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章節

從雲海出來後，那張相似度驚人吻合的面孔總在他的腦中盤旋，反複猜測的心情着實讓自己覺得有些煎熬。

此時，一雙纖纖玉手搭上他的肩膀，美麗的面龐迅速占領了他的視線。“嘿，井然，你怎麽在這裏？”

井然愣了一會兒神，然後沖岑家珍溫和地笑笑。“好巧。”說着，他紳士地為她拉開旁邊的吧椅。

“謝謝。”岑家珍挨着他坐下，伸手撥弄整理着自己的披肩長發。

“喝什麽？”

“和你一樣。”

柔和的藍調音樂中，他們惬意地閑聊了一番。最後，井然還是忍不住開了口：“你認識雲海公關部的經理……藍蓮麽？”

岑家珍怔了怔，手中的酒杯勻速地晃了晃，接着放回到杯墊之上。

然後，她低頭揚了揚嘴角，妩媚的笑意裏透着幾許讪笑的成份。“我還以為井然和別的男人不一樣呢？怎麽也被那個女人迷惑住了麽？看來，這藍蓮的本事，還真是不小啊。”

井然聽出岑家珍話裏的譏諷和對藍蓮的敵意，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如果讓你不高興了，就當我沒問。”

緊接着，岑家珍反而笑容燦爛地看他，語氣大轉變地說：“我怎麽可能會不高興呢？我和她也是朋友，說不定我還可以介紹你們認識呢？”

“有機會再說吧。”井然無所謂地笑笑，因為心裏早已下了決定。

親自去尋找答案，是解除疑惑的最好途徑。

024.無辜的雅娴

入夜的D市燈火通明，藍蓮沖出宴會廳後，随手攔了一輛計程車就準備返回雲宅。

窗外車水馬龍好不熱鬧，可是她的心卻墜入了深不見底的深淵之中。

這六年的時光她脫胎換骨，但是雲家的實力也在與日俱增更為穩固。

為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沮喪，甚至開始恐慌自己擺脫不了玩物的命運，真的會被雲仲夜贈送給下一個買主。

難道，真的要像雲仲夜曾說的那樣，乞求他讓自己生個孩子，好換得寶貴的自由身麽？她想象着跪在他腳下的場景，而他臉上的神情依然是冷血無情，沒有半點人性。

她無奈地閉上眼睛，倒吸一口氣，緊握住披肩的拳頭忍不住輕輕顫抖。沒關系，也許最終的結局，不過就是同歸于盡而已。

每每想到這四個字，她都會想到一個人，就是雲家未來少奶奶吳雅娴。

這六年的雲宅時光，吳雅娴是釋放最多善意的雲家人，所以她在藍蓮心中的定位是無辜的。

為此，姑姑不止一次糾正過她，不要和任何人交心。

于是，每次去探吳雅娴的時候，她都會挑較晚的時間并且帶上幾樣精致的食點。

吳雅娴的房間在新宅的一樓，靠近花園，和雲仲夜的卧室是分開的。

吳雅娴自小體弱多病，訂婚沒多久便診斷出腎衰竭。雖然接受過腎髒移植手術，可是這兩年，她的病情又開始反複，再次移植成功的希望渺小。

藍蓮敲門進去時，吳雅娴正窩在輪椅上織着毛線活。

她比前幾個月又瘦了些，眼窩深深地陷了下去，讓人不忍直視。

“來了。”吳雅娴扭頭看她，臉上的笑容都是疲倦不堪的。

她輕輕地過去，将食點交給旁邊的傭人，微微地點了點頭，過去坐下。

“宴會結束了？”吳雅娴見她這身打扮，扭頭看了看鐘，這個時間點還早。

藍蓮搖了搖頭，輕聲地說：“是我提前離開了。你怎麽在織這個？太傷神了。”

“沒事。”吳雅娴笑了笑，溫柔地說，“反正我織得慢，等到天氣冷的時候織好，仲夜剛剛好可以用。”

“春天才剛剛開始，離天冷還早呢。”藍蓮勸了句，“今天就織到這兒吧。”

“我只是……以防萬一嘛。”吳雅娴笑得慘淡，眼神閃爍地繼續說，“不過，我聽你的。今天就不織了。”

藍蓮微笑地捧過她懷裏的毛線，放進旁邊的藤筐裏。說實話，她覺得吳雅娴是這世上最好的女人，美麗、溫柔，對人和善。雲仲夜這樣的男人，根本配不上她這樣善良純潔的女人。

自她們開始接觸的那天起，她的嘴上心裏挂的都是雲仲夜。

可是雲仲夜呢？內有自己這個無名無份的妾，外有豔聞不斷的紅顏知己。

吳雅娴久卧病榻，那個岑家珍更是明目張膽地和他出雙入對，一副取而代之急不可耐的架勢。

“蓮。”長聊的時光裏，吳雅娴總是這樣親密地叫她。

“嗯？”介于自己的身份，藍蓮從來沒有呼過她的名字。

“能答應我一個請求麽？”吳雅娴溫柔地開口。

“什麽請求？”

吳雅娴頓了頓，眼神真誠而渴求：

“在我走之前，讓我見見仲夜的孩子吧。我好想看看，他的孩子長得是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樣。”

025.寄放善良

六年了，這是她第一次聽吳雅娴提起孩子的事。

換成是別人說這話，她一定覺得是在譏諷自己六年都生不出孩子，被雲仲夜捏在手心裏死死的。

但她知道，吳雅娴不是這個意思。

不用問她也感覺得出來，雅娴最大的心願就是結婚然後為雲仲夜生個孩子。即使所有人都不抱希望，但是她仍以一種靜默的固執堅持着自己将為雲家少奶奶和妻子的尊嚴。

此時，雅娴看着她的表情是笑的，如水的雙眸裏卻飽含淚光。說出這番話需要多大的勇氣，舍棄這寶貴的尊嚴又是多麽無奈。

深知自己時日無多，她記挂的仍是和雲仲夜息息相關的事。

突然間，藍蓮覺得心房隐隐作痛，甚至無比讨厭吳雅娴的這種善良。

那種惡人，憑什麽為他隐忍，為他記挂，為他犧牲！這一點也不值得！

“你休息吧，我回去了。”她冷冷地開口，然後起身。

吳雅娴趕忙伸手拉住她的手腕，眉頭緊張地皺了起來。“蓮，我是真心的，沒有污辱你的意思。”

藍蓮立在原地，感覺手腕處的冰冷如針紮般刺穿了皮膚滲了進去。

下一秒，她又氣又急地脫口而出：“那就趕快好起來，堂堂正正嫁進來做少奶奶，然後自己生一個，讓雲家放過我吧。”

說完這話，她就後悔了。自己竟然對一個過一天算一天的無辜女人說出這麽殘忍的話。

“對不起。”她懊惱地回過頭去看吳雅娴，眼前的面孔依然帶着溫柔如水的微笑，仿佛再大的傷害都已經動不了她分毫。

吳雅娴不介意地搖了搖頭，拉着她的手腕重新令她回到旁邊坐下。“都怪我太執着了。如果我早點放棄，也許現在我都可以陪着孩子玩兒了。幸好現在還不晚。你會答應我的，對吧？”

藍蓮平靜地凝望着她，心裏難受，卻深知自己根本不可能達成她的願望。“我答應不了你任何事。”

“蓮。”吳雅娴緊緊地握住她的手，聲音微微顫抖起來，“其實我有恨過你，你一定沒想到吧？”

藍蓮平靜地繼續看她，并不覺得意外。

“你知道，我是養尊處優百般呵護下長大的。我有我的驕傲，也有我的尊嚴。如果不是因為我這副不争氣的身體，我絕不允許任何女人分享我的丈夫和家庭。所以，我真的恨過你。”吳雅娴誠實地說着，“但是現在，我感激命運讓你出現。我沒有緣分去做的事情，我希望是你來完成，而不是其它女人。”

“那麽，你會失望的。”藍蓮對她的坦誠心存謝意，對她的想法卻嗤之以鼻，不領情地抽回自己的手搭在膝蓋上，将臉轉過去一邊不看她，“我不過就是他雲仲夜洩憤的一件玩具。你的擡愛和願望，我承受不起。”

“都過去這麽久了，你還在恨麽？”

“那，雲仲夜可以不恨麽？整個雲家可以不恨麽？”

這在她們之間，永遠是敏感尖銳的話題。

吳雅娴也曾經勸過雲仲夜，得到的回應和此時藍蓮的咬牙切齒如出一轍。

“蓮，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她輕輕地嘆了口氣，體力明顯比方才更差了些，說話也變得比剛才吃力，“我會再和仲夜說，讓他撤了那些藥的。只要是我的願望，他都會滿足。現在，我只希望你答應我，別和他對着幹，順利地懷上孩子然後把他好好地生下來。”

真是可悲！她都要成為別人床塌上的禮物了，竟然還要去讨好他讓自己生個孩子來滿足別人的願望。瞬間，藍蓮的表情變得冷漠自嘲。

“從簽字那天起，我就沒有反抗的資格。吳小姐的吩咐我會謹記的。”

她憤憤地說完，卻半天不見回應。

她轉過臉來，只見吳雅娴緊緊握過輪椅的扶手，上半身左搖右晃，臉色慘白，神情痛苦。

她趕忙蹲下身來扶住她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