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肖莫将一家人送到門口渴望的看着董成，希望他能叫自己上樓，哪怕只是坐一小會喝杯茶也滿足。

李凱和黃雯珠看了一看肖莫，李燃在懷裏叫嚷着讓肖叔叔上樓陪他玩，肖莫心裏剛感到欣喜，這時候悶不做聲的李凱突然開口了：“小燃不要纏着叔叔，這時候太晚了，叔叔家裏可能有阿姨在等着哦！”

“我······”還沒結婚，肖莫心裏吶喊着，嘴上卻說着：“我還是不打擾你們一家人了，下來再來帶燃燃出去玩。”頭轉向董成的方向：“成成，你記得吃，不要餓着了。”

小朋友精力不如大人，回家後沒多久李燃就鬧着要睡覺，黃雯珠帶着小孩洗漱哄着睡着了，出來時，李凱和董成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然後關上了門，走到李凱旁邊坐下。

“小成，剛才那位先生是你朋友嗎？不然怎麽會把這套房子租給你？”為了解釋這套房子，董成到現在都給家裏人說是租來的。

“對啊，媽，我不是跟你說過嗎？剛來的時候是和同學一塊租的，現在就剩我一個人了，再說爸爸留下的錢挺多的，我現在也自己開店，當然想住的好一點了。”

“我看那位先生對你挺好的，你對人家怎麽有點······”黃雯珠不知道怎麽講，從心裏來說，他希望董成找一個溫柔的妻子，生個小孩過一個普通人的日子。

“哎呀媽，你到底想說什麽？”聽到這裏董成心裏也打起鼓來，他媽問的每一個問題看似普通，其實都圍繞着兩個人的關系在套話，不由的有些緊張，他還沒準備好将一切坦白，如果被媽媽知道了兩人認識的經過，一定會自責難過。但那些事都過去了，不想和睦的家庭被一些所謂的“過去”緊緊纏繞。

“我只是······”黃雯珠心裏在深深的譴責自己，她認為是她對董成不夠關心和過去漠然導致了董成現在的局面。

客觀而論，的确是黃雯珠和董國濤造成的，如果當初他們沒有做出錯誤的決定，也許董成不會為了生計和學費發愁，不會一放假就來到C市，更加不會做出荒唐的決定，其中任何一環的改變都會直接導致董成和肖莫現在的關系，也許他根本不會遇見肖莫，因為他們是那麽不同的兩個世界的人。如果這樣發展下去，董成可能不會是gay，他會在大學裏找一個可愛的學妹，畢業後一起留在C市發展，也許父親離世的遺産剛好可以在C市買一條套房子，也許現在已經結婚了，或者有小孩了。壞一點的結論是他和肖莫會在某個地方偶遇，然後相識，相愛，和任何普通的情侶一樣，他們會有一個好的開始，興許肖莫會受不了董成的脾氣，然後兩人和平分手。可是這些只是謬論，這已經成為了既定的事實，而外界突如發生的狀況都會讓局面走向不同的結果，他和肖莫已經變成了這樣，追究俨然不是最好的辦法。

李凱抹了抹妻子急的快要掉眼淚的眼睛，看着董成說：“小成，你媽媽的意思是，那位先生是你的愛人嗎？”

董成被愛人兩個字震住了，在他看來“愛人”兩個人是用來形容至高無上的愛情的，兩個人相愛并非可以用“愛人”這個詞來形容，“愛人”這個詞，在愛情中是聖神的，與情人、情侶都不一樣。它包含着相愛後相處的溫馨，不光光是熱戀中的激情，它更多的是相濡以沫的溫情，是知熱知冷的體貼，是患難與共的默契，是一種安心的，穩固的，信任的感情，是一種只能是你的相互關系。

對他而言肖莫當然遠遠不夠，他對肖莫也曾經抱有那種期盼，他希望肖莫成為自己的愛人，可是最後他只能對着李凱嘆息而又失望的說：“他只是我愛的人。”

李凱點點頭沒有接話，黃雯珠有些激動：“小成，媽媽錯了，媽媽錯了，你真的喜歡男人嗎？不能再喜歡女孩子了嗎？”

“媽，燃燃還睡着。”黃雯珠看了一眼卧室，聲音小了一些：“這不怪你，不怪任何人。沒人會喜歡變成這樣，我也不希望。人常常身不由己，如果可以選擇，我當然不願意愛他，但事情往往不會按照人們所想的那樣發展，我的人生既然出了這場意外，我不能讓我再變成其他好女孩的人生意外，我對自己的人生負責，我并沒有做錯，你也沒有錯。可是媽媽，我會做給你看，找一個好男人相愛，我也會過出一個生活給你看，我不會讓你感到內疚，這并不是一個做兒子該做的事情。我喜歡男人了，媽媽你會生氣嗎？”

黃雯珠此刻已經泣不成聲，慌張道：“媽媽擔心你過不好，媽媽不氣你，只要小成好媽媽就高興。”

Advertisement

李凱悄悄從背後塞了張紙巾遞給董成，對他點頭示意。他接過了紙巾為他哭泣的母親擦着眼淚：“媽，你放心。我會找一個很好的男人，他必須要對你們好，會顧家，會做飯洗碗收拾屋子。我性格容易沖動，找一個理智冷靜的，在我犯錯的時候會拉着我的人。我一定會讓你知道，我會幸福的。”

對黃雯珠來說，這心裏打擊挺大的，身上掉下來的肉哪有不心疼，可是她不是無知婦女，對同性戀也有一定的認識，那條路并不好走，身為一個母親，是願意讓自己孩子多吃苦的。她有些累了，早早收拾就休息了，客廳裏只剩下李凱和董成。

李凱從冰箱裏拿出兩瓶啤酒放在董成面前：“你媽媽關心你着急好糊弄，我可不是。那人看着挺喜歡你的，你也說他是你愛的人，你們怎麽看起來不像在談戀愛？”

“李叔，你怎麽······”

“別跟我打馬虎眼，你媽是女人，女人感性，我是男人。你今天不好好回答我，我可是不會輕易放過你的。”李凱喝了一口酒接着說：“按理說，我不是你親生父親，你父母離婚我也該負一定的責任，可是我愛你媽媽，也把你當做親生兒子看待，有的事情我不好插手，但是這件事做不好你媽會傷心的，我可不樂意了。”

“呃······”董成有種逃不脫的感覺，迫不得已開口道：“他現在是挺喜歡我的，可是過去他犯過錯，都是我不能忍的錯誤。那些錯太刺眼了，我哪怕稍微起了一點好好過的念頭，那刺眼的玩意就在我面前晃啊晃，總讓我忘不了過不去。”

兩人碰了個瓶子，李凱接着問：“那你還愛他嗎？”

“愛，這輩子就愛這麽個人了。”

“就是因為愛所以過不去是嗎？可是，愛情并不是純粹的東西，什麽叫做因愛生恨，就是因為愛恨其實是摻雜在一塊的，他分不開的，一個人你愛的人身上必定伴随你讨厭的東西，因為你愛他，所以你可以忍受。但那些你讨厭的東西就會消失了嗎？并不會，所以愛與恨是相互依存的。”李凱拍拍董成的肩膀。

“可是那都是原則上的東西。”他忍受不了。

“愛情有原則嗎？”李凱反過來問着董成。

“不知道。”

“小成，愛情有原則，但原則是可以改變的。很多人拿愛情用值不值得來評價，很多時候外人看來的不值得，身在其中卻感到樂趣。我活這麽些年，商場上看得人也多了，分辨個人還是在行的，看得出來他還是愛你的，而且這個男人看着也不像會過日子的人，可是今天他為你開車門怕你撞着，為你打包飯菜怕你餓着，選擇五星級酒店并不是為了顯擺，他只是慎重的選擇，希望做好，他目送你上樓的樣子你沒看到吧？這樣的眼神這輩子我也只對你媽做過。你看，這個男人也再為你改變他的原則，他的行事作風，也許你應該試試去看清他，重新試着認識一下這個男人。”

“李叔，我······”

“浪子回頭金不換，可不要一巴掌拍死在沙灘上。”李凱喝完瓶子裏最後一口酒：“我先睡了。”

“李叔。”董成站在身後叫了一聲：“我爸都沒有為我做過的事情，你做到了。我看到我媽最開心的時候，就是跟你在一起的時候，真的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