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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第一次,阿誠對明樓開口談及“公事”,明樓的神色微微鄭重起來,他很認真的看着阿誠,坐在椅子上的阿誠也很平靜的看着他。

如同阿誠所說的,對于很多阿誠做的事情,他已經有了猜測,也許也可以說,他不僅僅有了猜測,還有了足夠多的客觀證據驗證自己的猜測,但是這些和阿誠口中親自說出證實,仍舊是不同的,明樓微微調整了下呼吸,道:“你在玩火。”

阿誠眼神有些飄忽,也有些空茫,似乎有些很是久遠的記憶在腦中浮現,觸動了某些心緒,他輕聲道:“玩火嗎?也許。“漸漸回神,淡淡的看着明樓,阿誠道,”只是我和大哥說過,報國不僅僅是大哥的專利,也不僅僅是獨屬于大哥一人的信仰,對于我而言,不論哪一邊,只要能更有效的利用我的情報阻撓日本人的行動,就值得我貢獻情報。”

明樓的眼神微微複雜,半響,道:“對不起,我欠你一個正式的道歉。”

阿誠的眼神微微移開,長長的睫毛微微掩蓋了些許眼中的神色,視線壓低了少許,落在桌子上,良久,阿誠道:“我明白……我明白這其中的曲折,但是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

說着這話,阿誠把手中的那幾本書放在桌子上,明樓低頭看了眼那幾本書,又擡頭看向阿誠。

“我有些事情要和你商量。”阿誠道,“再過一個半月……,我恍惚聽蘇醫生說過,抑制劑可以幫坤澤在雨露期維持清醒。”

阿誠這話一出口,明樓就知道,關于“公事”的讨論已經結束了,現在他們談論的是“私事”,明樓下意識的向阿誠的方向走了幾步,這樣遠遠站着對視的談話,并不舒服,但是他剛向前走了幾步,立刻的,坐在書桌後椅子上的阿誠擡頭,全身的肌肉都似乎一瞬間繃緊了。

明樓駐足,緩緩的,他調整了下自己的呼吸,把周身的氣韻收回來,把自己的威壓克制到最低的程度,然後他緩緩的退後了幾步,看着阿誠緊盯着自己的眼神随着自己的後退而微微舒緩下來,全身的肌肉也微微放松了,明樓心中五味陳雜。

阿誠不自禁的微微放松了些,但是這一放松,阿誠立刻就想到,這種幾乎是生理性和心理上雙重的因為乾元的克制而難以自抑的放松,對面的明樓怎麽會察覺不到,幾乎是立時的,一股憤怒在心中燃燒起來,讓阿誠不自禁的想要握緊雙手,但是他一試圖握緊雙手,方才退後了幾步的明樓卻立刻快走了幾步到他身前,一把按住他的雙手。

看着死死按住自己不讓握拳的明樓,阿誠眼神中的怒火燃燒的更炙熱了,但是在怒火之下,他的全身的肌肉再次難以抑止的僵硬了,他不知道是生理性還是心理性的,他覺得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了。

書上說,乾元釋放的氣韻,也就是西方人說的信息素,對他标記的坤澤,有很嚴重的影響,眼下自己這種情況,就是如此嗎?

從未經歷過這種狀況的阿誠難以判斷。

而明樓呢?他按住阿誠的手後,輕聲道:“別這麽用力,你手指上的傷處受不住的。”

阿誠從不能自控的憤怒中回神,看着覆蓋在自己手背上的明樓的雙手,忽的道:“我恨你。”

明樓握着阿誠的手不易察覺的顫了一下,耳邊那聲“我恨你”有些飄忽,大腦似乎被這一句話瞬時擾亂了記憶的分野,半年多前,在南京,阿誠的輕聲細語,一個半月前阿誠對明鏡“是不是喜歡明樓”質問下的倉皇退避……那些記憶的畫面在腦中劃過,但最後,只剩下了一句如此清晰的“我恨你”。

擡起頭,阿誠的眼中有似乎早已燃燒殆盡只餘死灰的憤怒,無力、哀痛,看着明樓,眼淚從那對很安靜的眸子裏靜靜的流下來,阿誠有些恍惚的道:“抑制劑可以讓坤澤在雨露期保持清醒,可是……抑制劑很貴,我查過這段時間報紙上關于坤澤抑制劑的報道,和香煙還有很多藥品一樣,都被宣布為政府專賣,進貨的渠道已經被那幾個大的家族把持,當然,這對明家來講不是個事兒,只要明家想,錢,渠道,都不會是問題,但是那也意味着如果我相用抑制劑讓自己的在雨露期保持清醒,我還是不得不依附你們明家。”

明樓嘴唇動了動,想要說什麽,但是阿誠沒去理會明樓,他自顧自的自言自語,道:“就算你們明家因為……因為愧疚或者什麽其他的原因,願意免費的長期的供給我大量的抑制劑,可是很多研究報告上說,抑制劑對身體是有傷害的,而且長期使用會讓人體産生抗藥性,目前最強效果的抑制劑,最長也只能維持不到十年的藥效,那也就意味着,未來,我還是不得不依附着你明大少爺過活……”

站起來,阿誠把明樓握住他手指的手剝掉,阿誠不再流淚了,那對很漂亮的總是水汪汪的眼睛,現在剩下的只有堅硬和銳利,還有些不易察覺的恨意,控制着那微微顫抖着僵硬着的肌肉,阿誠緩緩的堅定的站起來,像一株随時會被風雨吹折的竹子,細弱的身軀讓人擔心下一秒就會倒下但又十分頑固堅硬的矗立在那裏,寧折不彎,看着明樓,阿誠近乎帶着一股刻骨的仇恨和瘋狂的輕聲道:“我不是一個只能靠着你操弄才活得下來的□□,不是,我會活下來,不靠着你們明家,你明大少爺我也會活下來。”

把明樓的手指甩掉,阿誠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自己的肌肉,自己的節奏,轉身從書桌旁走出來,和明樓擦肩而過時,阿誠輕聲道:“如果老天有眼,我真希望再也不要和你和你們明家扯上任何關系了。”說完這話,阿誠走出了書房。

明樓沒動,沒阻止阿誠,也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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