏丢進了一批新的ID。

狗兒們的作息相當規律,晚上九點放完最後一輪風,便回籠休息去。

段焱跟岑凱諾以及幾位老同學有約,他洗過澡換了一身衣服,又将別墅的門窗和監控攝像頭檢查過一邊之後,帶上手機和鑰匙離開了犬舍。

在國外呆了兩年重新回來,這座城市發生不少變化,前往聚會地點的路上,段焱不得不借助導航系統為其指路。

手機的鈴聲突然将車內的音樂打斷,岑凱諾的聲音從聽筒裏傳出了出來。

“三火你現在到哪兒了?先別急着過去,那家酒吧最近正在裝修,暫停營業,大夥們重新選了地兒。”

過了紅綠燈後,段焱将車子停靠在路邊,點了根香煙歇息會兒,不緊不慢地問:“去哪兒集合?”

“我們現在在Rex。”

段焱眉頭微蹙:“咋就不能換個地方?”

“這人都已經來了,酒也開好了,你別廢話趕緊的!坐的位置跟上次一樣,哥們兒等你!”

好像生怕段焱找不着似的,岑凱諾挂線後還特意給他發了幾張卡座的照片。

本以為周一的Rex夜店沒啥客流量,結果到了以後才發現依舊人滿為患。

“三火!這邊!”

段焱循着岑凱諾的喊話聲,朝卡座的方向走過去,昔日熟悉的幾位老同學裏頭,多了一個他不願意看見的身影。

“段焱!”晏子楠主動向他打招呼。

帶着幾分冷淡的目光,段焱在晏子楠身上掃了兩眼,像是問責一般:“你怎麽在這?”

晏子楠臉上的欣喜與段焱的态度形成兩道強烈的對比:“我跟朋友過來喝酒,沒想到居然碰見了岑師兄他們,段焱你之前去哪兒了?打你電話一直沒人接,也不給我個回複。”他愉悅的口吻中摻夾着幾分抱怨。

段焱沒搭理他,跟在座的朋友道了句:“我上一趟洗手間。”

說完轉身朝廁所方向走,他有些心情煩躁,煙瘾又上來了,想要伸手去兜裏掏煙,才發現香煙落在了車子上。

晏子楠跟了過去,追問:“我回國以後就一直在找你,你為什麽總是躲着我?”

“知道我不想見你你還纏着我?”段焱直話直說,對他不帶一點兒客氣,“別跟過來。”

晏子楠也有些理直氣壯:“我之前去你家裏找過你,他們說你不在,你這幾天都去哪兒了?”

“跟你有什麽關系?你是我哪位?管得還挺寬。”

“段焱!你!”

幾個站在小便池前的男子聽見兩人的對話,好奇別過臉去張望。

晏子楠咬咬嘴唇,一把拉住段焱的胳膊肘,當着那幾個男子的面,直接将段焱拽入旁邊的單間格裏,咔噠一聲把門反鎖上。

他的動作相當迅速,等到段焱反應過來時,褲裆上的拉鏈已被晏子楠拉了下來。

這一突如其來的舉止讓段焱感到了極大的冒犯,他不遺餘力将跟前的人往後一推:“晏子楠你他媽有病是不是?!”

重新把褲鏈拉上,段焱開了門就往外邊走,看見剛才站在小便池的那幾個男子還在盯着這邊看,他大聲怒罵:“看個錘子!”

從廁所出來的時候,段焱還是沒能把晏子楠給甩開,對方一臉委屈地追在他身後,試圖為自己剛才的行為作解釋:“段焱,你別生氣,我就是太久沒見你了,一時控制不住自己所以才……”

段焱越走越快,壓根連頭都懶得回過去看他,也不知道聽沒聽見,晏子楠心裏急了,小跑上去,攔在他面前。

“讓開。”段焱努力摁着心中的火氣,“我今兒是過來跟老朋友聚舊的,不想跟你鬧騰。”

對方充耳不聞,從前一刻的委屈變成了義正言辭:“段焱,一直以來我對你是什麽想法,我就不信你不知道!”

DJ在臺上全情投入地打碟,買醉的客人在臺下縱情歌舞,四周圍吵鬧得很,似乎誰也沒有注意到這邊的狀況。

段焱的目光越過晏子楠頭頂,漫無目的地往夜店掃了一圈,忽然,一抹熟悉的身影闖入他的視野裏頭,身穿一襲白衣的向明秋舉着酒杯,站在舞臺附近的卡座前,與幾名西裝革履的客人談笑風生。

段焱當即腦子一熱,驀地生出了一個荒謬的主意,他跨着大步,徑直走到向明秋跟前,不由分說給了向明秋一個緊實的擁抱。

“火火火,你這投懷送抱的,是要鬧哪樣?”

“幫我個忙,算我欠你一個人情。”段焱不跟他繞彎子,有話直說,“當我男朋友。”

“什麽?”那雙淺綠色的眼底透出幾分意外,“我沒聽清,你再說一遍?”

段焱重新糾正道:“不是當,是想你扮我男朋友,現在沒時間跟你解釋,我之後再慢慢給你說。”

“幫你不是不可以,求我一下?”

段焱:“……”

“好歹我願意幫你,你是不是該好好表個态才行?”

眼下是他有求于人,沒辦法,段焱只好開口:“拜、托!”

向明秋帶着笑腔:“喊一聲哥哥來聽聽?”

段焱不說話了。

“怎麽?不想喊?那你找別人幫你去吧。”

段焱好不容易,勉強從嘴裏擠出了一個字:“哥……”這已經是自己的極限,這只死鴨子要是再得寸進尺,他保證現在就給他來一拳。

向明秋調笑着,在他耳邊輕輕吹氣:“沒問題,哥哥陪你玩一把!”

“不好意思,失陪一下。”向明秋沖旁邊的幾位客人點下頭,由着段焱把自己拉到晏子楠面前。

“介紹一下,這我對象。”

晏子楠用狐疑的目光在向明秋身上來回掃量,顯然不相信段焱的說辭:“你別以為随便拉一個路人就能糊弄我!”

“糊不糊弄,你自己來定斷呗~”向明秋單手勾住段焱的脖子,捏起他下巴,将自己的兩片唇畔抵在他的嘴唇上……

整一串的動作相當娴熟,不帶丁點兒的猶豫。

頭頂上方的鐳射燈不停在他們臉上閃過,時而明亮,時而昏暗,催生出極致的暧昧情愫。

兩個人的雙唇緊緊貼在一塊,段焱感受着來自向明秋的溫度,觸感相當軟乎,有股說不出的舒适,令他有些忘乎所以,濕潤的舌頭主動擠入到他的嘴裏,醇厚的葡萄酒味道沿着向明秋的舌尖,一點一點傳給段焱,在他口腔中擴散開……

一時間,晏子楠呆在原地,竟看傻了眼。

深吻過後,向明秋半挂在段焱身在,舔了舔殘留在唇邊的唾液,他別過臉去,用敵意的目光看向晏子楠,給他發出警示:這是我的男人,他已經名草有主了,別打他主意。

“幹……親你親得我起反應了,還不過來給我消消火。”向明秋往段焱的耳垂上輕咬一口,留下依舊處于神游狀态的晏子楠,像個高傲的女王一樣,拽着段焱的衣服,把他的男人帶走。

“我的演技如何?”關上休息室的門,向明秋打趣地笑道。

段焱的臉色看上去卻不太好。

“你看起來對我很不滿,怎麽回事?”

“怎麽回事?!”段焱惱火地重複了一遍,他揪着向明秋的衣領,把向明秋推到牆邊,“你剛才為什麽要把舌頭伸進來?你他媽是不是故意的?”

“做戲當然要做足一點才有說服力啊,男人之間親個嘴巴而已,這麽暴躁跟要你命似的。”

段焱的雙手攥緊,又放開,反複了幾次之後,他咬牙切齒,不情不願地說:“那他媽是老子的初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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