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幾乎很少人知道，蘇認唱歌好聽這件事，因為蘇認作為一個高冷學神，從來沒在任何晚會上唱過歌。

但謝酬秋是知道的。

蘇認不僅唱得好，而且非常專業。

小時候，蘇認和謝暮冬，是一對最有共同語言的“劇搭子”。

每逢劇院有新的歌劇上映，蘇認便會帶上謝暮冬，兩人一起去聽，有時聽得入迷，還會重複聽上三五次。

票不好搶，謝酬秋為了幫兩人搶票，常常逃課。

身高抽條的少年，不穿校服，便髒得像個帥氣的小混混，見天地蹲在售票廳門口，盯着退票的客人——要不是那張臉實在英俊，其實更像個倒賣劇票的黃牛。

但謝酬秋是自願的。

因為當他拿着兩張票，去逗蘇認時，便見蘇認白皙的皮膚上，浮起一層薄薄的紅暈，目光定定地，看着地面。

“阿認哥哥，我想要，”謝暮冬小臉通紅，軟軟地揪扯蘇認的衣袖，“二哥不給我，嗚嗚嗚……”

謝酬秋把兩張票當成小扇子，放在耳邊扇風，滿臉得意：“哎，這票我只弄到兩張，給了你們倆，我就聽不了了。”

蘇認明知這人又在作妖，卻還是隐忍下來，漂亮的眉眼輕輕一挑，倒生出幾分少年氣，“說吧，你有什麽條件。”

謝酬秋嬉皮笑臉：“你叫我聲哥。”

蘇認冷漠道：“滾。”

謝酬秋也不生氣，有點癡迷地，繼續看向蘇認的嘴唇：“那你給我唱一句？就這部劇裏的，随便一句——這總不過分了吧？”

蘇認沉默良久。

謝酬秋撓撓頭，正覺得沒勁，打算直接把票給出去，卻聽一段柔和、動聽、又極致溫柔的歌聲，從蘇認那張冷冰冰的嘴裏，唱了出來——蘇認唱的，是一個溫柔纖細的芭蕾舞男演員，一生的悲歌。

謝酬秋聽不懂那晦澀的法文歌詞，卻聽得出好聽。

在他謝酬秋的耳朵裏，說是大師級的水準，似乎也不為過。

如今。

謝酬秋玩捏着蘇認的指骨，修.長有力的大拇指，摩挲在蘇認的虎口，不長卻堅.硬的指甲，緩緩頂.撥着蘇認手背的細膩皮膚。

于是，沒一會兒，這人就把蘇認又軟又細的手，玩得發熱發紅。

“說話啊，能不能唱？”謝酬秋一邊玩手，一邊問。

蘇認被他捏得，連話也不想說，想要用力把手往回抽，卻被握得很緊，半點都抽不動：

“真是夠了……”蘇認壓着聲音，“你先放開我。”

正此時，蘇認只覺身後的椅背，被後排觀衆拿腳踹了一下。

一個熟悉的女聲，嬌滴滴道：“看個劇，浪什麽？”

蘇認只覺一陣劈天蓋地的尴尬，回眼看去。

便見一只穿着黑絲的腳，搭在自己的椅子靠背上，都幾乎要蹭到自己的鼻尖上了！

蘇認嫌惡地向前移了下，然而那只一直捉住自己的大手，卻突然放開。

下一秒，蘇認的面部被人護住，蘇認還沒完全反應過來，卻聽身後傳來呼痛的叫聲：“酬秋哥，你幹嘛呀——！疼疼疼啊啊啊！”

劉夕從小嬌生慣養，從沒被人捏着腳踝這樣教訓過——謝酬秋的手勁極大，輕則踝關節挫傷，重則直接骨折——然而更讓劉夕感到過分是，謝酬秋不知從哪弄了張面巾紙，墊在手下面，像嫌棄她髒似的。

委屈的淚水，直接決了堤，劉夕大哭出聲：“你幹嘛啊，約人家來看劇，嗚嗚嗚，卻把單人座位定在你和蘇老師的後面，就讓我看你們秀恩愛嗎？——你原來從來不會這樣對我，從來不會，你都是寵着我的——啊！”

劉夕的聲音實在是太大了，周圍的人不約而同地看過來，卻聽一個低沉的男聲，帶着戲谑的笑意道：“把你的臭腳對着他的鼻子，哼，你以為，我的脾氣很好麽？”

蘇認蹙緊了眉頭。

劉夕顫顫巍巍問：“你，酬秋哥你弄疼我了……”

卻聽謝酬秋一笑：“我這裏，從來沒有不打Omega的規矩。”

劉夕哭得更大聲了，蘇認啞着聲音制止說：“謝酬秋，差不多可以了。”

謝酬秋這才放開劉夕，并将那面巾紙，嫌惡地蓋在劉夕穿了黑絲上。

這人陰沉着一張英氣逼人的臉，滿臉陰霾地轉回頭，仿佛這小插曲，是個極為掃興的意外似的。

可蘇認卻無比确定，這一切都不是巧合，而是謝酬秋的蓄意設計。

果然，沒一會兒，原本隐身的兔球，再次跳了出來，并證實了這個想法。

“系統提示：謝酬秋·個人主線·任務8·已完成！”

“劇情檢察官·兔球，已就位，現在開始檢測：各項‘強制指标’：

1）在蘇認的白絲和他人的黑絲之間，選擇後者√

2）撕開黑絲時，須有100人在場√

3）蘇認的心情指标檢測：生氣的26%；煩躁的62%；甜蜜的9%；其他的2%——負面情緒占60%+達标√”

兔球的監督職能履行完畢，便一言不發地遁了，沒有半句廢話。

而蘇認瞥向謝酬秋的手掌，但見寒光一閃。

是了，謝酬秋這把玩刀的好手，只讓刀片穿過紙巾，而不劃傷皮肉，再簡單不過。

蘇認眯起一雙漂亮的眼，目光淩厲而危險，蹙着眉頭，看向舞謝酬秋，謝酬秋卻不動聲色地，重新看向舞臺之上。

臺上，顧子琦正唱着《芭蕾之死》的經典選段。

“所以你要接受麽？”謝酬秋的聲音再次響起。

“什麽？”蘇認問。

“我為你設計的，白絲——哦不，舞臺方案。”

***

光線昏暗的劇場後臺。

當蘇認親眼看見，謝酬秋頭頂着一行金字，并從一個布袋子裏，連掏出七八雙嶄新的白絲襪的時候，還是覺得，這個第二世界，未免有些太過于魔幻。

蘇認忍不住嘴角的抽搐。

只見謝酬秋的加載進度，一直維持在19%，看似紋絲不動。

但事實上，謝酬秋頭頂上的數字，其實是有過波動的。

捏劉夕那下的時候，其陰狠程度，和本人相似，因而加載率到達41%。

坦白設計了劇場之夜的時候，其裝逼心态，和本人相似，因而加載率到達49%。

牽手玩手的時候，可能是系統bug，不知道為什麽，加載率一度飙升至86%……

而現在，謝酬秋的腦袋頂上，頂了一個19%的加載率，整個人表現得，就像是喝了假酒似的，仿佛《嬌O》劇本中，那個喝了假酒的霸道總裁謝酬秋又回來了似的。

但聞謝酬秋冷笑一聲，随後便把一雙絲襪扔到蘇認面前：“小熊印花，配你剛好。”

蘇認：“……”

“不喜歡？”謝酬秋挑眉，又扔一條，“日系成人，芭蕾專用。”

蘇認：“……”

“還不喜歡？”謝酬秋又拎出一條來，扔，“蕾絲花邊，你的碼數。”

蘇認煩了，想哪條都差不多，随手拆開。

然而，他的運氣未免太好，這居然是一雙連體白絲襪，而且，本該是連了，好像也沒連……

只見那本應連體處，竟有一個極為明顯的破洞！

蘇認：？

謝酬秋：？

黑暗掩蓋了蘇認發黑的臉色，也掩蓋了謝酬秋愈發幽暗深沉的目光。

謝酬秋眼神，直勾勾地勾在蘇認白皙美好頸部，也癡戀地黏着在蘇認清冷美麗的側顏上。

當蘇認非常憤怒地，正要把白絲襪，重新扔給謝酬秋的懷裏。

卻見謝酬秋腦門頂上那個耀眼的數字，肉眼可見的急速升高！

19%

26%

34%

49%

……

蘇認緊蹙着眉頭，連呼吸都變得急促——不行！趕快給我停下來！

蘇認冷着一張臉，環顧四周去找燈光的開關。

然而還沒等蘇認摸到那牆，謝酬秋已經完全預判了他的動作，手一伸，便輕松将蘇認的細腰箍緊，攬入懷中。

蘇認劇烈地掙紮起來，目光淩然，側顏清泠，颌線剛毅，雖被謝酬秋強摟着，卻有幾分寧折不屈的架勢。

可蘇認掙得越狠，謝酬秋那腦袋頂上的數字，便就升得越猛。

62%

謝酬秋輕松地捏住蘇認的雙手，擎到頭頂。

熱烈的目光，澆注着滾燙的情.欲，似乎能将那蒼白病弱的青年灌透一般……

蘇認的皮膚白如冰雪，脫力地閉了閉眼睛，再睜眼時，墨色的黑眸完全冷如寒潭，似是完全冷靜下來。

72%

蘇認深吸了一口氣，薄唇張了張，又閉了閉。

他不再掙紮，而是垂着眼……

但見那美麗青年，睫毛長長，聲音弱弱，故意放軟了聲音，向壓住他的男人輕聲問道：“謝酬秋？”

只是三個字、一個名字而已，然而……

卻有了幾分嬌弱Omega的味道。

謝酬秋不知怎得，聽那聲音，像是梗了一下，頭頂的數字，立刻停止了上漲。

只見這人眉頭狠蹙一下，似乎有點惡心這樣的說話方式。

“你正常點。”82%的謝酬秋說。

蘇認那張清矜漂亮的臉，在微弱的燈光下，微微脹紅，“我……不正常嘛……”

一個“嘛”字說出口，蘇認惡心得要死，所幸是，82%的謝酬秋，也立刻萎成了74%的謝酬秋。

蘇認見時機成熟，即便沒掙開謝酬秋的桎梏，也伸手一拍，猛然将那牆上的燈光開關給拍開了。

燈光傾瀉。

蘇認被人高馬大的謝酬秋，緊緊地抱在懷裏。

然而謝酬秋眨眨眼，一雙深邃陰沉的眼睛，目光也漸變得清透朦胧。

蘇認：。

謝酬秋：？

三秒後，只見謝酬秋那張英朗的臉，因手上的一條開裆絲襪，瞬間紅透。

“抱，抱，抱……”

一句抱歉遲遲說不出來，因為謝酬秋覺得，蘇認八成又要生氣了。

就聽蘇認涼涼說：“能不抱我了麽？”

“哦……”

謝酬秋垂下頭，就聽蘇認清潤好聽的聲音講：“聽說，一個人的潛意識不會說謊？”

謝酬秋：……

蘇認蹙眉：“現在，可以告訴我，剛剛，為什麽每當我越掙紮的時候，你就越興奮麽？”

謝酬秋聞言一愣，看了看蘇認骨肉勻亭的身體：“你确定想知道？”

蘇認蹙眉：“怎麽？”

謝酬秋沉下臉：“你還記得穿書之前，我們的相處模式麽？”

蘇認回憶了一下，好像……

完全沒印象。

畢竟，他已經有很多年，都沒跟謝酬秋說過話了。

“786天。”

“什麽？”

“在現實世界裏，你786天沒有跟我說話，哪怕是我來到你的工作單位。”

蘇認：……

“787天前，蘇識要出國上學，臨走前的生日宴上，你對我說了一句，你還記得是什麽嗎？”

蘇認一梗，面色有些尴尬。

謝酬秋無意識地攥緊了蘇認柔韌的腰：“你說‘蛋糕放那兒吧，辛苦了’。”

蘇認：……

蘇認讷然，突然間意識到，可能……真實的謝酬秋，和《嬌O》文本裏，那個會記着自己30分鐘不回信息的謝酬秋，或許沒有本質的差別。

蘇認冷淡的眉眼垂下：“可這跟我問你的，加載度與興奮值，有什麽關系？”

“怎麽沒關系？”

謝酬秋的雙手，用力極大，按在蘇認的腰上，幾乎能掐出紅印，“我每一天，都能聽到大腦裏的聲音，向我這潛意識裏灌輸着：

少舔着臉去找蘇認，完全沒有必要；

知道名字的熟人罷了，別跟他說話；

蘇認醜死了，還是個Beta，性冷淡，完全沒興趣，脫光了站我面前都懶得看……”

蘇認滿臉黑線，禁不住道： “……你沒事吧？”

謝酬秋眨眨眼，沒聽出諷刺之音：“我沒事啊。”

蘇認暗自嘆了口氣，就聽謝酬秋又說：“可是，即便大腦和理智，對我說了1000多天，千百萬次，我這個潛意識，還是沒有被改變……”

“我還是想去找你。”

“我還是覺得你漂亮。”

“我還是想和你說話。”

“蘇認，我好…我好……喜……”

蘇認果斷地捂住了謝酬秋的嘴，面無表情： “你還是別說了吧，我怕你本體進來，會揍我。”

謝酬秋眨眨眼，似乎也比較認可這個說法，把嘴唇在蘇認的手掌裏蹭了蹭，悄悄親了蘇認的掌心一口。

蘇認似是被燙到似的，趕緊把人放開了。

狼秋反問：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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