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段焱覺得自己和Rex這家夜店确實很有緣,不過是孽緣。

香山那麽大,他那些朋友一個個的咋偏愛盯着這一處跑。

齊林這次從外地趕來香山參加分公司的商務活動,特意把段焱喊了出來聚舊。

說起齊林,這人是段焱曾經的戰友,兩人歲數相當,屆是同一時期入伍,一起經歷過無數風雨,退伍以後,哥們兩依舊保持聯絡至今。

“卧槽!幾年不見,你小子咋還變嫩了?!”音響轟鳴的夜店裏,齊林湊到段焱耳邊,扯大嗓門調侃道。

“你他媽是不是傻?以前當兵天天日曬雨淋,誰不是曬得跟黑炭一樣,那時候的我能跟現在相比嗎?!”

段焱挺不客氣的,開口就怼他,時間流逝,很多東西早已變了樣,但兩人的情感和相處模式卻依舊如初。

跟主動報名參軍的段焱不同,齊林當年是被家裏人以磨砺身心的名義強行扔去部隊進行改造的,現在每每談起以前的軍旅生涯,齊林總忍不住感慨萬分。

“操啊!老子本來都快忘了那些事兒了,你這一提,又他媽勾起我當年痛苦的回憶,今晚我要做噩夢你拿什麽賠我!”

“少說話,多喝酒,來趕緊把這一瓶給我幹了。”段焱拿着手中的啤酒與他對碰,仰起脖子一飲而盡。

“話說焱子,最近找對象了沒?”

“找個屁的對象,老子說過終身不娶,孤獨終老。”

“話可不能說這麽滿,你或許只是沒遇上合适的人罷了。”齊林拍拍好哥們的肩膀,指着不遠處的舞池那一塊,“今晚上咱公司搞品牌聯動活動,大把俊男美女彙聚一堂,悄悄看有沒有哪個合眼緣的,沒準聊着聊着你倆就成了。”

“得了吧你,還他媽搞副業當媒婆啊?!”段焱用力将他推開,“我還沒問你呢,香山那麽多家夜店你不挑,為啥偏偏得挑在這一家搞活動,你這人就是邪門。”

齊林被他說得稀裏糊塗的:“啊?我聽很多人都說這家夜店好我才選的這兒,有什麽問題嗎?诶你還沒回答我呢,怎麽就走了?你這是要去哪兒?!”

“老子上廁所,是不是要跟過來看鳥?”

齊林大聲笑罵:“滾你媽的。”

前往廁所的那條廊道連接夜店大廳與員工辦公室。

段焱作為向明秋的“朋友”,和向明秋同進同出Rex好幾次,工作人員都熟悉了他這張面孔,路過碰到面一般都會主動跟他點頭打聲招呼。

“焱哥,晚上好!”

段焱朝阿傑也揮手示意,随口問道:“你們老板今晚沒過來?”

阿傑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秋哥他生病了,在家裏休息來着。”

“生病?”段焱納悶,“他生什麽病?”

“感冒加發燒啊。”

阿傑這麽一說,段焱回想起今早上的時候,确實聽見向明秋有些咳嗽,說話的鼻音也相當重。

男人向來心都不太細,段焱自然沒有多想別的。

“阿傑哥!”另一位名叫小梁的公關大聲喊道,步履急促地往這邊跑了過來,“現在怎麽樣了?秋哥他回你電話了嗎?大家都快急死了。”

“發生什麽了事嗎?”段焱向兩人詢問情況。

“唉,焱哥你有所不知,齊氏集團今晚有個商務活動選在咱們夜店這舉行,好巧不巧,之前聘請的那名DJ辭職走了,原本我們找了個臨時的DJ過來頂替,結果那家夥剛才放了鴿子,打丫電話還他娘的關機!”阿傑氣得捶胸頓足,說話都是咬牙切齒的。

段焱安靜地聽他說完,問道:“那現在打算怎麽辦?”

“只能再找其他人呗,我把DJ後補名單發給秋哥看了,等他最後做決定,不過到現在他都還沒回電話......”

小梁也插話道:“對啊,很快節目就得開始了,萬一這次活動搞砸了得罪了客戶公司,那我們夜店的口碑可就沒了。”

兩人都在焦頭爛額,不知如何是好,阿傑手中的電話終于響起。

他速速掃了眼屏幕上的備注,眼睛頓時一亮,立馬舉到耳邊接聽。

“是的秋哥......”

“嗯,是的,能約到的幾個DJ都在列表上了,你決定好選誰了嗎......”

“你确定要叫那個?他是挺不錯,不過那家夥一聽說我們急着叫他過來,剛才坐地起價了......”

“什麽,坐地起價也把他請來?可是他要價格是原來的5倍,這他媽也太過分了,秋哥,要不你再考慮一下別的......”

一只手伸了過來,把阿傑的手機給奪走。

“焱哥,等等......你要幹嘛?”

段焱沖阿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對電話另一頭的人開口道:“聽着,向明秋,有個事我老早就想跟你提了,你們夜店請的那些DJ音樂品位可不咋的。”

“咳......”一陣咳嗽聲從聽筒裏傳來。

段焱嘴碎地吐槽他:“向明秋,你這是要死了嗎?”

“怕是真的要死,我現在病得五顏六色的。”向明秋的說話聲确實比平時虛弱得多。

“阿傑呢?你讓他來聽,我跟他還有事情沒說完。”

段焱沒反應,只問他:“你信不信得過我?信得過我,今晚老子就姑且幫你一次。”

“你有主意?咳咳......”

“你就說信不信我。”

向明秋的回答是果斷的,幾乎沒怎麽經過思考:“成,我信你。”

挂了電話之後,段焱把手機塞回阿傑手裏。

阿傑看了看手機,又看了看段焱,好奇地詢問:“焱哥,你和秋哥他是不是達成了什麽協議?”

“你們秋哥說不用請DJ了。”

“沒有DJ,那今晚上的節目怎麽解決?”

“在你面前就有個合格的DJ。”

“啊?”阿傑用難以置信的目光在段焱身上徘徊,“焱哥你會打碟?可我之前咋沒聽秋哥提起過?”

“秋田犬不知道的事多着呢,不是趕時間嗎?設備都準備好了沒?”

“準,準備好了......”阿傑仍是有點錯愕,他撓撓頭,快步跟上段焱,想了想又問,“等等,焱哥你剛說的秋田犬是哪位?”

......

......

向明秋病得有些糊塗了,其實剛才阿傑在電話裏說的事情他沒太聽得進去,後來段焱又不知怎的突然冒了出來。

再後來,他渾渾噩噩就挂了線。

他已經很久沒得過病了,這次居然感冒發燒一起來,夠狠的。

自從接手了前作的工作以後,向明秋不光要專注夜店的生意,還得分出部分精力去打理犬舍,要忙的事情一下子多了不少,這段時候屬實有些操勞過頭了。

吃過退燒藥以後,向明秋便倒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

一直到淩晨三點多鐘,因為水喝多了,憋尿憋醒了過來。

樓下的燈是亮着的,應該是段焱回來了。

在藥效的作用下,向明秋的燒逐漸退了下去,一覺醒來的他,意識比早些時候清醒了不少。

上完廁所回到房間,向明秋拿出手機,再次撥通阿傑的號碼。

“秋哥你怎麽還沒睡?!”阿傑接了電話也不問啥事,張嘴就苦口婆心地勸他,“感冒發燒就得好好休息呀,不然很難好的。”

“我剛睡醒呢,感覺比之前好一些了,就是想問問你今晚店裏有沒有出什麽岔子?”

“沒沒沒,一切順利!說起這個還真得感謝焱哥,多虧他咱們店裏才省下了一筆出場費。”阿傑的語氣興奮十足,“起初焱哥說他會打碟我還不信,當時看着他走上舞臺時,我都緊張到嗓子眼裏,心想萬一他把演出給搞砸得罪了客戶,那可就遭殃了。害!結果就光速打臉了,可惜秋哥你不在場,焱哥他站在舞臺上打碟的樣子真他媽帥到飛起!我在朋友圈發了視頻,回頭你去看看。”

外面傳來噠噠的腳步聲。

段焱上樓以後發現向明秋的房門是敞開着的,那家夥此時正坐在床邊聊電話。

“還沒睡?”

“剛醒來。”向明秋跟阿傑聊完最後幾句便挂了線,拿起桌面上的杯子喝兩口水,他的感冒有點重,說起話來聲音略帶沙啞。

“吃藥沒?”段焱不以為然地問他。

“吃了退燒藥,感冒藥沒買,當時我沒想到會這麽嚴重。”向明秋抱着一盒抽取式紙巾,邊說邊擤鼻涕。

段焱将走了過去,提在手中的塑料袋拿到向明秋面前,把裏面的東西“嘩啦”一下全倒在桌子上。

向明秋看着眼前那十來盒不同牌子的退燒藥和感冒藥,有那麽點兒小意外。

“這是給我買的?”

段焱覺得這家夥是明知故問,懶得回答他,只說:“愛吃哪個自己挑。”

敢情這吃藥跟吃小零食似的鬧着玩兒呢,向明秋有些哭笑不得:“嗯,回頭再吃。”

“怎麽不是現在吃?”段焱輕輕皺眉,自己一片好心跑去藥房買藥,秋田犬居然還不領情了?

向明秋解釋說:“現在有點餓,叫個外賣粥墊一下肚子先。”

“下面廚房裏有粥。”

“是華阿姨她送來的嗎?”

“是老子剛做好的粥。”

向明秋挺訝異:“火火火,你啥時候還會下廚做吃的了?”

“你他媽別動不動就瞧不起人,什麽叫做我還會下廚做吃的?不想吃就別吃。”

“沒瞧不起你,我就是有點兒意外,話說你做了什麽粥?”

“你自己看去。”段焱稍頓半秒,又刻意強調:“不是專門做給你吃的,是我想吃夜宵才做的,順帶讓你蹭一點。”

段焱這人,性格有些別扭,但也時常有他可愛的一面,不過在向明秋眼中,他始終是養尊處優的大少爺形象。

原以為大少爺對烹饪一竅不通,沒想到眼前的這碗生滾粥倒還做的像模像樣,調味均勻,肉丸、豬粉腸、瘦肉片等食材都被處理得相當細致,絲毫沒有被糟蹋。

一勺熱粥送入嘴裏,向明秋又舀了一勺新的,遞到嘴邊吹了吹氣:“火火火,你這是從哪裏學來的?”

“以前當兵的時候,我跟班上的幾個人曾經闖了一次大禍,之後被調去炊事班當夥夫,在廚房裏呆了三個多月,一些基本的做飯技能還是會的。”

“還有這種事情?”向明秋對他當兵時期的經歷頗感興趣,追問道,“你們到底是闖了什麽禍?”

“一言難盡,以後有機會再說。”

“就不能現在說嗎?”他還挺好奇下文的,感覺很有故事。

“現在太晚了,吃完粥趕緊滾回房間吃你的藥去,我還得洗澡睡覺。”

向明秋現在還挺精神,他不想那麽快上樓去,故意賴在椅子上磨蹭:“頭好疼,我在這再歇一會兒。”

“你又咋回事?”段焱睨他。

“就是偏頭痛,估計感冒引起的,要不你給我按兩下緩一緩?”

“我不會按摩。”

“沒事,随便按,你就當自己是盲人在練習按摩。”

“......”

段焱不耐煩,一邊抱怨一邊搬來張椅子,坐在向明秋後面給他揉揉捏捏。

“不是這裏,再往右邊一點,然後往下面一點。”

“給你按是情分,不給你按是本分,別他媽諸多要求。”段焱加重手上的力道。

向明秋突然發出一聲慘叫,把段焱也給吓着了。

“你又怎麽回事?!能不能給我閉嘴。”

“火火火,你扣着我眼珠子了......”

“不是你說要盲人按摩的嗎?!”

“不是,盲人按摩你也不能扣人家眼珠子啊。”

“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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