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26 我想當你床頭的那盞燈

當計疏突然沖進大雨裏跑向馬路的時候,林漫的心就像坐過山車一樣,膽顫心驚。本來她還打算下樓去送傘,還沒等她行動,對方卻出人意料的先行了一步。

這樣淋雨會感冒的啊傻瓜,就不能多等一下麽?林漫郁悶。

她放下手機,出卧室,拿起桌上的電視遙控,按開了電視調到放歌的頻道,客廳裏立馬想起降央卓瑪的歌聲。

林漫喜歡她的歌。

放下遙控,聽着歌進衛生間洗漱,一個人的時候她已經習慣了這樣,害怕安靜,哪怕只是電視裏的聲音也好過寂靜無聲。

林老娘和秦亞楓不止一次的鼓動她回到家鄉去,她不是沒有考慮過,這座城市,沒有家,沒有父母,沒有好朋友,也不是繁華的大城市。

很多次午夜夢回,她也會問自己留在這裏究竟是在留戀什麽。

也許有一天,她也會離開。

刷牙洗臉,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林漫笑了笑,卻看到眼角的魚尾紋,她彈了下自己的臉,無奈的承認自己已經快奔三了。

洗完出來開了冰箱,裏面也沒什麽可吃的東西,拿了顆雞蛋關了冰箱,然後從竈臺上的櫃子裏拿了袋波紋面,做了個雞蛋湯面。

有些食不知味的吃完,把碗洗了回卧室,放床上的手機卻響了起來,是短信,她拿起來看,是計疏發來的:剛剛我的手機不在身邊。

林漫看着短信,嘴角揚起,回信:剛剛我看到你在對面樓下躲雨。

短信很快又回過來了:嗯,剛剛去晨跑了。

林漫:剛淋雨了吧,別感冒了。

計疏:嗯,不會,已經洗過澡了。

林漫看着洗澡兩個字,不争氣的臉紅了一下,她覺得自己已經病入膏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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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林漫卻是再也沒有剛剛那個勇氣去表白。

以後吧,找個合适的時機。她默默在心裏和自己說。

假期的最後一天林漫就在和計疏聊短信和看電視刷論壇間飛快過去了。

隔天,林漫定了早起鬧鐘,起床後随便吃了點東西,就回到學校做牛做馬了。

其實林漫的工作還算輕松,她教的是歷史,會選擇歷史還要追溯到高中時期,那時候高二文理分科,她選的自然是文科,歷史老師是位三十來歲的女老師,姓左,長得很漂亮,也很見多識廣。每次上歷史課,左老師總會在離下課的最後十分鐘裏給大家講一些特別有意思的歷史小故事,枯燥的歷史課就因為這短短的十分鐘變得生動有趣,讓人充滿期待。

林漫慢慢的就喜歡上了歷史,經常讀一些古代閑書野史,也因此知道了其實在古代就有很多同性戀,先不說那些名人事實的真假,但是這說明自古以來同性戀就是存在的,并不是什麽驚天逆道的事。

比如鄭板橋就在他的《板橋自敘》寫道:“酷嗜山水。又好色,尤多餘桃口齒,及椒風弄兒之戲。然自知老且醜,此輩利吾金幣來耳。有一言幹與外政,即叱去之,未嘗為所迷惑。”

相傳在當縣官時,鄭板橋看到一犯人是絕世帥哥,心疼的不得了,不得不施刑時,他還難過得掉淚。

林漫偶然讀到這個時還很汗顏了一把。

後來高考填志願選科的時候,她就義無反顧的選擇了歷史。

餘淺白選的是中文系,她酷愛詩詞歌賦。

那時候的林漫并不喜歡這些,在她看來詩啊詞啊什麽的完全是那些人閑的無聊才寫出來的東西,也無法理解阿小為什麽會喜歡這些,但是到了大學後,難熬的那些日子裏,林漫有次在圖書館看書,無意中翻到了本詩詞集,想起餘淺白最愛這些,便拿了去看,結果欲罷不能,深陷其中。

那個人在身邊時,她不愛這些,那個人不在了,反而愛上了。這算不算也是一種錯過呢?

林漫坐在辦公桌前,打開教案,開始做着課前準備。不過很快的,她又走神了,剛剛她在校園路過小花園的時候,聽到有人在她身後喚雙木林。

她猛然回頭,卻看到一個十六七歲的女生從她身邊走過追趕着前面的一個女生。

“我叫林漫,雙木林,漫不經心的漫。”

“你告訴我這個幹嘛?”

“我想認識你啊,餘淺白。”

那時陽光燦爛,十六七歲的年齡,最美好的時光。

校園裏到處是喧嘩聲,林漫拿着包,在小路邊的一個長椅子上坐了下來,看着人來人往的學生,空曠幹淨的足球場,不遠處幾層高的教學樓,還有道路兩旁的香樟樹。

她想起她的高中母校,每到八月,桂花的香味總是彌漫着整個校園。

那時她總是偷偷摸摸的去折上一些放在阿小的文具盒裏。又或是午飯後的休息時間,她們靠在桂花樹下,阿小念詩給她聽,和她講詩詞背後的故事。

有一次餘淺白在看倉央嘉措的詩,她對林漫念到其中一句:不論虎狗豹狗,用香美的食物喂它就熟了;家中多毛的母老虎,熟了以後卻變的更要兇惡。

念完看了她一眼,然後搖搖頭,一副實在是沒有辦法的樣子。

林漫自然是聽懂了這詩裏的暗喻,當然是不服,立馬撲過去把餘淺白壓在草地上,兩個人打鬧折騰一番後便不再說話,緊緊的靠着彼此,安靜的享受着那一刻的美好。

那時的林漫很迷日本漫畫,就如同她不愛古詩詞,餘淺白也不愛這些在她看來完全沒有營養的漫畫書。

有一次林漫看《棒球英豪》,看到和也出車禍去世,她哭得稀裏嘩啦。餘淺白在旁邊被吓了一大跳,她沒有帶紙,手忙腳亂的拿衣袖給她擦眼淚。

想到這裏,林漫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當初的餘溫仿佛還在,只是佳人卻已不知蹤跡。

她其實也明白,往事已逝不可追,停在回憶裏只能徒添傷感罷了。

終有一天,這些記憶會慢慢淡去直到再也想不起,但是餘淺白會一直在她心裏的某個角落,那是青春年少時的記憶裏永遠無法抹去的一個印記。

平時只要走十分鐘的路,林漫卻用了将近二十分鐘才到辦公室,辦公室裏很安靜,雖然路上耽擱了時間,她還是第一個到的。

手機響了下,她拿出來看,10086發來的,她删了信息,回到收件箱,滿屏幕的計疏兩個字,全是她和計疏發的短信,她一條一條的看下來,看完了又翻回去重看。最上面一條是今天早上發的早安短信。

沒多久辦公室裏就陸續有老師進來。

“小林,發什麽呆啊,給你的石榴。”

有人碰了碰林漫的胳膊,在她桌上擱下一個小紙箱。

林漫回神,擡頭看,是同個辦公室的李然,李然是教數學的,同事裏面,林漫和她關系最好。十一長假,李然和她對象去了西安旅游。

林漫喜歡吃石榴,西安的石榴出名,便拜托李然給她帶了些來。

“謝啦!”林漫笑嘻嘻的道了謝,打開箱子,紅撲撲的大石榴散發着誘人的光芒。

不知道計疏喜不喜歡吃石榴?

下班後,林漫回家放下了東西就提着幾個大石榴直奔大學路18號。

她也沒想這麽多,就想着讨好美人來了,到了門口才突然不好意思起來,她也沒提前打電話,就這樣火急火燎的提着幾個石榴上門似乎有些冒失,可是她一直覺得石榴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水果,所以就想立馬把這個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拿來給她心愛的女孩兒吃。

她敲了敲門,既期待又忐忑,可是門內沒動靜。

沒在家嗎?

林漫等了一會,拿出手機撥了計疏的電話,電話響了但是沒人接。

她有些焦躁不安起來,來回在門口走動。又撥了幾次電話還是沒人接聽,最後幹脆在樓梯口的臺階上坐了下來。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等的有些困了,迷迷糊糊的靠着牆睡着了。

睡夢中,她聽到有人在喚她的名字。

她睡眼朦胧的擡起頭,眼前的人看不是很清楚。

她愣在那裏半天沒有反應。

那人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終于清醒過來,也才看清楚了眼前人的模樣。

是計疏回來了,她的手裏還提着超市的大塑料袋。

計疏拿出鑰匙開了門,林漫跟在後面進來。

計疏問她:“來很久了嗎?”

“也沒有很久。”林漫的語氣帶着點連她自己也沒有意識到的委屈:“打了你電話你沒接。”

計疏解釋:“我在外面,沒有聽到電話響,抱歉。”

林漫摸了摸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是我沒有提前打招呼就跑來了,我同事從西安給我帶了些石榴,可好吃了,我想給你。”

她立馬獻寶似得把石榴遞到計疏的面前。

計疏看了看她,伸手去接袋子,沒拿穩,林漫往前伸手去幫忙,卻連同袋子一起握在計疏的手上,那只被她握住的手微微有些顫抖,很溫暖,她本應該立馬松開手,可是卻着了魔似得沒有動,她擡頭看着計疏,眼睛裏閃着動人的光亮,滿含柔情。

計疏回望她,兩個人就這樣靜靜的看着對方,誰也沒有動,時間也仿佛停止了般。

計疏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睫毛很長,眼窩很深,眼眸帶着點藍,鼻子很挺,嘴唇偏淡紫,林漫的視線停在她的嘴唇上怎麽都挪不開了,她情不自禁的前傾着身子頭慢慢的靠近計疏。

電話不識時務的響了起來,林漫吓了一跳,一下回過神來才驚覺自己剛剛做了什麽。

計疏卻是很鎮定,對着她笑了笑,手動了下,林漫不舍得松開了她的手。

計疏提好袋子轉身往廚房走,走了幾步停下,回過身說:“我買了些菜,你要不要留下來一起吃?”

“好啊。”林漫回答的飛快,沒有絲毫猶豫。

電話還在锲而不舍的響着,林漫翻出包裏的電話,是林老娘打來的。

計疏沒再說什麽,提着東西去了廚房。

林漫按了接聽鍵,林老娘的電話永遠只有個主題,那就是讓自己唯一的女兒趕緊找人嫁了。末了還不忘說了句:“你要是能有小楓一半讓我省心那就阿彌陀佛了。”

林漫無語,老娘,你不要被秦亞楓的表面給欺騙了好嗎??

林漫挂了電話後走到廚房門口,計疏正打算洗菜。

見她進來,問她:“芹菜吃不吃?”

“吃的,而且還挺喜歡。”林漫走過去從她手裏接過芹菜,很自覺的開始洗菜。

計疏沒有拒絕她的幫忙,她看着背對着她正在洗菜的林漫,心裏五味雜陳。

她轉身拿着電飯煲開始淘米蒸飯。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下了一天的雨,秋天了,有些涼,晚上睡到一半總是會爬起來找被子。

我便想起曾經有個人會在半夜我熟睡的時候給我掐被角,防我冷着凍着,防我感冒生病。

時光匆匆,一年又過去了。

我再也回不到曾經那個開朗愛笑,簡單快樂,整日瘋瘋癫癫的殳遲了。

這便是成長的代價吧。

我不愛這樣的成長,可是我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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