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經過一整夜的休整,蘇認再醒來時,身體狀況似乎是好轉許多,只是低熱,而不再有眩暈感了。
而當蘇認一睜開眼睛,便見自家的乖巧妹妹,探了一只小腦袋進來,甜甜蜜蜜地笑着:
“哥~!早上好呀?”
蘇認蒼白的膚色上,此時沾着一層粉,神色也有點懵,看了眼時間,才七點。
蘇認的聲音清潤,帶着一點沙啞:“嗯,早上好,怎麽不再睡一會兒。”
蘇識聞言,耷拉了一張小臉兒:“我昨晚沒睡好。”
“嗯?”蘇認利落起身,準備去給蘇識準備早飯,“怎麽了?時差沒倒過來?”
“不…不是。”蘇識欲言又止。
“那是怎麽了?”身穿純白色睡衣的清俊青年,已經整理好被子,認真看向蘇識,“你有心事?”
蘇識懷裏抱着一只軟軟的小羊駝,鄭重點頭,面露難堪之色:“哥,我懷疑……酬秋哥有問題。”
蘇認蹙眉:“怎麽說?”
只見蘇識用力揉了一把羊駝,才咬牙切齒道:“酬秋哥有可能……是個變态!”
蘇認聞言,清豔漂亮的臉上,瞬間寫上了不可言喻。
雖然,蘇認早就知道謝酬秋有點變态,但是妹妹講得鄭重其事,還是有點意外:
“你怎麽發現的?……嗯,我的意思是,你為什麽這麽講?”
蘇識沒有在意蘇認的說法,她陷在自己的憂思裏,愁眉苦臉道:
“我的白絲襪不見了!——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我臨行前,絕對是把一雙還沒開封的白絲襪,放在了旅行箱的最外面的!”
蘇認梗住,眨了幾下眼睛,唇線抿緊:“嗯。”
于是,得到回應的蘇識繼續道:“我那是要和JK小裙子一起穿的,但是!它不見了!我翻遍了所有地方,一晚上都沒睡好——嗚嗚嗚,我懷疑是酬秋哥拿了。”
蘇認低下頭去,踢了踢歪掉的地毯,輕聲道:“嗯,怎麽懷疑他呢?”
蘇識理所當然道:“因為我這箱子!就只有我和哥碰過啊?哥不可能拿,我不可能丢,所以肯定是酬秋哥他昨天,他昨天在我的屋裏呆過的!”
蘇識把一番話說得颠三倒四,又急又生氣,然而無論她怎麽講,蘇認都沒什麽太大反應,反而還是一副“我看你記錯了吧,可能沒帶回來”的不以為意。
蘇識委屈地眨眨眼,只見自家哥哥,那雙清亮淡漠的黑眼睛,被很長的睫毛遮住,眼睑低垂時,睫毛便在玫瑰色的雙頰上投出一片陰影,有種無法形容的娴靜與美好。
啊啊啊,哥哥真是善良,不願意聽我說酬秋哥的壞話,也不願意相信酬秋哥是個變态,搞得反倒她像是個毀人名譽的造謠者似的!
蘇識見蘇認不信,苦着小臉兒,非常委屈地遁了。
算了。
誰讓她沒抓到謝酬秋作案的确鑿證據呢。
但蘇識也是有點小脾氣的,出門時,她把蘇認的房門摔得震天響。
蘇認被那關門聲,吓得一個機靈。
見蘇識确實走了,心如擂鼓,緩緩嘆出一口氣。
呼。
而與此同時,他腦海中的蘿莉音響道:
“嗨,倒黴宿主!咱們說好了哈,這一次的任務!穿白絲去勾引謝酬秋,這次絕對不能作弊哈!”
蘇認面無表情:“閉嘴。”
宋笛臉滾鍵盤發出無意義的怒罵音節,非常聒噪:“zkldhbfqaie!Aiudhfgqwiougferfew……”
蘇認根本沒理,給蘇識做過早飯之後,便拎着自己的公文包,逃也似的離開家。
他今天狀況好了很多,頸後貼了抑制貼之後,便聞不出味道。
在新年的第一天,蘇認要去學校一趟,處理一下昨天請假落下的工作。
如果下午狀态還行,順便也去一趟方陣他們的公司,看看學生們的剪彩儀式。
蘇認本來不想去的。
要知道,在第二世界,蘇認一切以任務為重,他的首要目标,不過是迅速地刷完任務,回到現實世界。可很無奈的,蘇認總是心軟,還是學不會拒絕別人,尤其是學生。
至于任務……
順手做了吧。
蘇認一邊漫無邊際地想着,一邊本能而機械地工作。
蘇認處理雜事,非常快,大腦CPU能多任務運行,因此也十分專注,一星半點兒的雜聲都聽不到。因此,當謝酬秋輕輕推開他的門,蘇認很久都沒發現。
謝酬秋貼着門框,一大只,站在門口,只見蘇認半垂着頭,坐在辦公桌前。
蘇認高挺的鼻梁上,挂了一副辦公或學習才會戴的銀絲邊眼鏡,但今天仍能看出微微發紅的眼角上,有點亮晶晶的,很漂亮。
在冬天,蘇認還有個把手指蜷縮進袖子裏的習慣——這可能是蘇認自己都沒發現的小癖好——像揣起手手的高冷小貓。
謝酬秋不知是在想什麽,看了一會兒蘇認,澄澈的目光,便變得幽深晦暗。
當他直勾勾地看了蘇認好一會兒,才伸出勾起的食指,敲了敲門。
“請進。”蘇認擡眼,柔軟細密的黑發,貼上白皙的面頰,看清來人後,蘇認雙眉微蹙:
“你來幹什麽?”
“幹什麽?”
謝酬秋長腿一伸,鐵青着一張帥臉,把一大摞東西往蘇認的辦公桌上一撂,沒好氣道:
“我幹嘛?幹活啊——這不是你給我找的活嗎?”謝酬秋道。
蘇認不知覺地松了口氣,擡眼一看。
哦。
是前幾天,他上答疑自習課,布置給那些學生們的作業,如今到了截止日期,看來王玲玉已經把作業收上來,交給謝酬秋了,謝酬秋加班批閱。
大學老師很少有這麽負責的,更遑論謝酬秋了。
蘇認理性懷疑謝酬秋的動機,就見謝酬秋,完全不把自己當外人似的,很自來熟地拿了把椅子,放在蘇認的辦公桌對面,理所當然地坐下,就要埋頭開始看作業了。
蘇認終于忍不住,冷聲道:“你自己沒有辦公室嗎?”
謝酬秋擡眼,眼裏幾分戲谑:“如你所見,沒有啊——我哪像蘇教授,單人單間~”
蘇認眉頭蹙得更緊,更正了自己的說辭:“你自己沒有工位麽?”
“哦,這個倒是有,”謝酬秋順手拿過蘇認桌子上的紅筆,“今天新年,來了一幫學生,在我們辦公室裏搞春節大聯歡呢,實在是太吵了。”
但見謝酬秋英俊鋒利的眉毛一緊,一雙霧藍色的狗狗眼,眼巴巴地看向蘇認,目光比前些天清明不少,帶着清澈明朗的笑意:“我借你個位置坐坐,你不會這麽小氣吧?”
蘇認被那目光燙到似的,很快便将眼睛瞥開,無波無瀾說:“我工位很貴,一小時五十,兩小時一百。”
謝酬秋聞言,嗤笑一聲,“你怎麽還像小時候似的,明碼标價。”
蘇認冷着臉,精致美好的側顏,漂亮得讓人屏息:“愛借不借,不借就滾。”
“支付寶到賬”的提示跳出來,蘇認看了眼,眉頭擰得更緊了。
就聽謝酬秋深沉的聲線,似笑非笑說:“那我包到你退休,你不許租給別人。”
精神病。
蘇認也不是故意想諷刺他,很本能地“哼”了一聲。
蘇認那雙晶亮的墨眸,美目一眯,争強好勝的淩厲氣焰也上來,皮笑肉不笑,但異常優雅道:
“一萬包到我退休,還不能租別人?你倒是個會做生意的——你這麽會做,怎麽不去投機倒把呢?”
謝酬秋被蘇認這伶牙俐齒地,怼得驀然一愣。
有多少年了,蘇認都沒跟他這樣說過話了,他都快忘記個中滋味了。
以前上中學時,蘇認和蘇識住在他們謝家,幾乎每天吃晚飯,兩人都要你來我往得怼上一架。
一開始謝寄春和謝乘夏還拉着,後來發現拉不住,就放手不管了。
大哥謝寄春搖搖腦袋:“啧啧,小認是個伶牙俐齒的媳婦兒,今後過了門兒,可不是得當家,做我謝家的當家主母了?”
正要吵後半句的謝酬秋一聽,整個人梗住,目瞪口呆地看向自家大哥。
就聽蘇認冷笑道:“您謝家了不得,等謝酬秋到了嫁娶之年,可不得是門庭若市,我蘇認沒得興趣——至于‘當家主母’,這種該和着前清餘孽,一起被消滅的職稱,能在您謝家留存下來,還不得封給您那賢良淑德的幾房姨太太來做,我蘇認也高攀不起。”
一番話,說得謝家兄妹四人神态各異。
謝寄春面黑如鐵,謝乘夏捂嘴偷笑,謝酬秋面頰羞紅,謝暮冬懵懵乎乎。
謝寄春和蘇認之間,鬧得很不好看。
最終,這場紛争,以:
謝乘夏瘋狂給謝寄春夾菜,
謝酬秋不斷給蘇認倒汽水,
和謝暮冬把腦袋放在蘇認的胳膊肘上,軟軟貼貼,而告終。
謝酬秋莫名其妙地,又陷在那些無休無止的回憶裏,霧藍色的眸子清明澄澈,不見分毫戾氣,仿如被那回憶洗幹淨了靈魂,仿佛系統的控制已經完全不存在了似的。
而蘇認看向謝酬秋。
蘇認最近,也敏感得察覺到謝酬秋的變化:在最開始的時候,宋笛就曾經說過,謝酬秋的潛意識非常強大,所以系統用了三天的時間,才完成了謝酬秋潛意識和系統的鏈接,而現在,謝酬秋的潛意識,似乎脫離了系統的控制,完全在按照其潛意識的主觀意願來行動了。
譬如任務六,大庭廣衆的教研室裏,能夠完全接受他的暗示,配合自己完成任務;而任務七,和愛的人共同度過發情期,謝酬秋能夠發揮主觀能動性,打電話把蘇識給叫回來——這在蘇認查閱的系統歷史裏,完全是史無前例的。
蘇認深邃的眉眼黑沉沉的,陷入了長久的沉思——他尚且不确定,謝酬秋的這種變化,将對任務什麽樣的影響,會不會像蝴蝶效應一樣,也像他刻意跳劇情時,一不小心就把系統劇情給改寫了——畢竟宋笛非常在意,他們有沒有按照劇情的标準來行事。
蘇認沉默着,漫不經心地随手寫了幾個字,又将筆帽蓋上,餘光卻一只落在謝酬秋修.長好看的右手上。
于是,蘇認停頓了好一會兒,才下定決心一般,拎出了放在抽屜裏的公文包。
最終起身。
事不宜遲,蘇認打算在能刷任務的時候,還是盡量先将任務做了。
“你幹嘛?”謝酬秋本能地問。
“去趟廁所。”蘇認面無表情地瞥了謝酬秋一眼,拎着包便走。
謝酬秋被他看了一眼,不知怎得,心裏酥酥麻麻,像是被鈎子勾了一下似的,連脊柱都通了電一般。
這時,就見自己的手機亮起,竟然是一條來自蘇識的微信:
【是蘇識呀:酬秋哥!我實在是忍不了了!必須問問你!】
【xcq:問。】
【是蘇識呀:你老實交代!到底是不是你!拿了我那包沒開封的絲襪?!我的白絲襪丢了,我想來想去,除了你和我哥,根本不可能有人動過我的箱子!】
【xcq:。?】
謝酬秋想了一會,猛地站起身,大步流星向衛生間走去。
謝酬秋:狗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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