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怎麽了?”謝昶從書房回來, 見?常善善低頭發呆,他問道?。

“善善?”

“善善?”

常善善目露慌亂,“嗯?什麽?”

“怎麽在發呆?”

“哦……我……我……”她支支吾吾, 不敢與他對視。像是坐在燒紅的烙鐵上, 坐立難安。

舌頭打結,仿佛被烙鐵燒成粘連的一片,“我、我想起來還有件事要做,就先回去了。”

“這麽着急嗎?飯吃完了再回去吧?”

“挺着急的,實在是抱歉,我先回去了, 再見?。”

外面吹着風,涼沁沁的風卻吹不冷常善善面頰上的熱意。她疾步往前走?,越往前走?, 面頰越發滾燙, 如同有火苗在皮膚上灼燒。

她駐足站定, 捂住滾燙的臉, 企圖用?手隔絕火苗, 然而卻只是徒勞。

臉頰上的火苗燒到心口, 燒得她渾身血液滾燙, 骨頭都似要融化。

漸漸地, 火苗在腦海裏并湊謝昶的手機屏幕。手機屏幕的鎖屏壁紙是一張合照。

她和他的合照。

不, 并不是合照。她和他從未單獨合照過。

他手機上的合照是摳下來的圖。是之前國慶假期他們參加騎行活動拍的大?合照。他将她和他摳下來, 拼接成了一張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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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為什麽要把她和他從大?合照裏單獨摳下來做手機鎖屏壁紙?

一個男人,把另一個女人的照片設置成鎖屏壁紙, 這樣做的意義, 不言而喻。

思?及之前他對她的關心體?貼,思?及迎新晚會他看她的眼神, 思?及他手機的鎖屏壁紙,直到此刻,常善善知道?,她再也不能自欺欺人。

就像張随随她們說的那樣,謝昶或許大?約的确……喜歡她。

……

“善善,已?經可?以下班了。”食堂裏,高師傅發現常善善還在忙活,他提醒道?。

“善善?”

“哦,我、我把明天?的胡蘿蔔絲兒切了。”常善善拿起胡蘿蔔,哐當哐當切絲兒。

“不用?這麽趕,明天?切就是。”

“我想多練練刀工。”

“這麽晚了,明天?再來練吧。”

“沒事兒,我再————”

“你今天?是怎麽了,有點不對勁……”高師傅覺得奇怪。

聞言常善善停下手裏的動作,說:“沒怎麽,那我明天?再來吧,高叔,明天?見?。”

夜深人靜,常善善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輾轉反側許久,她摸出脖子上戴着的紅繩。

紅繩上挂着一個織錦平安符。平安符的右下角,繡着“知行”兩字。

指腹輕輕撫摸平安符上的字,腦海裏出現記憶裏男孩的身影。

想着他,她的情緒逐漸平靜下來。

接下來這幾天?。常善善都在刻意躲避謝昶。

他給她買早餐,約她吃飯,約她去圖書館,約她騎行,她通通都推脫掉,只說自己很忙,沒時間?。

她有些,不知道?該怎麽面對謝昶。

法語視聽說課堂上,常善善托腮,心不在焉地聽課。她身後,宋冬青定定凝視她。

他拿出手機,點出迎新晚會謝昶看常善善的那張照片。一眨不眨地定視照片良久,他抿緊唇。

下課鈴聲響起。

“去圖書館嗎?”常善善問張随随她們。

“不去,我回寝室。”

“我有兼職。”

“我和江執有約會。”

聽到棠寧說她和江執有約會,張随随酸了,“我也好想約會,我也好想有個男朋友!”

可?是怎麽就沒男人看上她!

她們仨都不去圖書館。常善善便一個人去了圖書館。

宋冬青跟在常善善身後,亦步亦趨,踯躅幾許,他叫住她,“常、常善善。”

轉過頭,常善善對上宋冬青猶疑的面孔,“有事嗎?”

“你、你、”宋冬青耳根迅速泛紅,若煮熟了的大?蝦。

“什麽?”

“我是說,你、你有、有喜歡的人嗎?”

常善善默然,随之道?:“有。”

宋冬青的眼神黯淡下來,“是謝昶嗎?”

“是了,肯定是謝昶,他那樣的人,女生都喜歡的。”他失落又?落寞地低垂下腦袋。

常善善想回答不是,聲音卻被一雙無形的手拉拽回去,讓她不得出聲。

宋冬青揚起笑臉,笑得比哭還難看,“祝、祝你們倆幸福。”話音落地,他轉身就走?,仿佛落荒而逃,背影很是狼狽。

還未來得及出聲的常善善張了張嘴,最後只望着宋冬青的身影消失在路盡頭。

在圖書館裏找到位置,常善善坐下刷習題。

大?概一個多小時過去,一陣風吹來,風裏有熟悉的,陽光曬過的清爽幹淨的氣息。她一擡首,就與站在桌對面的謝昶目光相撞。

謝昶推過來一張紙。紙上寫?道?:不是沒時間?來圖書館?

謊言被當面戳穿,常善善頓時血液倒流,面紅耳赤。

但謝昶并沒有露出生氣的樣子。他又?推給她一張紙:可?以出去聊聊嗎?

常善善踟蹰片刻,她起身。

來到圖書館外面,找到一處僻靜的角落,謝昶開口:“你這幾天?在躲我?”

“沒有。”

“你有。”

“我……”

“我做錯什麽了嗎?哪裏惹你不高興了?”他垂下長卷濃密的睫毛,語氣很輕,似乎是怕用?過于重的語氣會吓到她,甚至沒用?責問的語氣。

“沒有,你沒做錯什麽,也沒惹我不高興。”

“那為什麽躲着我?”

常善善吞吞吐吐,“嗯……我……我還有點事,先回宿舍一趟。”她轉身就走?。

手腕猝地被謝昶握住,他将她拽回來。

“善善,”他低頭直視她的眼睛,“你這幾天?躲着我,是因為知道?我喜歡你了嗎?”

聽到這話,常善善腦子空白了一瞬。

他握緊她的手腕,不讓她有逃離的機會,“是嗎?”

親耳聽到謝昶說他喜歡她,常善善仍然有些恍惚。艱難地咽了下喉嚨,她捂住脖子裏的平安符,“我、我有喜歡的人了。”

“但是他不喜歡你。”謝昶直直逼視她,“他不喜歡你,是他沒眼光,我喜歡你。”

他忽然握住她的雙手,灼熱的掌心将她的手指包裹,幾乎要融化的手指,“善善,你喜歡他不如喜歡我,我會很喜歡很喜歡你的。”

他每一個字都說得很誠懇鄭重,聽起來很正常的語氣,其間?卻透着一種病态的卑微,與病态的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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