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蘇認沒受皮肉傷,但昨日裏,過雜的Alpha信息素,使得蘇認的信息素發生紊亂。
加之思慮過重,一直想着昨日發生的種種,整個人的狀态很不好。
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衛海等人,像極了系統為了清理他這個不聽話的穿書者,才設置出的劊子手似的。
而劇情的偏離、宋笛的消失,和謝酬秋的不太穩定的潛意識狀态,都讓蘇認非常憂慮,整個人迷蒙得如癡如醉,似睡似醒,連吃飯上廁所,都純憑本能。
所以,元旦假期,蘇認倒是先病倒了,陷入了糟糕的二次發情,可謝酬秋把他養得……像坐月子。
首先,謝酬秋給蘇認築了個巢。
他用純棉的小被子,和兩條墊被,把硬邦邦的主卧床鋪,烘得暄暄暖暖。因為蘇認有些太過清瘦了,蒼白得沒有血色,瘦得讓人心疼,所以謝酬秋又給蘇認套上了一雙棉襪子。
随後,兢兢業業的謝酬秋同志,也不知去哪找了3張Omega發情期專用的幹燥加熱墊,1大2小,偷偷塞在棉被下面。
蘇認差點就要睡上去了,直到發現床上鋪着的墊子,實在有點怪。
伸出手指摸了一下,蘇認才反應過來,這玩意是什麽——Omega們坐月子用的。
蘇認滿臉黑線,看向謝酬秋。
雖然面色極差,但眉頭輕蹙的樣子,也極漂亮。
“拿走。”蘇認冷然不耐。
謝酬秋道:“我好不容易鋪好的,幹嘛拿走?”
——謝酬秋根本不知道,蘇認是哪來的脾氣,幾張幹幹淨淨的熱墊,又怎麽惹着這尊佛了。
蘇認根本不願往那床上去坐,于是直接伸手欲掀,謝酬秋诶了一聲,心裏一急,竟是抱着蘇認的大腿,把蘇認給扛起來了……
蘇認驚呼一聲。
他的胯本來就窄,身體也清瘦得厲害,被謝酬秋單手抱坐在臂彎裏,根本沒有任何難度。
“你做什麽?快把我放下。”蘇認急促地喘息着,眼角泛紅。
謝酬秋板着一張老大不高興的臉,一手扛着蘇認,一手将那被蘇認拽掉的加熱墊,固執重新鋪好。
蘇認看着那墊子,不知怎得,只覺一股莫大的羞憤,像一桶冰水,從頭到腳把他澆透——
被當成Omega對待的方式,觸動了蘇認少年時期的敏感情緒開關,甚至讓其心冷似鐵。
蘇認其實早就知道,謝酬秋一直沒走,可他的的頭很沉,身體不舒服,在第二世界,他的心力和體力,都變得大不如前。但這還是第一次,蘇認感到如此疲憊。
蘇認在這個世界裏,自己身為Omega的身份,卻一直壓抑着情緒,而謝酬秋的三張OMega專用小軟墊,倒像是生在了他的雷點上,将他原有的膈應和委屈瞬間放大,讓蘇認處于發情期的情緒,波動得厲害。
為什麽心會這麽亂?
或許,不是因為任務,不是因為系統,不是因為那些渣賤狗血劇情。
只是因為謝酬秋。
因為那份曾死在秋天裏的悸動,借着幾日來的頻繁接觸,試圖死灰複燃。
于是蘇認冷蹙起雙眉,徹底脫了力,随着謝酬秋的擺弄,也都再未有過半點兒掙動。
而待謝酬秋把床墊擺擺好,将蘇認塞上床,再把小被子拉拉緊,被邊兒全部塞上,只露出蘇認優雅又病弱的臉。
可蘇認始終厭棄地閉着眼睛,任謝酬秋來回擺弄搬布,都一動不動。
“這樣可以麽?”謝酬秋問。
蘇認:……
“會不會冷啊?”謝酬秋又問。
蘇認:……
“我再咬你一口,補充點信息素?”謝酬秋繼續問。
蘇認:……
蘇認像是睡着了一樣,無視了謝酬秋的所有問題,直到謝酬秋無奈地走開,關上了門,蘇認才緩緩睜開眼皮。
清泠泠的目光,盯向牆角,看了良久。
直到分針走完一個圈兒,蘇認纖長的睫毛,才重新垂下去。
蘇認6小時都沒跟謝酬秋說話了,更沒吃任何東西,連躺在床上的姿勢,都一動沒動。
謝酬秋煩躁地撓着頭,伸出手指試了試蘇認的鼻息——要不是還喘着氣兒,謝酬秋甚至都要以為蘇認人沒了。
直到12個小時,蘇認都沒跟自己說話,謝酬秋的反射弧才走完一個完整的圈,因而徹底反應過來,蘇認在跟他怄氣。
這不就……
跟當年那個,和自己冷戰的蘇認,一模一樣麽?
上次是因為什麽事來着?
好像是因為蘇認覺得,自己把他當成了Omega?
謝酬秋委屈巴巴地看了眼,那幾張被蘇認揪出來的Omega專用小墊子,終于知道自己錯在了哪裏,于是謝酬秋垂頭耷腦地,蹲在蘇認的床邊。
感受到不曾退卻的檸檬味兒,蒼白美麗的青年,終于睜開了眼睛,面若寒霜,眼底寫滿了厭棄和煩膩。可手邊這只蹲在床邊的謝酬秋,完全不似現實世界中謝酬秋本人的傲慢樣子,倒像一只被主人遺棄而難過流淚的小狗,霧藍色的眼睛,看上去霧蒙蒙,誠摯而歉意地看着自己。
“……你總是誤解我。”謝酬秋小聲說。
“誤解?”蘇認的眉眼沉黑,神色淡漠,“哦,那就誤解吧,畢竟你連我的性別都能誤解。”
謝酬秋抻着腦袋,一雙狗勾眼亮晶晶又怯生生:“你是不是一直在因為……我上高一的時候,叫過你一次‘小嬌O’而生氣?”
蘇認眯起眼,冷笑:“看來你也記得?”
而謝酬秋抿了抿唇,梗着脖子:“當然記得了,從那之後,你就很讨厭我了,我跟你說話,你一個月都沒理我,後來就算理我了,也是愛答不理的——哦,也不對,你之前就是愛答不理的,那次之後就更嚴重了……”
謝酬秋像只腦子被僵屍吃掉了的小狗,越說越小聲,越說越萎靡。
而蘇認卻依然冷淡,只是事不關己地眨了眨眼,當謝酬秋再次用灼熱而澄澈的目光看向他時,蘇認沉默半晌,非常冷漠道:“繼續啊,怎麽,在你的敘述裏,還有我要解釋的部分麽?”
“嗯……如果你不願意,那也不是必須有的。”謝酬秋的聲音,是介于本體成熟的磁嗓,和潛意識少年般的溫柔,乖得澄澈幹淨的少年人,已經完全尋不見《嬌O》劇本裏油膩渣攻的影子了。
于是,蘇認只聽那個溫朗柔和的聲音,絮絮地說着:“當時叫你小嬌O,還不是因為我和魏來那幫孫子打賭……任高強那孫子,又正好在調戲你了……”
蘇認冷冷蹙眉:“注意用詞。”
謝酬秋:“哦,任高強那狗東西,又正好在跟你說話了……”
謝酬秋15歲,蘇認臨近高考,根本不關注他們這些剛進入青春期不久的少年,在身體發育的同時,都整日裏搗鼓些什麽。
那時候,他們那個均屬大院,一直流行把死黨喊成“我的嬌O老婆”這樣一個說法——即便人家根本就是Alpha或Beta,無非就是打打嘴炮而已,謝酬秋和魏來就成天你喊我,我喊你,屬于鬧得最兇的。反而,像他們這些平時嘴上鬧得最歡實的人,在面對真正的Omega,才是最不敢放肆的。
蘇認是個純種的Beta,長得頂尖漂亮,其實是個極适合被開玩笑的對象。
但蘇認性子冷,所以即便同齡人都愛渾叫,也從沒有人敢把這些稱呼,舞到蘇認的臉上的。
當年,在他們那個軍屬大院裏,有一個連蘇認都早知道的無聊賭注——誰敢管蘇認叫“嬌O”或“老婆”,便能收獲一群好兒子們跪下來叫爸爸。
蘇認長得太漂亮了,學習成績又好,無論Alpha,Omega,還是Beta,很多人都悄悄喜歡他。
這一點,謝酬秋是知道的,因而打從有了這賭約的第一天起,謝酬秋就沒睡過一個好覺了。
萬一有人搶着拿了這個賭,怎麽辦?
萬一有人懷着壞心思,故意叫蘇認老婆,怎麽辦?
萬一蘇認心一軟,眼一瞎,看上人家,怎麽辦?
其中有個叫任高強的,是全院裏,和蘇認關系最好的人,ALpha,和蘇認同一屆、同一學校,學習成績和人緣都不錯,甚至是蘇認他們學生會的會長。
謝酬秋早就知道,那小子早就對蘇認有意思了。
于是,某一天清晨,謝酬秋頂着兩只大大的黑眼圈,去洗漱,便見任高強在敲蘇認的家門,兩人說說笑笑,不知道在談些什麽。
不會是想拿借着那個賭約,占蘇認的便宜吧?
謝酬秋怒火中燒,就沖上前去,一把拽開任高強,滿臉通紅地看着驚訝的蘇認,“蘇認是我老婆”幾個字完全梗在嗓子裏,因為蘇認輕飄飄看的他那一眼,死活叫不出來。
這也太不禮貌了!
還沒領證呢。
還沒辦酒呢。
于是,謝酬秋話到嘴邊,猛然改口。
把“蘇認是我老婆”,喊成了“蘇認是個小嬌O”。
——喊聲震天。
全院的熊孩子都聽見了。
蘇認那張冷俊白皙的臉,也徹底黑了。
那些跟他打賭的孫子裏,有個別履行承諾,叫了謝酬秋一聲爸。
大多數則是偷着摸着喜歡蘇認的,忙着擠兌謝酬秋:
“我說你可真勇啊。”
“蘇認不理你了吧?”
“嘿嘿,恭喜啊。”
還真是,蘇認一個月都沒理他了。
不僅如此,蘇認還把這茬記了十多年,一直耿耿于懷的。
謝酬秋見蘇認陷在陳芝麻爛谷子的回憶裏,禁不住暗搓搓地坐上床,本能想跟蘇認貼得更近一點。
然而,蘇認一把拍上謝酬秋的前額,把人往外推。
只見那冷淡的青年,輕蹙着眉頭,看上去清矜又漂亮:“滾下去,誰讓你上來了?”
謝酬秋揚着那張棱角分明的帥臉,仰面望着蘇認,喉結滾動,目光清純而澄澈:“我不能上來麽?”
“不能。”
“那你能原諒我麽?”
“也不能。”
謝酬秋咽了口唾沫,眨眨眼睛:“那你能……”
“那你能喜歡我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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