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22

斬華自然沒有要救坑下兩只的義務的，但是三人之中自己獨獨救了銀蓠确實有些過于特殊，不禁也覺得自己的這種行為很是不恰當，于是将坑下的兩只也一并施法撈上來，還特設恩典使他們恢複元氣。

“華公子，下次，你一定一定要記住啊！”燦辰委屈道。

斬華琢磨着，為了避免這種事情再次發生，還是直接引導他們到美酒泉吧。

綠林深處有一條小路，沿途而上六七裏有一處小泉眼，正是初春之時淳香草飛落的泉眼，如今美酒釀成，醇香四溢。

銀蓠他們還沒到就已經聽到叽叽喳喳的歡鬧的聲音，走近時發現小泉眼旁搭建一個小木棚，小木棚外拐着一塊白色麻布，麻布上寫着一個大字“酒”。

幾只松鼠一邊指揮大家排好隊伍，一邊吆喝，“買酒的都帶好銀兩排隊啊，一兩銀子一壺酒！”

再瞧瞧木棚裏數銀子的松鼠，一個個翹起二郎腿優哉游哉的模樣。

兩只小松鼠瞧見銀蓠他們，笑嘻嘻地走過來，“恭喜你們突破重重難關來到這裏，但是呢，一壺酒需要一兩銀子，你們帶銀子來了麽？”

“怎麽取酒還要給銀子啊？”銀蓠氣道，妖界也有銀子的麽？。

“這是境主吩咐的。”後面走來一只模樣可愛可親的大松鼠，笑嘻嘻道：“而且要用凡界的銀子哦！”

“我們哪裏來凡界的銀子？”銀蓠剛說完，魚眼一轉，心裏嘿嘿笑，她是妖，到凡界随手就能偷一籮筐銀子，哇，她要發大財了！

大松鼠早就料到她的心裏會怎麽想，摸摸下巴的毛嘿嘿笑，“瑞豐丘今年碩果累累，你們可以摘果子拿到凡界去換取銀子。當然，境主還在入凡界的入口處設下善惡鏡，若是通過不正當的方法獲得銀子，不但銀子沒收，還要接受懲罰，五百年不可以參加酒會哦。”

銀蓠嘟嘴，這麽嚴厲啊？不過想想，華華在身邊，她也不可能去偷銀子。不禁聳聳肩，好吧，她要去凡界做生意了。腦海裏忽然浮現天界帝君穿成大叔的模樣在凡界挑着扁擔吆喝買水果，不禁撲哧一笑。

斬華瞧她偷笑的模樣，自然知道她在想什麽，冰冷的表情露出一絲無奈。

他們在瑞豐丘摘下四籃子紅彤彤的果子，撐船渡過浮華河進入凡界。浮華河，河水如練，水面上漂浮着點點光亮，宛若凡界滿天的螢火蟲，但浮華河上的光點是七彩的。

這是銀蓠第一次規規矩矩從妖界與凡界的連接口進入凡界，這一次凡界呈現在她眼前的模樣與之前完全不同。城內大街上，凡人臉上或喜或憂，或笑或罵的表情與她記憶中的一樣，但他們談笑說罵，玩鬧打鬥的內容與緣由，銀蓠已經不太能理解。

她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有這種感覺，或許是因為她再也不将自己看做凡人。她做了一千多年的妖，認知與思維均是以妖為中心。

妖入凡界要現身才能被凡人看見，燦辰與巫瑛已經現身，斬華也已經現身，而銀蓠頑皮的性格卻是不改，她從凡人身邊飛奔而過，刮起一道妖風，激得一路過來的凡人背後涼飕飕，紛紛縮着脖子跑開。

銀蓠嘿嘿笑，繼續大搖大擺往前走。斬華冷着臉，卻也無可奈何，若是施法讓她突然現身只會吓到凡人。

銀蓠不用回頭，也知道斬華現在正冷着臉看她，突然心生一計，跑過去撞他一下，害他險些沒站穩。

斬華氣得臉色發青回身看她，她得意地搖搖腦袋，又朝他做鬼臉。

他能拿她怎麽辦？不能！即便是一句氣話也不能說，不然旁邊的凡人會覺得他是神經病。

斬華無可奈何，被她氣得甩了甩袖子。

巫瑛小聲瞧瞧道：“銀蓠你怎麽還不現身啊？”

“這不是還沒到集市麽？不着急。”

銀蓠心中又冒出一個注意，突然朝斬華跑過去，他竟然還躲了一下！

銀蓠樂得不行，抱住他的手，笑道：“華華，待會兒我們賣水果的時候你就站在前面，保準漂亮姑娘看見一定都來幫我們買水果。”

“你竟然讓我以色示人？”斬華忍不住小聲開口說話。

“放心，你堂堂帝君神力非凡，天上那些神仙也不知道你在幹什麽！”

原來華公子真的是天界帝君，燦辰和巫瑛暗暗驚叫，有些敬畏又有些膽怯，紛紛心裏嘀咕以後還要不要叫他華公子？

“啊！”斬華突然痛叫一聲，驚得燦辰與巫瑛跳起來，還以為是發生了什麽大事，原來不過是銀蓠趁他不備在他腰處掐了一把。

銀蓠膽子可真夠大的，連天界帝君的腰都敢掐！

斬華也不管會不會驚吓到凡人，抓起銀蓠的手将她拉進深巷裏，施法将她現身。然而他沒有意識到自己将她困在一堵牆與自己的懷裏，冰冷的眼眸裏似生氣又似無奈。

“不許再掐本座的腰！”

銀蓠揚起臉，“我要是不呢！”

眼眸漸漸變成深紫色，她的眼睛太亮，笑容太得意，斬華立即放開手。

“本……本座怕癢。”

銀蓠先驚訝，然後心花怒放的笑。伸手又要去掐他的腰，他立即閃得遠遠的。

銀蓠哼哼一聲，追上去。

集市上人來人來，斬華嘴上拒絕，最後還是被銀蓠推到前面吆喝大家來買水果。

“賣水果咧，又大又甜的果子，一文錢一斤！”剛吆喝兩句，一位墨綠衣裳，模樣清冷的姑娘突然停在他面前，滿臉掩藏不住的驚訝之色。

“斬華？”

斬華的表情僵了一下，沒想到這麽快就遇見熟人。

“千青。”

千青性子清冷，這時也經不住撲哧一笑。“為何突然在這裏賣水果？這副模樣，我還是第一次見着。你是下凡歷劫？又不像是！”

斬華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尴尬，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銀蓠從斬華身後探出腦袋，眨一眨眼睛疑惑道：“這位姐姐好似在哪裏見過？”

千青只一眼便瞧出銀蓠的真身，也瞧見她額頭上的近身印與天之眼，心中驚訝又十分不解。她看向斬華，眸光是在詢問。

斬華無奈，暗暗告訴她其中緣由。

千青知曉之後淡淡一笑，朝銀蓠道：“七月十五，荷塘重生。”

銀蓠驚道：“你是那個時候的……”

千青點點頭，“一千多年，我已經輪回二十一次，你竟然來能将我認出來。雖是天生異胎，卻十分聰慧。”

銀蓠眼睛閃閃發亮，這是第一次有人誇她呢。

“姐姐輪回二十一次了？”

千青神色淡淡，“是啊。”

“你不是神仙麽？”銀蓠眨一眨魚眼。

千青搖搖頭，“你們為何在這裏賣水果？”

“我們要換銀子去買美酒，參加妖界酒會。姐姐幫買點果子呗，一文錢一斤，我們需要三兩銀子買三壺酒！”銀蓠甜甜笑道。

“嗯。那就來三十斤。”

一下子就湊夠銀子，銀蓠歡喜叫道：“謝謝姐姐！”

旁邊才燦辰和巫瑛也歡喜地一起将果子包起來，然後發現果子太多包不過來。銀蓠紛紛敲他們腦袋，“直接給籃子，還包什麽包！”

“哦哦！”

燦辰與巫瑛笑嘻嘻地奉上籃子，三十斤果子可不是一般的重，千青提在手上卻毫不費力。

“我這一世叫傾歌，若是來凡界，可以來找我！”

“是，姐姐！”

千青走後，銀蓠拉一拉斬華問：“傾歌姐姐是什麽人？怎麽會輪回二十一次？她是凡人？那怎麽還會有一千多年前的記憶？”

“她本名千青，乃地獄王之女，因觸犯天規，被罰記憶不滅，輪回不止。”

“這麽殘忍！不斷經歷生老病死，還要留存記憶？”銀蓠保留前世記憶死過一次，她明白這種痛苦。即便重生，前塵往事依舊揮之不去，她經歷那麽慘痛的過程才慢慢接受現在的自己。那麽千青姐姐呢？

燦辰湊過來，“微絨姐曾說，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不斷的輪回，不斷的經歷生死。”

經歷一世生離死別已經不堪忍受，生生世世輪回，痛苦就在不斷的累加！

“千青姐姐觸犯什麽天規？”

冰冷的眼眸裏似有什麽東西顫抖。斬華沒說，銀蓠在很久很久之後才知道，千青曾經為了讓一個凡人保留前世記憶投胎轉世而遭到天譴，之後又擅闖天界盜取琉璃花鈴保存那人記憶，被抓，天帝罰她記憶不滅，輪回不止，而那位凡人因為她的過失，魂飛魄散。

“前世今生不可延，一世因果一世結，這其實是凡人的福氣。”斬華道。

銀蓠突然領悟了斬華這一句話的意思，他之前阻止她報仇，勸她放下前世其實是為了她好，凡妖不同道，她若真的殺害凡人，闖下惡果必定萬劫不複。她既然已經重生為妖，前世又與她何幹？她有疼她的阿娘，阿姐，還有這麽多朋友，而她還是凡人的時候總是孤零零一個人！

現在她還有一個厲害的小跟班，堂堂天界帝君做她的小跟班，這是一件很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