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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明铮果然有幾分本事，不過幾天，狩獵大會的帖子便被送上姬府，可帖子上的內容竟平白多加了一條，直道五品以上官員府上不拘出身的未婚小姐都能參加。這個消息別說明珠有些意外，便是一心想打探窦家人撿回來的男子身份，意圖給明珠和窦嬌兒當頭一擊的龐家人也亂了心神。

“既是如此，胧煙不是也能參加？”

明瑛自是知道自家舅父那點小心思，不過龐胧煙雖說不及明珠明豔，也是個百裏挑一的美人兒，若是能借此攀附上哪家權貴，對明、龐二家都是雙贏；再說這幾日舅舅一家陰陽怪氣的試探，也擾得他不堪其煩，若龐胧煙能把握機會飛上枝頭也能轉移他們的注意力。

于是明瑛順水推舟道。“那是自然。這幾日便讓玉珂帶着表妹去京中的鋪子中挑揀一些首飾，喜歡什麽挂在明家的賬上就行。”

龐家人喜不自禁，明瑛擡眼，卻見明珠盈盈打量着自己，這才想起此番宿在家中的表妹除了龐胧煙還有一個窦嬌兒。若窦氏還是姨娘他自不會搭理，可現在不說母憑女貴其已經被扶正，窦家又天天在蔣玉衡面前晃悠，自是要給明珠一個人情。

“窦家妹妹也一樣，若是喜歡什麽便和你嫂子說一聲。”

聞言，龐胧煙哼了一聲，窦嬌兒怯聲道了聲是，卻是沒顯出多少高興。明珠眉頭一挑，難不成這妮子已經對蔣玉衡死心塌地，放棄了廣泛撒網？果然晚間明珠讓窦氏去探探口風時，窦嬌兒已經表示自己小門小戶，斷不敢在皇親國戚門前露面，狩獵大會便不參加了。

明珠不置可否。

“若我沒有猜錯的話，這次宮中發帖讓未婚女眷都能出席，只怕是想從中挑一個人與東秦和親；她不去也好，免得我倒時還要分心。”

窦氏一聽，臉色煞白。

“莫不是那東秦的大皇子軒轅彧？娘聽說東秦蠻荒路遙，不時有戰亂發生，而那大皇子最好殺戮，是聞名的馬上閻王！珠兒也不要去了！”

明珠一看窦氏擔憂的樣子，卻是實打實為女兒擔憂，心中一暖，笑道。

“京中五品以上的未嫁小姐何其多，女兒聲名不堪，人家也未必會瞧上我！”

“可是……”窦氏還是不放心。

“女兒心中有數。”

窦氏看女兒心意已決倒是不好再說，母女二人又聊了一會這才各自散去。窦氏才走，冬莺臉上也不由浮出憂慮。

“這狩獵會只怕也是鴻門有宴，小姐不可不防！”

明珠拿起桌上放着的繡繃，有一下沒一下地縫着。

“放心吧，軒轅彧要的是一個權勢財力皆上品的女兒，無論何種他都是看不上我的！若說危險，恐怕六公主會更不妙些。”

冬莺奇怪。

“六公主不是已經和鎮西侯府的二公子……”

“宮中雖沒有退婚，不過遲遲不提完婚已然存了悔婚的意思。如今吊着梁家，只怕也是容太妃的意思，也算為六公主找了一塊擋箭牌，一旦有更好的選擇便能抽身而退！”

冬莺恍然大悟。

“怪道東秦會在這個時候前來大魏，原來是打算趁虛而入！”

見明珠看過來，冬莺有些不好意思地小聲道。

“就像平民百姓家的女兒，因為挑揀耽誤了姻緣。萬念俱灰下出現了個還算不錯的，但凡都會心動。換在從前，容太妃或許會舍不得女兒遠嫁，可比起大魏挑不出一個合适的驸馬，東秦大皇子保不定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你說得有理，不過東秦恐怕還是不能稱心如意！”

冬莺好奇地瞪大眼睛。“為何？”

明珠只是搖搖頭，繼續繡着手上的花樣。

秦國自十多年前晉王謀反，便一分為二。晉王軒轅朝占據原先三分之二的國土，扶持幼帝侄兒軒轅烈為帝，國號依舊為秦；他好大喜功，不時在與大魏接壤之處發起戰争，兩國之間頗為不睦。

而原來的秦王司徒略無奈之下只得改國名為東秦。舊皇室之所以沒有被軒轅朝趕盡殺絕，也是因他與大魏先帝交好，借助了不少大魏的兵力。而他不肯讓女兒軒轅錦繡與姬塵成親，明珠揣測除了姬塵目不能視，只怕也是因為東秦如今勢單力薄，這段婚姻無法為東秦帶來他想要的助力。

幾個當事人，軒轅烈和軒轅略為兄弟，晉王軒轅朝為二人的小叔，年紀比軒轅略還要小上十幾歲。說來也是諷刺，本是同根，然東秦與秦勢同水火；而季家在三年前更是因一封與秦國晉王的信件陷入了萬劫不複……

執着繡繃的手一頓。

那封蓋着晉王印戳的信件能天衣無縫地出現在季府，除了衛長卿這個內賊之外，鎮西侯府也是功不可沒。衛長卿雖然狡詐深沉，不過三年前不過也只在京中站穩腳跟，斷不會輕易接觸到晉王之流。這樣看的話，梁家或許早就與秦國有了勾結！如此，就算沒有梁瑞英一事，梁家人也會阻止六公主遠嫁東秦。

明珠眸中閃過一道狠戾，或許這次狩獵大會，她會發現很多有趣的東西。

狩獵大會在青戈江以北的赫蘭山舉行，這裏鳥獸成群，是歷來皇家狩獵常去之處。雖是為軒轅公主而辦，不過現已關系到兩國之間的較量，大魏與東秦皆是花了功夫準備。比起東秦人馬背上粗狂雄渾，大魏這邊的世家公子在各式獵裝的襯托下卻是英姿飒爽，俊逸不凡。

男女分帳而立，明珠一眼便在人群中看到了蘇蕩，他今日穿了一身绛紅色胸口繡着麒麟紋樣的獵裝，在一衆深色衣裳的男子中顯得頗為騷包招搖。

見明珠望過來，蘇小霸王對着虛空揚了揚鞭，算是和她打招呼。對面那群纨绔公子哥們見狀也紛紛看過來，見是明珠，難免有人顯出露骨眼神，蘇小霸王不高興了，當下便打馬過去用力一鞭，只把幾人弄得嗷嗷直叫跪地求饒還不解氣。

明珠扶額，第一次發現蘇蕩這家夥不是一般地高調嚣張！在各個看熱鬧意味不明的打量與竊竊私語的議論中，只做什麽事都沒有發生淡然走過。

不過比起明珠的淡定，第一次見識這等大場面的龐胧煙臉刷一下就紅了個透！她精心打扮，可在明珠身邊一站還是悲劇地淪為了陪襯；她極其敏銳，見周圍人的反應當即明了明珠人緣不好，生怕被她連累，于是拉了拉言玉珂的衣袖，示意她們和明珠保持距離。言玉珂卻不贊同，自已已經習慣被明珠蓋過風頭，再者也明白在外榮損與共的道理，饒是再嫉恨明珠風光，可審時度勢顧全大局的心思還是有的！

見言玉珂不答應，龐胧煙老大不高興。可周圍皆是盛京的高門繡女，一個個眼睛長在天上，看她們的眼神都透着輕視，她也不敢冒然脫隊。

幾人兀自走着，突然耳畔一聲華麗的聲線驀然響起。

“果然是一顆明珠，真是光彩照人，讓人難忘。”

龐胧煙回頭，卻是一群貴女簇擁着一個打扮得雍貴不凡的女子朝他們這邊過來。她暗自納罕，方才那句話似乎帶着善意，難不成還是明珠結交的什麽貴人不成？可看言玉珂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不由奇怪。

只見明珠上前一步，一板一眼地行了一個禮。

“民女見過端陽縣主。”

龐胧煙瞟眼見言玉珂也拜，不由依葫蘆畫瓢。梁端陽美麗的丹鳳眼從姑嫂三人身上輕飄飄劃過，最終落在龐胧煙身上。

“明姑娘是盛京百裏挑一的美人，不想身邊人亦是出落得過目難忘。明夫人本宮認識，不知這位姑娘是……”

聽到明珠稱呼對方為端陽縣主，龐胧煙內心震撼，入京之前便得知鎮西侯府是何等威風，而端陽縣主更是鎮西侯的掌珠，榮寵無上。如今這位貴人居然主動詢問自己的名姓，龐胧煙只道自己好運，飛凰騰達的機會來了！

于是不等明珠、言玉珂反應，她搶先一步道。

“民女家父姓龐，小女閨名為胧煙，京兆尹明瑛大人正是民女的姑表兄長。”

龐胧煙自問回答得得體婉轉。她深知京中人不齒商賈，于是對自家生計只字不提；而提到明瑛的官身，不但側面擡高自己的身價，也表明自己乃是龐氏這支的親戚，和明珠卻是劃清界限的！

可她自诩完美的話語卻引來梁端陽身邊的諸位貴女陣陣嘲笑。

“什麽姑表兄長，原來也是個低賤的商家女，怪不得遠遠就聞到一股銅臭味！”

“這雙眼睛，一看便是不安分的！”

“還胧煙，啧啧，阿煙，她可和你撞名了！”

龐胧煙面紅耳赤，上下不得。言玉珂暗暗着急，可看明珠站在一旁，完全沒有出手相幫的意思。可聽得這句話，明珠愕然地擡起眸子。

但見梁端陽身後走上來一個杏眼瓜子臉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女，她攏了攏身上斜搭着的批帛，目光冷冽。

“就憑你一個賤女，也敢叫這個名字？”

091 獵場遇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