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章節

好，我是雲海公關部的負責人，藍蓮。”她伸出去的手僵在空中半天都沒有得到回應，臉上保持着平靜，心裏卻因為他毫不避諱的直視而暗自上下翻騰。

她确定是他，而他也似乎一眼就認出了自己。

眼見自己的老板一副被美人攝走魂魄的失禮模樣，P仔趕忙幹咳了兩聲，用手肘蹭蹭他的身體，這才令井然猛地回過神來。

他尴尬地将手握過去，聲音幹澀地回道：“你好，我是井然，這是永恒創意組的成員。”

接着，藍蓮悠然地收回手，向其它的人點頭致意并示意坐下後，便開始一本正經地安排手下進行集團介紹和創意溝通。

然後，會議室的燈光暗了下來。幕布上勻速更替的幻燈片資料，更像是記憶的片斷，放映在井然的腦中……

那一日，他被人追趕，闖入一個陰暗潮濕的閣樓裏。

他以為像這種地方根本不會有人，卻不料一個年輕女孩兒救了他。

女孩兒見他渾身是傷，忙碌了半天才用破碎的布頭包紮好他手臂上仍在流血的傷口。

“對不起啊，我也不知道自己包錯了沒有？”女孩兒滿頭大汗地說，昏暗的燈光照得她的臉，灰撲撲的。只有她眉間的那顆紅色點痣和臉上那沾染上的血跡，是有顏色的。

“沒關系。”他微笑地說，好奇地張望起這個狹小的閣樓。除了幾件陳舊的家具和床，就只剩下那個擺滿了書的破爛書櫃了。

這女孩兒是什麽人？為什麽會住在這種不見陽光的地方？如果，他沒有攀上屋頂，沒有跳進這扇半開着的窗戶，他根本就不知道，這裏面還會有人居住。

他的臉，因為疼痛而扭曲成一團，豆大的汗珠順着鬓角流淌下來。

“我還是……幫你報警吧？你應該馬上去醫院。”女孩兒着急地沖他說，卻被他一把拉了回來。

“不要！你一出這個門口，就會被那幫壞人發現的。哪裏也不要去，就在這裏陪着我。陪我說說話，分散一下注意力，我就沒有那麽難受了。”他快速地說着，頭輕輕地靠在已經吱吱作響的木板隔牆上。

女孩兒聽話地蹲回到他的身邊，歪着頭，率先開口問：“你今年幾歲啊？”

“二十二歲，你呢？”

“再過幾天，我就過十九歲的生日了。”

“是麽？真希望，我可以幫你過生日。我一定給你買三層的大蛋糕，還給你準備漂亮的裙子當禮物。”

女孩兒笑笑。“謝謝，不過不用了。我從來不過生日。”

“為什麽？”

女孩兒搖搖頭，不願回答，只是微笑。

“你一個人住在這兒？”他接着問。

020 閣樓女孩

“我和我媽媽。她出去工作了，要晚點才會回來。”女孩兒回答。

“那你呢？你不用上學麽？”他好奇地問完，就有些後悔了。因為女孩兒面有難色，沉默了許久。

“我……不上學的。我自己在家裏看書。無聊的時候，我還可以趴在窗邊，看屋頂上的景色。你知道麽？這裏，有時候，會有小鳥飛來；有時候，還有野貓來找我玩，有黑貓、白貓，還有很可愛的小花貓。對了，今天這個窗戶更有意思。竟然跳進來一個大活人，就像我看過的上一樣。”

女孩兒用一種刻意輕松的語氣向他描述起來，笑聲裏透出幾絲孤獨和凄涼。

“那你一定見過很多種小鳥吧？”他呵呵地笑起來，突發其想地說，“你知道在南美洲有一種叫‘荊棘’的鳥麽？”

女孩兒搖搖頭。

“這種荊棘鳥啊，長得非常小巧，全身的羽毛是像火一樣的顏色，專門在荊棘叢裏面覓食。最奇特的是，它們從出生的那一刻開始，就不會像其它鳥兒一樣，叫兩聲或者唱個歌什麽的。傳說中，沒有人聽過它們的歌唱。因為它們這輩子只唱一次歌，而那種歌聲，是這世上最美的聲音。”

女孩兒癡癡地望着他，聽得有些入迷了。眼前的這個年輕男子，蓬頭垢面，渾身是傷，聲音卻有一種魔力，仿佛吸鐵石一樣深深地吸引住了自己。

“那……它們會在什麽時候唱歌呢？”

他遲遲沒有回答，最終笑着說：“可能……在它們心情好，又或者覺得自己很幸福的時候吧？”

“你知道的好多啊。我的這些書上，都沒有寫。”女孩兒羨慕地說，眼神投向自己那一書櫃早就被翻爛的書。

“傻丫頭，外面的世界，那麽大，書上怎麽可能全都寫進去呢？我爸，每年都會帶我去外面見識不同的世界。這個故事，我也是聽別人說的。”

“哇，真好。真希望，有一天，荊棘鳥也可以飛來我的這個窗口，為我唱歌。”

過了十多秒，他單手從領口的位置拎出貼身的一副項鏈出來，遞到她的面前。“這個……送給你。”

“送給我？”女孩吃驚地将那枚硬幣模樣的項鏈墜子捧在手心裏，上面還帶着他暖暖的餘溫。

“這是一枚許願幣，會給它的主人帶來幸運。”

“那它一定很貴重，我不能要，還給你。”

他望着她，說話的聲音逐漸變得微弱，眼皮也變得比之前更沉了。“收着吧，這是我們兩個的信物。我答應你，如果我還活着，我一定帶你去看，比這個窗口，更大的世界。我們一起去尋找，神秘的荊棘鳥，我要讓它為你歌唱。”

對女孩兒來說，這樣的話，她從未聽過。外面的世界，更是不敢奢望。

“能告訴我……你的名字麽？”

“我……”

女孩兒有些難以啓齒地開口，隐約聽見閣樓下面有急促的腳步聲。

“我沒有名字。媽媽說，人一旦有了名字，就有了生命。她不想，對我有太多的牽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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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借着投影儀的燈光，觀望那張和記憶重疊的面孔。微弱混濁的光境中，那眉眼竟越發驚人地相似了。

可是為什麽，她方才的目光卻是陌生和冰冷的？看不出一絲情緒的波動。

難道，她并不是她？還是，她早已忘記了他曾經短暫的出現？

021.十倍奉還

随着會議的結束外加一番公事化的接觸之後，藍蓮送走了永恒傳媒的人。

回到辦公室，她目光呆滞地坐在辦公椅上長達十多分鐘都緩不過神來。

井然，原來真的是他。

那天，他突然從半開的窗口跳進來，渾身是傷。後來幾個男人沖進閣樓把他背走了，當時的他已經是昏迷不醒。當她追出去的時候，早就不見了他們的蹤影，反而遇上面色驚恐的媽媽。

如果那天，沒有遇見他，她沒有走出閣樓，是不是就不會發生後來的悲劇？

“蓮。”南希的聲音冷不丁地響起，猛得打斷了她的思緒。

藍蓮難掩驚慌地看她，失了平時一貫的鎮定，眼睛莫名地紅了一圈。

“你怎麽了？”南希看出她此時的異樣，緊張地問，“敲門喊你都不應。你沒事吧？”

她不自然地整理了一下額前的頭發，輕輕地“嗯”了一聲，便開始假裝翻看桌上的文件。

“蓮。你臉色很難看。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南希沒忍住自己的好心，繼續問。

“我沒有。”結果，藍蓮暴躁地低吼了出來，對上南希受挫的表情後，才輕聲地補救了一句，“對不起。我想一個人靜靜。你先出去吧。”

“沒事拉。”南希大度地笑笑，正準備出去才恍然想起，“對了，秘書室剛才來電話，說雲總晚上有個應酬，臨時邀你作女伴。是商會郭主席和夫人的金婚宴請。”

藍蓮愣了一下，因為雲仲夜平時的女伴都是以好友自居的岑家珍。只有內部的宴會上，她才會作為公關部經理伴他左右。

“打給完美禮服，讓他們把目錄第七頁的那套黑色禮服送過來。吩咐大家手上的事先放放，兩個小時之內通過各種途徑搜集主席和夫人的全數資料，然後制作成回憶冊交上來。還有，告訴曾俊，讓他提醒雲仲夜不要噴香水，因為郭主席有鼻炎。”她思路清晰地開口，頗有經驗地說。

“知道了。”南希快速地出去安排，一向最佩服的就是她思慮周全的頭腦和過目不忘的記憶力。

可是每次聽她直呼“雲仲夜”這三個字，還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氣。

南希出去後，藍蓮的心情變得更加複雜。和井然的重遇，勾起了她太多的回憶。她原以為，自己已經麻木不仁，不會再因為那痛苦的往昔而感覺到害怕傷心。

可是，自己誠實的反應，卻沉重地打擊了這六年來她所有的努力和告誡。絕情斷愛的決心和累積，仍敵不過一秒鐘的回憶片斷麽？不可以，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