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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進到衛生所裏面, 遠遠的便聽到了人聲。
有女人哭泣的聲音,混雜着丈夫的訓斥聲,還有女人的呻丨吟聲, 還有其他人勸架的聲音,此外她還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好像就是季曉歌的聲音。
難道是發生了什麽事嗎?
景畫準備上前去看一下,三步并作兩步的跑進了衛生所。
走進一樓, 一個小護士攔住了景畫:“鄉巴佬,你要看什麽病啊。”
“我不是來看病的, 我是來找人的。”
小護士鄙夷地看了她一眼,然後說:“今天撞了什麽邪,大家都來找人。你不會是來找李太太的吧?”
“李太太她怎麽樣?”
“好着呢,我勸你最好別上去。我剛才已經去看過了, 她和李先生你侬我侬的, 如果你要自稱跟李先生有什麽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可別怪我沒事提醒你, 你最好別過去。”
這位護士一派胡言亂語, 都不知道在說什麽。
景畫解釋:“我是聽見衛生所裏有聲音,所以便過來看看。”
“這年頭小三編理由都編得這麽好聽了嗎?還是奉勸你別上去。要不然人家正牌太太在哪,場面不好看。”
景畫不知道這護士到底是為什麽, 總以為自己是李工的小三,只好嘆了口氣,不再跟她理論。
“我聽樓上有哭聲吵鬧聲,是怎麽回事?”
護士天天聽, 早已習以為常。“誰生病不難受啊,難受的人我們見多了,哭得比她還兇的也有,沒什麽好奇怪的。你等會上去,別哭這麽大聲。”
聽着護士前言不搭後語,問問題也問不出,景畫只好自己飛奔上樓梯,就聽見護士在後面傳來:“我警告你,你別上去啊,等會挨巴掌,別跟病人一樣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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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個無語的護士,景畫已經上了二樓,看到一間病房的門大敞着,裏面傳來了哭鬧叫喊的聲音,便走了過去,門口又有一個護士出現,攔住了她,順便把門帶上了。
景畫看不見裏面。
“同志,裏面在吵架,不方便進去。”
“我是來找人的。”
“你找誰呀。”
“我找我愛人。”
“有個來探病的男的,在裏面,那你進去吧,被誤傷可別怪我。我去叫張醫生過來,等會要查房。”
護士說完就匆匆走了。
景畫推門進去,眼前的場景着實讓她吓一跳,沒想到小小的病房裏居然同時站了這麽多人。
李太太、李工、還有他熟悉的季曉歌。
景畫對季曉歌微微一笑,她看到季曉歌用眼睛回應了她。
旁邊還有一個男子。
景畫認識的人都圍在那個男子身邊,從動作上來看,應該是都在勸架。
李工和季曉歌一個人架着男人的一條胳膊。
病床上沒有人,床邊的地面上倒是趴着一個女子,這是怎麽回事?
看到景畫來了,李太太先走了過來,季曉歌和李工還在拉着那個男子,那男子似乎是要打那個生病的女人。
李太太說:“景老師,你怎麽來了?”
“我把派出所裏的事辦完了,過來看看你。這是……怎麽回事?”
李太太悄悄說:“這女的生病了,一直在叫痛,然後男的聽不得,出手去打,我本來在隔壁病房住着,聽見聲音來勸架了。”
季曉歌應該也是循聲而來。
那個男子發話了:“你們這些無關的人,給我滾出去。我家的熱鬧有什麽好看的,這個不要臉的臭女人,生不出兒子,還天天喊疼。”
衆人倒吸一口過冷氣。
“行,你們要看熱鬧就看,看看到底是誰更有理啊。你們都來評評理吧。”
景畫這時候才認真的看了下地上的女子。此時時值冬天,病房裏燒了爐子并不冷,但女子穿的也太單薄了。她躺在地上,不曉得地面冰涼不?
女子面黃肌瘦這事不用說,但眉心緊鎖,那副苦大仇深的模樣,似乎在向看熱鬧的人們傳遞着寫什麽信息。
老公對她肯定不是很好吧,都生病了,還拳打腳踢的,而且作為一個病人,她不是應該躺在病床上嗎?怎麽還躺在地上呢,難道是家暴導致的住院?
景畫不敢妄加揣測,但是剛才聽到她老公說生不出兒子什麽的,景畫略略觀察了她老公。他的眉型很正,眼角有彎鈎,鼻梁塌陷處藏着一枚風水痣,應該是能生出兒子的呀,而且第一胎就應該是個兒子。
那男人說:“這女人,就像一個下蛋的老母雞一樣,可是他只會下母的,不會下公的,生了四個女兒,我的血脈都無數繼承。現如今,我叫她再生一個,她居然天天跟我說身體不舒服,兒子都生不出來,你憑什麽不舒服?”
景畫被這一番言論,吓得啞口無言,李太太勸阻道:“生男生女都不一樣,現在紅色大标語都寫着,女人也能等頂半邊天,小夥子也不至于氣成這樣。”
“呸,”那男人碎了一口,“女人能頂什麽半邊天?還不是靠男人。女人的力氣能比得上男人?再說了,血脈向來都是傳男不傳女。現在不給我生個兒子,影響我血脈傳承”。
越聽越不對勁,女人地位低不說,做老公還滿腹怨言,好像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樣子,景畫實在看不過去。
但是女人全程都沒有說話,一直趴在地面上,哎喲哎喲的喊,好像真的很疼,景畫走過去把女的扶起來,叫她躺在床上。
男人倒了幾聲苦水,似乎也心平氣和一些了,沒有再追着女人罵,也沒有阻止她上床休息。
景畫大致觀察了一下女孩的身體情況,覺得有點一言難盡,有些地方她也看不太出來,恐怕要現代科學的儀器手段才能檢驗,不過她給女的摸了摸脈搏,女的居然有孕在身!
這還不能讓男的好好談談嗎。
“先生您貴姓?”景畫問那男子。
男子說:“我叫牛二哈,你是什麽人?”
“牛,牛先生,您太太現在懷着孕呢,不适合拳腳相加了。”
劉先生眼睛變圓,立刻軟了下來,旁邊拽着他胳膊的李工和季曉歌也松開了手。
“什麽?懷孕?你不是開玩笑吧。”
“從脈相上來看,是懷孕了。”
“你是醫生,能把脈?”
景畫點頭道:“我是半個醫生,懷孕還是看得出來的,而且有一陣子了,很穩了。”
牛二哈環顧了一下左右的兩位男子,他們量他不敢再動手,便已經輕輕的退後。
牛二哈走到了病床前面,比起剛才的嚣張跋扈,似乎是軟了許多,他問他老婆:“什麽時候懷的,怎麽不告訴我?”
牛二哈老婆忍着身體的疼痛跟他說:“我怕又是個女的。”
牛二哈突然正色道:“什麽?怕她是個女的就不跟我說,我打你的時候也不說,那萬一是個男的呢,被打沒了,怎麽辦?”
前後的反差讓景畫看得目瞪口呆。
沒打沒了四個字更是觸目驚心,原來竟然打得這麽狠嗎?
景畫其實已經算出來,這女子命中四女一男,所以接下來懷這個應該就是男孩了吧。
景畫覺得應該把這個事實說出來,好讓牛二哈老婆在接下來的孕期裏面能被妥帖照顧,起碼能被這個老公尊重吧。這個重男輕女的人,如果景畫能幫她争取到一點優待,景畫覺得自己應該幫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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