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陸折沒有哼聲。
小巷子這邊很安靜,斜陽落在地面,倒影出兩人重疊的身影。
蘇瓷看着地面上的影子,她問陸折,“陸折,我輕吧?”
之前她是兔子的時候經常看着陸折鍛煉的,當然知道他看起來勁瘦,但是身上有不少肌肉,她身形纖瘦,對他來說肯定是不重的。
前面原本一聲不吭的陸折開口,聽不出語氣,“不輕。”
淡淡的兩個字,一下子讓蘇瓷炸毛了,要是她現在還是兔子的身型,雪白的毛必定豎起來,炸成雪球。
陸折說她不輕,那就是他覺得她重!
四舍五入,等于他覺得她胖!
體重和樣貌對于女孩來說就是不能觸碰的逆鱗。
她貼在陸折的背後,湊在陸折耳側,氣哼哼地說道:“我哪裏重了?該瘦的地方纖細,該長肉的地方一點也不含糊,身材标準得很!”
耳邊,是女孩咬牙切齒的聲音,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耳背上,陸折覺得耳朵有點癢。
他看着前方,漆黑的眼睛裏浮着一絲笑意,“嗯。”
蘇瓷哼了一聲,她的目光落在陸折的耳朵上,驚訝地發現他的耳珠上長了一顆小小的痣,竟然有幾分可愛。
她伸出指尖,輕輕地碰了碰他的耳朵。
背着她的陸折渾身一僵。
“蘇瓷。” 少年的聲音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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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呢。”
蘇瓷像是發現什麽稀罕事情,她笑着說道:“陸折你左邊耳朵上有一顆小痣,我左邊的眼尾下也有一顆小痣,不過你的沒有我的可愛。”
背上的女孩身體軟軟綿綿的,笑聲輕鈴,說着又用手指去碰了碰他的耳朵。
陸折清冷的聲音裏多了一絲無奈,“嗯。”
一路上,陸折走得不慢,但走得很穩。
快要走出小巷子的時候,蘇瓷從他的背上跳下來。
她跟在陸折的身側,“待會方老板看到我肯定很驚訝。”
陸折看了她一眼,推開了電腦店的門。
店鋪裏,小快樂坐在小輪椅上玩着他的玩具,方老板正在修電腦。
“折哥哥來了。”
小快樂看見陸折,黑溜溜的大眼睛瞬間亮起。等他看見陸折身旁的蘇瓷時,他驚訝得小嘴巴張開,激動得把手裏的玩具都丢開了,“是漂亮姐姐,爸爸,是漂亮姐姐。”
只見過蘇瓷一次,小快樂就記住她了。
“臭小子,什麽漂亮……” 方老板從電腦後擡起頭,看見蘇瓷的時候,表情跟小快樂如出一轍。
救……救命恩人。
他丢開手裏的工具,激動得趕緊站起來,“小折,你幫我找到了救命恩人?太好了。”
蘇瓷用手碰了碰旁邊的陸折,笑盈盈地看着他,“我沒有說錯吧。”
陸折很聰明,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之前救了小快樂,方老板口中一直提及的救命恩人就是蘇瓷。
皮膚很白,一頭長發,穿着一中的校服,腳上還綁着跟兔子一樣的紅繩。
這些全部都是形容蘇瓷的。
方老板趕緊來到蘇瓷的面前,他激動得想要跟蘇瓷握手,看到自己兩只手都沾滿了灰,馬上在自己的衣服上蹭了又蹭。
小姑娘一雙手白白淨淨的,方老板到底沒好意思把手伸出去,害怕弄髒小姑娘的手。
“總算找到你了,上次你救了我兒子,我還沒有好好感謝你。” 方老板平伏了一下情緒,感激地看着蘇瓷。
蘇瓷:“上次你已經道過謝了。” 她也吃了小快樂的糖。
“那麽重的恩情,哪裏是一句道謝就能嘗還的,以後有需要我幫忙的,小姑娘你盡管找我。” 方老板承諾。
蘇瓷随意地應了一聲,她覺得自己沒有什麽需要方老板幫忙的,她需要的人是陸折。
小快樂自己滑動着小輪椅來到蘇瓷腳邊,他昂起小腦袋看她,“漂亮姐姐。”
蘇瓷低頭,“還記得我?”
小快樂用力地點點頭,“姐姐漂亮,快樂記得的。”
蘇瓷對小家夥的彩虹屁很受用,她賞了他一個大大的笑臉,“下次請你吃糖。”
旁邊,方老板拍了拍陸折的肩膀,“小折,這次真的謝謝你,幫我找到了救命恩人。” 找到了救命恩人,他總算松了口氣。
陸折:“我也是剛知道方叔你說的救命恩人是她。”
方老板驚訝地看着陸折,“你早就認識小姑娘了?”
“嗯。”
方老板感慨地又拍了拍陸折的肩膀,“這真是有緣。” 他雇傭了陸折,陸折的朋友救了他的兒子。
他看見小姑娘正在逗小快樂,他把陸折拉到一旁,壓低聲音問道:“小折,你朋友喜歡吃點什麽,我炒幾個菜,好好招待她。”
陸折回道:“我不清楚。”
方老板瞥了他一眼,“你這小子,怎麽不知道,男孩子就該主……” 他的話戛然而止。
方老板原本是想到陸折跟小姑娘模樣般配,還是朋友,說不定兩人以後可以成為小情侶。但他突然想到陸折的病,接下來的話怎麽也說不下去了。
要是正常的少年,陸折還能談一場花季的戀愛。
他之前特意上網了解過漸凍症這個病,他只知道這個病是沒有辦法治愈的。那位小姑娘青春漂亮,很美好,而陸折的生命一眼看到底,絕症會吸光他的生命力,讓他枯萎,死去。
兩人不可能在一起。
方老板替陸折感到酸澀,“沒事,我待會問問小姑娘愛吃什麽。”
” 對了,明天有一個單子,你接嗎?”
方老板不僅開電腦店,而且會接私活,賣開發的産品,還接上門修理電腦的單子,陸折有時候也會幫忙,考慮到陸折的境況,方老板沒有抽陸折的提成。
“嗯。”
方老板:“我轉頭把地址發給你。” 從認識陸折這個少年開始,他沒有一天是不替他感到惋惜。
撇開陸折的顏值不說,學習成績優秀不說,他的電腦技術也很厲害。
年紀輕輕的,就開發了幾個産品,之前他牽線,幫陸折賣出了不低的價格。
如果陸折不是有漸凍症這個病,他的未來必定是一片光明。
陸折:“謝謝方叔。”
晚飯的時候,方老板大展廚藝,蘇瓷覺得味道挺好的,吃了不少。
從電腦店離開的時候,她還有點撐着。
陸折看了她一眼,走到附近的零食店裏買了一瓶酸奶,“喝吧。”
蘇瓷接過酸奶,插上吸管小口吸了起來,她收回吐槽陸折是直男的話。
小可憐還挺細心的。
“陸折,我們現在不是回去嗎?” 蘇瓷跟着陸折,前面不是回去小區的路。
“我住處裏沒有你能用的生活用品。”
陸折帶蘇瓷去超市,毛巾,牙刷,牙膏,拖鞋……全都要買。
蘇瓷哪裏買過這些啊,她咬着吸管,乖乖地跟在陸折身側,看他推着購物車,慢慢幫她挑選。
“陸折,我喜歡粉色的牙刷。”
“杯子要白色的那個。”
“毛巾要挑柔軟的。”
“沐浴露我要水蜜桃那個香味。”
“這對拖鞋的鞋底夠軟嗎?”
……
蘇瓷光動口,全程都是陸折動的手。
看着站在貨架前,一聲不哼,安靜地幫她挑選拖鞋的少年,蘇瓷嘴裏的吸管被咬得完全彎曲了。
怎麽她有種自己很惡毒,在欺負小可憐的錯覺?
“你試試這一對合不合适。” 陸折挑了一對淺粉色的軟底拖鞋,他放在地面,讓蘇瓷試穿。
蘇瓷試了一下,滿意地點點頭,“很舒服。”
“嗯。”
陸折将拖鞋放進了購物車裏。
從超市出來,陸折兩只手都提滿了東西,蘇瓷自認不是沒良心的人,“陸折,我幫你提一些。”
看着女孩伸過來的手,手指纖細,指尖透着淡粉,精致得一點也不像是能幹活的手。
“不用。” 陸折拒絕了。
蘇瓷也沒有堅持,她從陸折手上袋子裏拿出一瓶飲料,她擰開蓋子,把瓶口遞到陸折唇邊,“那我喂你喝水,你的唇都幹了。”
蘇瓷覺得,陸折太能幹,她不做點什麽,她都要嫌棄她自己。
陸折并沒有讓蘇瓷喂,他放下手裏的袋子,接過蘇瓷手裏的瓶子,連續灌了兩口。
好吧,她唯一一點的貢獻價值也被剝削了。
回到住處的時候,夜色已深,高挂的月亮只露出半邊臉。
房子內除了陸折的房間,就只有一間雜物房,昨晚蘇瓷提出留下來,願意住雜物房。
她打開雜物房的門,按下燈。
裏面窗戶緊閉,一股黴味傳來,除了幾張破損的椅子,還有幾個紙皮箱,什麽都沒有了,空間窄小,比陸折的房間還要小一半。
蘇瓷目測,這裏估計堪堪能放下一張單人床和一個小衣櫃,再多的就放不下了。
她一陣心酸。
自己手頭上除了2萬元,就什麽都沒有了,就算重新租房子,也租不了多少個月。
而且她花了陸折不少錢,到時候還要把錢還給他。
蘇瓷覺得自己需要想辦法賺錢。
心塞地從雜物房退出來,蘇瓷準備打掃衛生,今晚就要睡這裏了。
“我鋪了新的床單,枕頭也換了新的,你睡我的房間。” 陸折從房間裏出來,對蘇瓷說道。
蘇瓷從他身旁看過去,他單人床上灰蒙蒙顏色的床單已經被換掉,變成了淺粉色的被單,就連枕頭也是配套的顏色。
這是剛才在超市,他幫她挑的。
“那你呢?” 蘇瓷問面前的少年。
“我待會清理雜物房。”
意思很明顯,他睡雜物房。
蘇瓷的心尖像是被什麽輕輕戳了一下,她直接問陸折,“你怎麽對我這麽好啊,收留我,給我買衣服鞋子,買生活用品,現在還把你的房間讓出來。陸折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陸折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不是。是你讓我收留你。”
“你不需要多想,你是兔子的時候,我也給你買了兔糧和籠子。” 說完,陸折去清理雜物房了。
蘇瓷抿了抿唇,她問富貴:“陸折的話是什麽意思,所以,我在他的眼裏依然是一只兔子嗎!”
富貴:【主人就算是兔子,也是全世界最可愛的兔子!】
蘇瓷:“滾!”
富貴:【好咧。】
洗完澡後,蘇瓷敲響了雜物房的門。
很快,陸折打開門。
雜物房已經被打掃幹淨,窗戶也被打開,但室內的味道依然不好聞。
蘇瓷看向裏面,發現中間放着一張折疊床,估計陸折今晚就是睡在折疊床上。
一時間,蘇瓷覺得陸折更可憐了。
“要不還是我住這裏?” 蘇瓷雖然嬌氣,但她覺得自己也不是不能吃苦頭的人。
“不用。”
對陸折來說,睡哪裏都一樣,他對這些沒有要求。
小時候在孤兒院,二十幾個小孩擠在大床鋪上,每個人都極力縮着身子,睡一點點的地方。睡折疊床,并不是什麽辛苦的事。
蘇瓷擡頭,一雙黑眸潋滟水潤,認真地打量着陸折一眼。下一秒,她上前兩步,指尖拉着陸折的衣擺。
“陸折,你該親我了。”
陸折:“下午親了兩次。”
一次九個小時,一個十個小時,一共十九小時,能讓她維持到明天。
蘇瓷剛洗完澡,身上穿着新買的睡裙,是一條白色的棉裙,布料柔軟貼膚,裙擺上繡着幾朵可愛的小花,少女氣息濃重。
也不知道是不是剛才洗澡的熱水溫度很高,蘇瓷露在裙子外的肌膚透着淺淺的粉色。
柔軟的發梢有些被打濕,落在胸前。
眼前的蘇瓷就是勾人的小妖精,要是其他男人聽到蘇瓷邀吻,早就答應了,哪裏會像陸折這樣拒絕她。
蘇瓷才不願意聽他的,在她看來,親吻越多越好。
這是有利于她,也有利于他的好事。
多多益善!
蘇瓷踮起腳尖,主動親向陸折。
柔軟的紅唇直接落在少年冰冷的唇上。
陸折漆黑的眼底閃過驚愕。
蘇瓷貪心親了兩下,眼看着回過神的陸折要伸手推開她,蘇瓷急得一把雙手攀住陸折的肩膀,又親了一下。
撤退前,她貝齒微張,輕咬着少年的薄唇。
蘇瓷高興地退後。
她看着陸折,有點壞地問他:“有點鹹。陸折,我是不是吃到你的汗了?”
夏天的天氣很熱,雜物房裏面不通風,就更加悶熱了。陸折剛打掃完,身上确實出了不少汗。
面前的女孩眼裏藏了壞色。
陸折漆黑的眼睛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當着蘇瓷的面,把門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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