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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文芳表面上保持和其他知青的一致性, 大家踴躍的時候她就附和，大家沉默認真的時候，她也認真聽。但是實際上就沒有那麽平靜了, 季曉歌為什麽總是三緘其口，尤其是一提到他愛人, 總是轉移話題。

看來梅前景說的沒錯，裏面大有文章。

培訓結束, 大家也差不多要下班了，季曉歌收拾收拾東西, 就準備往家裏趕。

毛文芳在門口攔住了他。

“毛文芳同志？你咋又有問題嗎？我不是跟你說了，以後培訓都是季麗麗同志負責，你有問題就找她就好了，你們女同志, 說話也方便。”

季曉歌說完就打算走。

“季曉歌同志, 你着啥急？我不是要問你培訓的事，我打算回去好好複習白天的內容, 有不懂的再問季麗麗老師。”毛文芳語氣出奇的平靜, 令季曉歌感覺不适。

她不會是又有啥鬼點子吧？這人從早上到晚上都沒閑過幾分鐘。

“季曉歌同志，我聽說你的愛人景畫是個算命師傅？”

“你聽誰說的，不要瞎傳, 沒有的事。”

季曉歌已經和景畫說好，不再承擔算命業務了，為了兩個人的未來，也為了孩子的幸福, 反正景畫只想助人，與其算命弘揚封建迷信，不如老老實實幹醫生，更有成就感。

毛文芳顯然很失望：“是嗎？我還指望找她給我算算呢！”

“現在都講求科學了，小毛同志，你別思想倒退哦！”

“我知道了，季曉歌同志，你別舉報我哦。我就随便說說。”

“随便說也不行。”

季曉歌有點心虛，景畫算命掙的瓜果蔬菜鈔票糧票布票等等還在空間裏面堆積如山呢，要不是現在大環境不允許，別人要說也就說了，他其實樂意聽別人都誇他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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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不給人算命了，景畫這個才能也不應該被埋沒。

不過，啥也比不上命重要，又不是所有的反封建迷信辦公室都有張大姐，該低調還是要低調。

毛文芳攔了季曉歌卻一無所獲，現在糧食關系還沒轉到食堂呢，回家還得跟着顧曉春吃，為了防止自己餓肚子，她先去找了梅前景。

梅前景現在是有求于她，那必須要好吃好穿的伺候着，萬一真把她餓着了，她就不去提梅前景辦事。

剛剛圍追堵截了季曉歌，把季曉歌放回去了，現在又趁着梅前景還留在會議室做筆記，毛文芳又走進了會議室。

梅前景認真的寫字，并不理會毛文芳。

“你在認真學習呢？”

“對待培訓和考核，必須認真，想去衛生所，要在考核裏拿第一才會被推薦，我當然要考個第一了。”

“行，你第一，我第二，我只要留在隊委，做個辦公室的工作就好了，說好的資料可別忘記了。”

“我提醒你，別仗着我最後會給你重點筆記。你就不認真學，現場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那個劉文文比你積極多了，你要是考不了第一，被她搶了，以後也就只能跑跑田裏當記分員，跟農民沒本質區別了。如果這是你真正想要的結果的話，你自己好好考慮考慮。”

“好啦好啦，你說的我都清楚。放心吧，在學校我的成績就比劉文文好，這點培訓考核我還不信拼不過她，再加上你的精華總結版，你當第一，我當第二。而且我可不是不用功啊，我回去還是要好好學習複習的，但我現在有困難，我肚子餓了。寡婦家的老太太不給我好好做飯，餓着肚子我也學不進去呀，你先給我找倆饅頭充充饑。”

“這事你應該早說，今天我恐怕是辦不到了。不過你說你一個大姑娘連飯也不會做，說出去誰信啊？”

毛文芳語塞，“誰說我不會做飯，那是顧寡婦家裏太窮了用的火竈，我不會用！ 反正我打算以後夥食關系就放在食堂了，也不指望那倆寡婦給我好好做飯了。”

梅前景手裏的筆停了下來，一直認真寫字的他，被毛文芳的這句話震的突然停了下來。

“你傻嗎？需要我教你怎麽做人嗎？”

毛文芳愣了。

“夥食關系放在食堂，難不成你一輩子要在生産隊工作？萬一出了啥狀況？那兩個女人要跟你劃清界限的話，你這輩子就算完了，以後返鄉也不一定回得去。”

“你說啥呢？夥食關系放在食堂，他們只需要每個月給隊裏交20斤糧食，還有十斤剩餘，我不在家裏吃，全給他們，他們還賺了呢。”

“當年我們讀高中的時候，補貼是每月40斤，糧食現在能變成30斤，這說明什麽？這兩年年景不好，也許明年變成了20斤呢，後年變成10斤呢。”

這麽一算，毛文芳不再說話了，她好像從來都沒有過危機意識，而糧食的發放減少卻是實打實已經發生了的事。

“你是說，糧食關系還是放在顧曉春家裏？”

“別犯傻，如果你想得到好處，就按我說的幹。”

“你是說按你分配的任務？”毛文芳不屑：“季曉歌榆木腦袋，估計根本沒有那方面的心思。”

“是嗎？”梅前景唇角輕揚“你是不是太有自信了呢！”

毛文芳一肚子氣，甩手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梅前景高聲道：“回去好好想想我說的話，你會有收獲的。”

毛文芳一邊輕巧的想：但願你的諾言能兌現，一邊腳步輕快的朝顧曉春家走去，毛文芳換了另外一副面容。

昨天怎麽稱呼她來着？顧大姐？對，就是顧大姐，今天跟別人倒苦水的時候，顧寡婦顧寡婦的喊了一天，現在是該修正修正自己對她的稱呼了。

其實第一天來，毛文芳沒怎麽接觸顧曉春，顧曉春回來的很晚，簡單問候了一句吃飯了麽，就匆忙休息了，早上毛文芳起床，顧曉春又已經出發了。

這點也令毛文芳很生氣，她覺得，自己初來乍到，第一天起碼顧曉春再忙也要請假招待她才對。

“顧大姐！”

“毛文芳同志，你回來啦，聽說知青學習任務重，下課晚，快到廚房來暖暖，晚飯都做好了，就等你呢！”

顧曉春對季家村人沒什麽好臉色，但是對新來的知青就不一樣了，她感覺知青是全新的生命，就像小嬰兒一般，第一次接觸季家村這個世界，知青可以通過她的為人來認識她，而不是通過流言蜚語。

這人生地不熟，迷迷糊糊就分配來的知青，很像當年背井離鄉，嫁到季家村來的顧曉春，這麽多年的苦，這麽多年的被誤解回頭看看，過眼煙雲。她從未後悔，畢竟她對小順的感情勝于一切。

顧曉春熱情地拉起了毛文芳的手，把她拉到了廚房。

廚房裏面暖洋洋的，竈臺上面有一口大鍋，顧曉春走過去，把鍋上的蓋子掀開。哇，兩個香噴噴，又大又圓的饅頭在裏面，除此之外，還有紅燒肉、黃瓜炒雞蛋、水煮魚！

毛文芳的肚子毫不客氣地咕咕叫了起來，顧曉春一笑：“毛文芳同志，你餓了吧，我給你放在火上熱着呢，你趕快吃。”

毛文芳哪顧得上聽顧曉春說話，拿起饅頭就開始吃，顧曉春讓毛文芳坐在旁邊的矮凳上，然後拿了一塊廚房裏的布，把熱騰騰的菜端在了毛文芳面前。

“昨天晚上你來的時候我正在忙，就讓我娘給你拿飯，她不曉得這鍋裏有飯，所以只給了你我們熬的粥。我忙完出來也誤會了，以為你們真吃飽了。今天早上我又走得早，沒吃早飯就出去了，實在不好意思，今天你餓着了吧。”

毛文芳這才搞明白，原來顧曉春不是對她不熱情。

紅燒肉、黃瓜炒雞蛋、水煮魚，這些農村甚至礦上都罕見的菜，顧曉春恐怕也是拿出家底了吧！

看着毛文芳吃的開心的樣子，顧曉春在一邊樂呵呵：“毛文芳同志，這都是昨天準備的，放到今天，估計味道沒那麽好了吧。”

毛文芳搖搖頭，“不，曉春姐，味道很好，在這裏我也要跟你道個歉。”

“怎麽？”

“我還以為你們不歡迎我來呢。是我誤會你了，以後您可千萬別這麽破費了。我住進你的家裏，就是你半個妹妹了，咱們以後同甘共苦好不好？”

同甘共苦，也是梅前景要求毛文芳必須演的戲碼。

“妹妹你能這樣說，自然是最好的，我也想把你當妹妹，昨天讓你誤會了，還是我的錯。你放心，我們是絕對不會在餓着你的，這兩天我給自留地埋種子，确實有點忙，早出晚歸的，不過以後肯定會交代齊全，不會讓你再餓肚子了，你住進我家就是我的親妹妹。娘她這裏……”顧曉春指了指腦袋，“這裏不太靈光，有什麽事情，有時候還請你多擔待。”

“你放心，以後咱就是一家人，哦，對了，曉春姐，跟你說件事兒，隊裏面要求我們上報夥食關系，我想我的夥食關系就放在咱家裏吧，要是下工早，我也可以回家做飯，夥食關系放在咱家，只需要給食堂交十斤粗糧就行。”

這個顧曉春當然是知道的，她欣慰地看了看毛文芳：“毛文芳同志……”

“姐姐，以後你就別叫我毛文芳同志，咱們現在是親姐妹了，你就叫我妹子吧。”

“好的，妹子，以後咱們就像一家人一樣生活吧！在季家村我們家人口是單薄了些，現在你來了我感覺多了很多煙火氣，這裏更像個家了。”

顧曉春今年聽景畫的話，拿掉了項鏈，一切變得好了起來。她家有一塊自留地，一直種不上東西，突然的就變得很肥沃，白菜漲了幾十斤。

這次季曉歌派出一個小分隊去鹽堿地上開荒，她積極參與，也分到一塊地。雖然這片地将來能否有收獲，還是個未知數，但是顧曉春感覺生活更加充實了，這次聽到知青下鄉的消息，她特別的開心，她一直希望家裏面的人口能興旺起來，所以就主動報名，邀請知青來家裏。

聽說抽到的是個女知青，她真是開心的不得了。女知青比男知青更方便，更親近。

顧曉春其實有點私心，她希望這位女知青來了以後能夠幫助她，倒不是真的希望她做什麽事，只是希望在顧曉春忙得昏天黑地的時候，家裏能有個人看着婆婆，婆婆已經走丢過一次了，她不希望婆婆再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