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21 兄長

林漫離開後,計疏回到卧室,桌上的電腦沒關,她走過去握住鼠标動了下,屏保消失,電腦畫面還停留在那個小視頻上。

天已經漸漸的暗下來,她沒有開卧室的燈,就這樣在黑暗中坐了一會。

小的時候她特別怕黑,每到晚上一個人的時候就會把家裏所有的燈都打開。後來慢慢長大了,卻開始喜歡上了黑暗,黑暗下的一切都顯得很安靜,這種安靜是這麽的理所當然,相比白天街上的熱鬧,夜晚的安靜反倒讓她覺得自己沒這麽孤單。

她關了電腦,起身換鞋出門,走到樓下,剛拐出樓,不經意往左邊看的時候,卻意外的發現了林漫的身影,她微微側頭,另兩個身影也跟着落入了她的眼中。

她愣住,忙往後退了幾步,重新回到安全的位置,然後又忍不住的探出頭看着不遠處的那幾個人。

他們怎麽會認識的?計疏腦子裏出現了很多種的可能,但是又一一的被她排除。

等那幾個人消失在了視線裏,她才慢慢的走了出來。

買完東西回到家,計疏開始做晚飯,沒有什麽食欲,做好扒了一口就把碗放下了。

她的心情十分低落。

這是她回到青芫溪後第二次見到郁辰,第一次是在熙熙攘攘的中心廣場,她當時躲在廣告牌的後面,這一次她又同樣的選擇了逃避。她覺得自己就是一個膽小鬼,不敢面對,她只是害怕真正的失去。

她把飯菜收好放冰箱,回到客廳打開電視,胡亂的調着臺,最後狠狠的把遙控器扔在茶幾上,整個人趴倒在沙發。

唉,逃避的夠久了吧,她的沒心沒肺也該結束了。

她不知道6年過去,郁辰的手機號是否還是那個。

6年時間,什麽都可以改變。

她拿出手機,忐忑的按了一組號碼,然後又放下,過了一會還是又拿起按了一組號,生怕自己後悔似的立馬按下了綠色按鈕。

電話響了幾聲才被人接起,一個很低沉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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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頭的人說着:“喂,你好,哪位?”

清冷又平穩的聲音,很熟悉又帶點陌生,計疏突然就說不出話,她咬着自己的下唇,半天才小心翼翼的說:“芋頭,是我,計疏。”

她剛說完,那邊卻嘟的一下挂斷了電話。

她傻住了,完全沒想到郁辰會這樣對她。

可是立刻的,計疏的手機就響了起來,她剛按了接聽鍵,就聽到電話那頭傳來郁辰的大吼聲和噼裏啪啦的咒罵聲。

漸漸的,郁辰在電話裏重複着最後幾個字:“你這丫頭。。。你這丫頭。。。你這丫頭。。。”

計疏默默的聽着,心裏一陣陣難受,眼角開始發酸,她極力忍住這種酸楚,害怕自己會忍不住掉下眼淚。

最後她只能說出這幾個字:“對不起。”

郁辰在電話裏沉默了,半晌才說:“你現在在哪?”

“在住的地方。”計疏吸了吸鼻子。

郁辰:“我問的不是這個,我是問你在哪個城市?”

“我現在在青芫溪。”計疏小小聲的回他。

“哪裏??”郁辰的音量又提高了。

計疏重複:“我在青芫溪,今年8月份月回來的。”

郁辰的聲音聽起來很冷:“好,你現在哪都別去,把地址發我手機上,我現在就過來找你。”

“好。”

計疏挂了電話後把地址發了過去。

她在窗臺上坐了一會,然後起身到鏡子前把長發紮成個馬尾,接着換了身看起來精神一點的衣服關上門下樓,她站在馬路邊等郁辰。

晚上七點不到的大學路,來來往往的行人很多,計疏拿出手機看了看,又把手機揣回了兜裏,等待的過程備受煎熬。

有兩個人從她身邊經過,是一對母女,她聽到那個小女孩奶聲奶氣的說:“媽咪,我想吃冰淇淋,買給我吃好不好?”

看起來很年輕的媽媽滿臉笑容的說:“寶貝,咱們剛吃完晚飯,明天再給你買冰淇淋好不好?”

小女孩拉着媽媽的衣角撒嬌:“媽咪,我現在就想吃,給我買吧買吧。”

年輕的媽媽露出很無奈的表情:“好吧,但是只能買一個哦。”

小女孩的臉上立刻開出一朵花:“好啊,媽咪最好了。”

這段對話讓計疏動容,她又開始不安起來,每次當她感到不安,她就會不自覺的咬自己的嘴唇。

大概20分鐘後一輛黑色的車停在了她的面前,車子沒有動,也沒有人從車上下來。

天很黑,計疏看不清楚車裏的情況,但是直覺的,她就知道裏面坐着郁辰,她不敢擡頭去看,也不敢走到車前去,她想逃走,但是她的腳動不了,鞋底就好像打了強力膠。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車門開了,計疏猛的擡起頭,她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車上下來,然後停住。

那個人站在車門邊冷冷的看着她,就好像看着一個陌生人。

計疏退後了一步,低着頭,看着路燈下自己的影子。

10月中旬的天氣,沒有風,已經開始轉涼,可是她的手心全是汗。

她感覺到郁辰正一步一步的朝她走來,她擡起頭,下一刻,她被摟進了一個帶着淡淡煙草味的懷裏。

郁辰摟着計疏,緊緊的,狠狠的摟着。就好像怕她再一次的消失又或者确定這個人真的是計疏,那個忘恩負義,沒心沒肺,說走就走,什麽也不留下的絕情女子。這個世界上,他僅剩的記挂在心裏的親人!

計疏被他摟的發疼,可是也就是這種疼痛,讓她覺得真實,讓她覺得她是真的回到了青芫溪,回到了這個有着很多回憶的,她所熟悉的城市。

計疏眼眶裏的淚在這一刻終于落了下來,掉在郁辰的肩膀上。

六年了,終于又回到了這個能容納她眼淚的地方,在異地的六年,就算過的再不好,她也從來沒有掉過一滴眼淚,她等待這一刻等了六年,她很想告訴郁辰,離開的這六年,她過的一點都不好,一點都不開心,她很想回來,很想很想他,可是她回不來,也不敢回來。此刻的溫暖讓她什麽都說不出口,任何話語都無法表達她內心的千萬分之一。

計疏緩緩的伸出手,慢慢的摟上郁辰的腰,任眼淚無聲的滑落。

郁辰把計疏帶到了多年前他們經常去吃的那家餐館。

計疏打量着店內的裝修,這個餐館擴大了很多,也裝修的更豪華了,只是不知道菜的味道是否也和以前一樣,計疏還記得這家店的紅燒魚做到特別好吃。

郁辰把菜單遞給計疏,計疏搖搖頭,讓郁辰做主。

他便按着計疏以前的口味點了幾道菜。

計疏感慨:“你居然還記得。”

“廢話,你以為都和你一樣?”郁辰不滿的看了計疏一眼,把菜單遞給一旁的服務生。

計疏吐吐舌頭。

等菜的空檔,郁辰問計疏:“你以後有什麽打算?不走了吧?!”

計疏立馬接話:“芋頭哥哥在這裏,我能走哪去啊。”

郁辰翻了個白眼,這個世界上也就只有這個鬼丫頭會叫他芋頭。

計疏正經的說:“我現在靠畫插畫為生。”

郁辰點頭:“你畫的一直都很好。”

計疏正想接話,郁辰的手機響了。

點的菜也上了桌,計疏夾了口菜塞嘴裏,她聽到郁辰對着電話說:“在吃飯。。。和我妹妹。。。好吧。。。明天什麽時候?。。。晚上7點。。。行。。。嗯。。。”

郁辰挂了電話後,計疏說:“是嫂子打來的?”

“什麽嫂子,別瞎說,你哥我還是孤家寡人。”郁辰把紅燒魚裏面的刺挑了,把魚肉夾到計疏的碗裏。

“芋頭,你都老大不小了。”計疏夾起碗裏挑好刺的魚肉:“快加把勁,我還等着當姑姑呢。”

郁辰看了計疏一眼:“那你呢?”

計疏把魚肉塞嘴巴裏,低着頭,過了好一會才接了句:“還沒。”

郁辰又夾了塊排骨扔她碗裏,看着她一口一口的吃着。

他放下筷子拿出煙和打火機,剛想點上,想了想又放回了口袋,轉頭看着窗外,玻璃窗外的街道上人來人往,很熱鬧,世界上這麽多的人,能與他有關系又有幾個?他放在心裏有幾個?把他放在心裏的又有幾個?

他是真的沒有想到眼前的這個一起長大的小丫頭會一走就是六年,這些年,他一直很自責,當年他把話說得太絕了,也太狠了,他知道那些話傷了她的心。他本應該和她站在同一個陣線的。他自以為是的認為是為她好,可其實他并不知道什麽才是真正的對她好。

所以對于她的不告而別,他根本氣不起來,也無法怪她。

他收回目光看着坐在對面的計疏:“丫頭,你瘦了。”

計疏握着筷子的手頓了一下,然後把菜放進嘴裏。

郁辰的聲音有些低啞:“這些年,你過得好嗎?去了哪?”

“我去了好些地方,到處飄着,走走停停。”計疏小小聲的說:“芋頭,對不起,我不應該不告而別。”

“別和我說什麽對不起。”郁辰提高了音量,過了會嘆了口氣,有些無奈的輕聲道:“以後別再這樣了。”

“好。”計疏低着頭,趴着碗裏的飯。

吃完飯已經接近9點了,郁辰把計疏送回了大學路16號。

她拉開車門下了車,看着坐在車裏的郁辰欲言又止,最終她只是笑着和他揮了揮手,然後看着車子漸漸遠去。

總有一天,她會告訴他所有的真相。

計疏還沒轉身突然聽到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能不能告訴我,那個男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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