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和京這一次沒有像關荷死的時候那樣安慰她,因為他知道,花鈴死有餘辜,游姝月不會內疚。
游姝月也以為,自己會和上兩次一樣,多少會有些難過,但是沒有,一點也沒有。該死的人她決不同情,我不殺人,人必殺我。
“和京,我小憩一會兒,到了用膳時候記得叫我。”
“嗯。”和京從衣箱裏取出狐裘給游姝月蓋上。
游姝月睡了,他卻在想別的事,昙獻法師的簽解的很靈。花鈴昨日求姻緣無解,昙獻法師說這兩天便會實現,果然實現了,一個死了的人,沒有什麽姻緣不姻緣的,那麽自己的又是怎麽樣一回事呢?
角裏先生聽說花鈴死了,趕緊跑去給皇後禀報。皇後此時正在去插花廟的路上,角裏先生緊随其後。
“死了便死了,一枚無用的棋子,活着也是白活。”
“但是夫人,那接下來怎麽辦。”
“明天要沐浴齋戒吧。”
“是。夫人覺得…”
“這大理寺風景好,就是蚊蟲蛇蟻多,惱人。”皇後扶了扶頭上的珠釵。
“是,我這就去辦。”
角裏先生才走沒多久,西祿就過來了,“夫人這是去插花廟。”
“是啊,插花廟的觀音像栩栩如生,值得一看。西公子也好觀音像麽?”
“不,我去看看隆裕太妃,晚輩總要孝順長輩的。”這話別人說也就罷了,西祿說出來也不覺得塞牙,隆裕太妃出家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他此次前去的目的,大家心知肚明,無非是為了那皇室的密語。
“那便同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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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下如此。夫人,我這兒有只受傷的貓,夫人若不嫌棄,送給夫人養,權當給夫人消憂解悶。”
皇後看了下那只貓,通體雪白,模樣慵懶可愛,就是左後腿有些不方便,鼓起了一大塊,好像受傷了。“收下吧。”皇後對跟在她身後的女官王萍道。
王萍接過白貓,順了順她的毛,白貓在她手裏乖巧安靜。
游姝月去用晚膳的時候看到王萍手裏那只受傷的貓,王萍見了游姝月微微福身,現在的她是忠秀郡主。她見游姝月一直盯着那只貓便道:“這貓兒從山上跑來,夫人見其受傷心生憐憫,就讓我抱了回來給它療傷。”
游姝月笑笑走了,心生憐憫,那是皇後的作風麽。
夜裏游姝月挑燈讀經,實在是睡不着,又不能随随便便出去。
“和京,明天是要去沐浴齋戒麽?”
“是的,男子同男子,女子同女子。”
“那我不是有幸和皇後共浴了。”
“是啊,可喜可賀。”
“聖池離這兒遠麽。”聖池其實就是溫泉。
“不遠,現在要去麽?”
“你把我的衣衫拿聖池去泡下,晾幹了我明日穿。你的衣服最好也泡一件。”
“好。你早些休息。”
次日,游姝月醒來看到桌上放着已經晾幹了的衣服。被溫泉泡過的衣服,有一股淡淡的泉水味兒。
衆人用了早膳,男女分開往聖池去。聖池被一分為二,中間是一道大石山,男女兩邊入口不同,所以不會出現男女同浴不和禮數的事。
有和尚領着男子從那邊入,游姝月她們就着和尚的指引自己往聖池走去,一路上耶律婵不停地說笑,即使沒幾個人理她,她還是樂此不疲。
王萍踩了游姝月的裙擺,不小心摔了一跤。游姝月踉跄了下,倒無大礙。
“小姐,對不起。奴婢不是故意的。”
游姝月看了看破了的裙擺,擺擺手道:“無事。”
“小姐,奴婢陪你回去換一件吧,待會要入聖池的,不能有半分怠慢。”
王萍這麽說,其他女眷看着游姝月,那些眼光逼着她回去換衣服,否則是對聖池神靈的大不敬。游姝月道:“好,你随我回去吧。”
“奴婢去房裏拿一件衣服給小姐吧。”
“不必,我自己有衣服。”昨日讓和京泡的衣服可以用上了。
游姝月換好了衣服後出門看見王萍捂着肚子面色扭曲,游姝月順勢問:“你怎麽了?”
“小姐,奴婢鬧肚子了,您自己去聖池行麽?”
“可以的。你好生休息吧。”
“謝小姐體諒。”
游姝月走了之後王萍靜悄悄的跟在後面,待會兒有她好看的。
游姝月快走到聖池的時候,旁邊的樹叢跑出來數條蛇,這都快到冬眠時間了,哪裏來的這麽多蛇。
皇後等人已經泡在溫泉裏,看着離她們不遠的游姝月,要怎麽跨過這蛇陣到這聖池裏來。
耶律婵在一旁幹着急,看了四周沒有任何可以對付蛇的東西,但是那些蛇好像畏懼聖池,不敢朝這邊過來,只在聖池不遠處徘徊,可游姝月在那邊如何過來?
游姝月看着群蛇目光如炬,毫不畏懼,什麽都被她猜對了,還是那些對付女子的雕蟲小技。游姝月慢慢走向那些蛇,幾條大蛇昂起頭,吐出鮮紅的信子,冷冷地看着馬上要入口的食物。
如果良辰美景在,想要從遠一點的地方躍到聖池倒不難,但是她們只是婢女身份,還不夠格來到聖池,游姝月練的是近身搏擊,輕功她不會。耶律婵眼看游姝月越走越近,大聲呼叫:“游姑娘,快走,這些蛇有毒的。”
游姝月聞聲并未停止腳步,皇後想,即使毒蛇咬不死游姝月,吓的她驚慌失措也好,可游姝月偏偏不着她的道。
游姝月一步一步地走近蛇群,快接近蛇的時候,那些蛇好像看到了蛇王,紛紛自覺退開,讓出一條道路來,游姝月被蛇迎着走向聖池,衆人眼中出現了難以置信的目光,包括皇後也是。
游姝月走到聖池之後脫了衣衫,跳下水與她們同浴。
耶律婵驚訝地問道:“你…你是怎麽做到的?”
游姝月撥弄着胸前的溫泉水,微微一笑看着皇後的眼睛道:“心存善念自有神靈庇佑,惡貫滿盈自有天收拾。夫人你說對不對?”
“說的對,不過生死一事由得誰一時半會兒說不清,來日方長,咱們慢慢兒看。”
游姝月第一次這麽近的看皇後,已經是半老的徐娘了,但是西祿帶來的幾個貌美女子卻比不得皇後,即使她們更年輕,不過歲月是不會優待任何人的,皇後少笑,臉上皺紋少,但眼角那兒還是有細小的眼紋。
聖池裏其他的女眷很識相,別國內鬥,看着就好,不必饒舌。
地上的蛇果都被吃完了,那些毒蛇陸陸續續又退回到山裏去了。游姝月她們沐浴完畢穿衣出聖池。
老皇帝他們也穿好了衣衫出來,一行人又由和尚領着去往插花廟,衆人要在那裏吃齋念佛半日。
游姝月不喜歡這些東西,但是也不得不跟着打坐,一下午保持一個姿勢不動半分,老皇帝都看在眼裏。耶律婵也是很佩服,哪兒像她,隔一會兒就要動動,否則渾身難受,這兒一點都比不上在草原騎駿馬好玩。
衆人打坐完後,回客舍時,天空已經是雷鳴電閃,馬上就要有一場暴雨。暴雨也擋不住女人的嘴,耶律婵和西祿帶來的女人都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游姝月今日只身屏退群蛇的事被傳的神乎其神。
游姝月躺在床上,和衣而寐,和京靜坐聽雨。但和京也很想知道白天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他知道游姝月總是能用各種辦法讓困難迎刃而解。
“今日…我很好奇。”和京直言不諱。
“聽牆角算什麽,進來吧,美景。”游姝月閉目道,聲音足以讓門外的美景聽到。
美景小心翼翼推開門,關好了門坐在和京旁邊。“小姐是怎麽知道的?”
窗外滂沱大雨,從對面走過來,美景的鞋子早就濕透了,若是幹淨的地面,以美景的功夫,游姝月當然聽不到任何腳步聲,但是她的鞋底吸了水,走起路來輕一腳重一腳的,若是聽仔細了便能同落地的雨聲區分開來。游姝月指指她的繡花鞋,什麽也沒說。從門到桌前都是美景濕漉漉的鞋子留下的腳印。
“小姐蘭心蕙質,什麽都瞞不過小姐。”美景佩服道。
“你來不會只是為了恭維我吧。”
“小姐本來就聰明,不必我恭維。我來…其實也是好奇今天的事。”
“恐怕不止好奇這麽簡單吧。”燕八讓美景來而不是良辰,看來燕八執意要讓美景留在她身邊。良辰功夫了得,也貌美動人,但是模樣太招眼,頗有異域美,游姝月帶在身邊太惹眼,不像美景,貌美是自然,和官家小姐的美無異,帶在身邊可以伺候她飲食起居又可以護她周全。而且美景更善解人意,更聽話,良辰還幼稚了些,容易意氣用事。
“當然,小姐身邊少了丫頭,梳頭發這樣事都沒有人做,不如就讓美景留在身邊伺候一二吧。”
美景很細心。花鈴死了,游姝月不會盤複雜的頭發,只能簡單紮個馬尾,但是這樣随意是不合乎禮節的,若是長久這樣別人會說她沒有教養,她當然無所謂別人怎麽說,但是老皇帝那樣尊貴的人聽不得這樣的話。
美景見游姝月在猶豫,便加緊道:“小姐,若是我做的不好,你再将我遣回便是。”
游姝月并不是猶豫,她是在等這句話,她不想再發生同樣的事,“若是做我的人,便只能聽命于我一人,你以前是誰的人我不管,你之後只能是我的人。”
美景立即跪下道:“是,謝主子收留。”若是今日游姝月不收她,燕八也不會再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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