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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 景畫和季曉歌從空間裏走出來,準備休息前,景畫問季曉歌:“分家的事兒你怎麽看?”
季曉歌道:“父母年紀越來越大了, 其實母親這兩年早就計劃着要分家了,前年的時候她在村頭弄了一院房子, 上次隊裏建公寓她也争取了一間。我認為她這就是在為分家做準備了。就像大嫂說的,大哥也過了而立之年, 有些事情是應該自主作出判斷了,只不過現在糧食收緊, 小家越多越不利于吃飽肚子。”
“所以娘就一直沒提這事,估計就是想等着年景好些了,再把這事放出來說。”
“沒錯,我覺得是這樣。可是……”
“可是什麽?”
“你上次不是說馬上就要鬧饑荒了嗎?到時候大家都吃不飽飯。”
景畫輕輕的點了點頭, 季曉歌繼續思考:“饑荒年代, 家庭是越大越好,還是越小越好?”
“有句老話, 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一人的家庭最好打發,但在大家庭,要是有一人找到一點糧食, 不獨享,把它分給全家人的話,可能全家都還是要受餓。”
“大嫂現在想分家,無非就是想要支配屬于自己的那份糧食。這要在往常的話那也合情合理, 但如今特殊時期我是不贊成分家的。”
景畫其實一直想自己一個人搬出來住,分不分家,形式與意義對她來說都沒有分別,但現在季曉歌就像個必備助手,她想進空間,沒有季曉歌不行。這是鎖死了嗎?她本以為季曉歌既然能打開空間,那麽這個空間會不會就是屬于他的,然而試了很多方法,最後只證明季曉歌除了可以進出空間外,完完全全是個普通人,景畫教他一些羅盤使用之法,他完全無法像景畫在風水學院的同學們一樣使用,也就是說,他沒有風水先生的“慧根”,但季曉歌與普通人相比,記憶力不錯,平時景畫研習時,他也跟着看書,倒是記住了不少文字。
景畫最在意的是羅盤中的天眼,在确認季曉歌完全不可能使用羅盤和天眼以後,她決定默默地保守這個秘密。
天眼這樣的東西,對于算命先生來說,就是作弊,就是想要不勞而獲,然而哪裏會有不勞而獲的事情,王瞎子因為不勞而獲而弄廢了自己的身體,景畫推測着,一定是能預知這件事蘊含太大的吸引力了,不到萬不得已,為了自己的小命,還是不要輕易使用為好。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分家的事情還沒搞出個頭緒來,劉桃春娘家人反而先上門了。
來的人是她家娘,借糧這種事情男人不好出馬,劉桃春家裏還有兩個哥哥,大哥三十五歲了,還沒讨到老婆,二哥雖然讨了個老婆,但是生了一場大病以後腿腳不怎麽利索,在家裏做做飯還行,出門就得讓人陪着,因為身體原因也一直沒要孩子,一家人過得有點苦哈哈的。就因為這情況,兩個老的年紀大了卻依然去生産隊幹活,就算是平時有糧食吃,都讓人覺得這家人的生活很苦,更別提這次他們生産隊糧食還都沒保住,一家人連吃飯都困難了。
劉嫂子看着就面黃肌瘦的,怕是幾天沒有吃過飯了,從外面一進來劉桃春就上前攙扶着進了主屋。
杏娘等着劉桃春扶着自己娘坐下,劉桃春正準備坐在自己娘邊上,杏娘喊她:“桃春,坐我邊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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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嫂子以前把劉桃春嫁過來的時候說過,“嫁雞随雞嫁狗随狗,這孩子以後就是你們家的人了,不管你們怎麽對她,給她穿金戴銀還是把她餓死了,我都不管了。”
杏娘聽了這句話,覺得這家人雖然養了劉桃春,但心也不正派,當着衆人的面簽了個斷絕關系的字據。
當時劉嫂子自認有苦難言,就等着把劉桃春嫁出去以後,用杏娘給的錢給劉家老二娶媳婦,本以為從此後日子會越過越好,偏偏老二娶的媳婦一場大病,又給他們家的經濟雪上加霜。
前幾日劉嫂子跟劉桃春說了自己家裏的情況,桃春這姑娘也似乎是真心實意想要幫家裏争取點兒糧食,可是左等右等桃春就是不來,這下自己親自上季家來看看,全明白了,原來果然是堵在杏娘這兒呢。
劉嫂子看着劉桃春瘦的一把骨頭,眼淚不住的撲簌簌往下掉:“哎呦,我這女兒怎麽瘦成這樣樣子,一點兒精神也沒有,這最近是怎麽了呀?”
“親家母,你看看我這精氣神怎麽樣啊?”
劉嫂子不知道杏娘說這句話意欲何為,仔細打量了一番,然後道:“杏娘,你這精氣神兒可是足足的,滿臉紅光,最近日子很好過吧。”
杏娘道:“那是自然,最近剛發完糧食,家裏人個個都吃上了飽飯,別說是我了,我們家裏其他人啊,都是滿臉紅光。我家,從來不會少自家人一口飯。當然要餓,還是要吃,是個人選擇。”
“真不想吃,我也撬不開嘴,餓的到生産隊上去表演暈倒,害我最近也挨了不少罵名。實情是啥樣呢?劉嫂子,你今天剛好在,你來看看我家兒媳婦三媳婦。”杏娘轉身朝窗戶外喊:“香玲、景畫,劉嫂子來了,你們過來打招呼。”
聽到呼喚,景畫停下了手裏的補丁活,朝主屋走,路過廚房,文香玲在裏面喊:“我正在做飯,等會過去。”
景畫先進去,問了聲大娘好,接着說:“二嫂這會忙不開,等會過來。”
杏娘說:“景畫,也沒啥事,你坐吧,一起聊聊天。”
劉嫂子看到景畫,先是一驚,這女娃乍一看真心瘦,但仔細打量,皮膚質地白皙滑嫩,臉上滿滿膠原蛋白,連指甲蓋也月牙滿滿。
這營養肯定是很好的了!
不一會兒,文香玲幹完活也進來了,劉嫂子發現文香玲雖然看上去糙,臉上胖乎乎的還有肉呢。本來以為杏娘是喜歡新媳婦特意加強營養,但看到文香玲也這麽精神,劉嫂子只好嘆了口氣。
兩個新進門的女人不知道原本的話題是什麽,一進來就被客人行了注目禮,兩個人都有點尴尬。
杏娘說:“劉嫂子,我家男人們沒回來,孩子們出去玩了,要不然你也可以看看大家的精氣神,桃春我從來都是當女兒一般疼愛的,一進門就讓我抱上了大胖孫子,享受的都是我家頂級待遇,這麽多年也沒逐漸怠慢,你就放心吧。”
眼看話題就要跑偏,劉嫂子一邊附和杏娘,一邊拉回正題。家裏的夥房還冒着煙等着她帶米下鍋呢。
“杏娘,你家人氣色這麽好,今年的糧食應該不少吧。我看別人家,就算是剛發了糧食,也要精打細算着用,大家還是吃不上飽飯。”
“我家也就剛好能吃個飽飯吧。”杏娘看了一眼坐在邊上的劉桃春,劉桃春眼中一直噙着淚水,當着劉嫂子的面硬是沒流下來。
“剛好能吃飽飯哪能人人吃飽……”劉嫂子正準備再多說幾句,卻聽院外又有人在拍門。
“季家母在不在啊?”
聲音一出,文香玲便站起來:“我聽着是六嫂子的聲音。我去開門。”
六嫂子,不就是前幾日和兒子換了卧室的六嫂子??!景畫覺得又有生意要上門了。
果不其然,六嫂子帶了個約莫四十來歲的大娘一起進來了。
杏娘見到二人,走出屋迎接,劉嫂子也跟在後面出來,雖然自己也是客,但此時傻傻留在主屋似乎也不太好意思。
這四十歲的大娘是季家村有名的孝媳婦,喚做季雲嫂子。杏娘張羅着歡迎客人,摸摸季雲嫂子的手:“哎喲,季雲嫂子,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啊?”
景畫一看季雲嫂子就覺得她臉色不對,面上陰氣很重,家裏必然有喪事。但是她的表情卻似乎沒那麽悲傷,景畫感覺不太對勁,然而沒幾秒鐘,季雲嫂子突然就流下眼淚來。
“這是怎麽了?”文香玲問。
六嫂子答:“你季雲嫂子有點過度悲傷了,老爺子沒了。”
季雲嫂子突然就靠到了杏娘肩膀上。“杏娘,後天我們辦事,你可一定要來,我今天來,還有一件事,就是想求求你這新媳婦,聽說她是風水先生,下葬的時候,想請她給張落。”話還沒說完,季雲嫂子的手已經不知什麽時候抓住了景畫的手:“妹子,我聽六嫂子說了,你神得很,你拉給我們家老爺子送行,我們全家人都放心。”
說着,眼淚又滴答滴答地流下來。
季雲嫂子倒是直截了當,進門就把訴求說了個一清二楚,這時候景畫突然就意識到分家的好處了,若是自己自成一家,此時也不用眼巴巴的望着杏娘,等她做主了。她更加理解劉桃春了。
劉嫂子見狀,忙道:“季雲嫂子節哀順變。”
季雲嫂子說:“哎喲,劉家的,你咋來這兒了?我剛跑完你們村發訃告,你快回去吧,你們家炊煙還冒着呢,等你回家吃飯呢……哎,你家不會”季雲嫂子看看劉嫂子,又看看杏娘,再看一眼委屈巴巴的劉桃春,“你家不會……在等你拿米下鍋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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